私奔的女人

月月生得真如晚上天空中的一彎新月，腰身窄窄，還有一張俊美鮮亮的瓜子臉，村里人哪個不夸她？可命運就是這么作弄人，讓她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里。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因家里窮，快三十了還沒娶到老婆。她爹媽為兒子能娶到媳婦竟想出犧牲女兒的主意——將月月嫁給一個老光棍“梁瘸子”。梁瘸子腿雖瘸，可腦子不笨，很早便做起了生意，現(xiàn)在鎮(zhèn)上開有三爿飯店，生意很是紅火，聽說有幾百萬家產(chǎn)呢！

當(dāng)?shù)鶍尠堰@事給月月一說，月月如五雷擊頂，當(dāng)場哭天喊地。因為她早有了相好，是她的同學(xué)，鄰村的呂志勇，可惜的是他和月月一樣，也是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她家里反對她和呂志勇好，說如果她嫁了他，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月月把這事告訴了呂志勇，他雖恨卻也想不出個好法子，只是唉聲嘆氣。月月想了想對他說：“咱們不如私奔到南方去打工！”他聽了卻不斷地?fù)u頭：“不成，不成，我爹媽身體不好，家里離不開我，什么事都得靠我。”她氣得一跺腳轉(zhuǎn)身走了，丟下一句話：“你枉為個男人！”

梁瘸子送來了10萬塊的彩禮，月月的爹媽樂得嘴巴都合不攏。喜事辦得熱熱鬧鬧，就在梁瘸子的飯店里擺了整整四十桌酒席，上的菜都是廣州空運來的海鮮，村里人哪吃過這么高檔的菜肴，都翹起大拇指嘖嘖夸獎，說月月好福氣，嫁了個這么有錢的大佬！月月怎么也笑不起來，看著梁瘸子那張皺得像核桃一樣的臉，心里一陣陣發(fā)涼。

晚上進(jìn)了洞房，月月像個毫無知覺的死人，梁瘸子知她不愿意，不住地說：“委屈你了，委屈你了！”事后她一晚上沒睡著，把眼睛都哭紅了。天亮后梁瘸子起來，見她眼睛紅腫，心里老大的不高興，便去了飯店，拿了瓶酒自斟自喝，一直喝到爛醉如泥。

員工把他扶回家，他倒頭便睡，一覺睡到半夜。醒來心里越想越不是味，便拿月月出氣，把她弄醒后壓在她身上。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月月差點嘔吐，使勁將他推開。他眼睛瞪圓了，破口罵道：“他娘的，我花了那么多錢娶你，你卻拒絕我？今天我非要制服你不可！”說著強行撕掉她衣褲。月月扭動著身子，就是不順從他。他發(fā)了狠，拿起地上的鞋子，“啪啪”地朝她沒頭沒臉打去。

男人的手重，鞋底砸在她頭上身上，疼得她直喚爹娘。梁瘸子可不管，把她身子翻過來，使勁打她屁股，可憐她雪白的屁股上都是一塊塊烏青。他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天一亮，月月便回了娘家，抱著她娘失聲痛哭。她娘見她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也心疼地哭了。月月決定離婚！梁瘸子怕了，忙買了許多補品上門賠罪，還偷偷塞給丈母娘一萬塊錢。錢能通神哪，她娘屁股馬上坐到女婿一邊，反過來指責(zé)女兒：“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怎么可以拒絕男人呢——你們新婚才幾天哪？他可是明媒正娶你的，給足了我們家面子。再說哪家夫妻不吵架？罵是愛，打是疼嘛！你再看看——四方幾十里地，有幾個像他這樣有錢的？放著好日子不過，犯傻啊！”她娘也真有本事，到天黑去外面叫了輛出租車，硬拉女兒坐了回女婿家。

梁瘸子這回學(xué)了乖，先是把自己罵了一通，把酒瓶子摔了：“都是這鬼東西害了我，從此我滴酒不沾，我可以向你保證——”說著雙膝一屈跪下賭起咒來。接著又一百倍討好月月，給她買首飾皮鞋漂亮的衣服。這樣月月也不好意思鬧了。

其實月月心里還是藏著呂志勇，尤其被丈夫抽打時，更是覺得呂志勇待自己好，原諒了他的貧窮和賭氣時說過的話。她是恨鐵不成鋼啊！呂志勇若能出人頭地那多好？那她就可以……可自己現(xiàn)在已嫁了人，他會接受她嗎？

月月懷孕了，梁瘸子快活得手舞足蹈：“哈——我要當(dāng)父親了，當(dāng)父親了！”他買通醫(yī)生檢查胎兒性別，知是個男孩，更是喜得咧開嘴再也合不攏。這回他待月月真是好了，月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舍命去摘！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秋后月月產(chǎn)下一個八斤重的胖小子，可把梁瘸子樂壞了！他辦了整整二十桌的滿月酒，給孩子取名梁勝，對月月說：“這名字有兩重意義：一是勝字旁邊有個月字，我們的名字合在一起，說明兒子是我們愛情的結(jié)晶；二是勝利的意思，我們梁家永遠(yuǎn)勝利，興旺發(fā)達(dá)！小名就叫他勝勝吧。”

“唷，看不出你肚子里還有點墨水呢？”月月一高興插了嘴。“你以為我是文盲？我就是小時候發(fā)燒壞了腿，別的一點不比人家差，念到高中呢！”也許是有了孩子的緣故，那份母愛慢慢融化了月月心中的冷漠，對丈夫有了笑容。

很快兩年過去了，月月生活安定，再說孩子由他奶奶帶她更是省心。可一個人的出現(xiàn)讓她平靜的生活陡起風(fēng)浪，那人便是呂志勇！原來月月嫁人后他一氣之下南下廣州，說不混出個人樣來決不回家！這次因他母親亡故回來奔喪。那天月月在河邊遇上他，有點不敢認(rèn)了。呂志勇西裝革履已不是過去那窮模樣了，他在廣州一家工廠當(dāng)了副廠長呢！原來他干活吃得起苦，老板提拔了他。

戀人忽然相逢，兩人一下都呆住了！他見她生過孩子依舊清秀漂亮，心里像被錘子重重敲了一下，脫口而出：“我不能失去你！”月月清晰地聽到了，心底對呂志勇的愛一下涌上來：“可我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孩子了！”“我不在乎，我不能沒有你！”剛好周圍沒人，兩人激動地?fù)肀г谝黄穑?/p>

激情過后，他們在河邊一棵柳樹下坐下。“我現(xiàn)在當(dāng)廠長了！”他自豪地說，“月薪八千。”他還得意地做了個手勢。“真的——八千？！”她本來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給我媽辦了喪事，還剩兩萬呢！”她拿來看了，果然上面還剩兩萬。“你出息了！令我刮目相看。”她夸獎他，“要是你早一點出息的話，我們就成夫妻了。”

他一揮手：“現(xiàn)在還來得及！”“怎么來得及？”“你跟我一起去廣州！”她聽了渾身一震：“那這里怎么辦？小孩呢？”“管他呢——”他頭一犟，“難道你甘愿和梁瘸子過一輩子？永遠(yuǎn)生活在鄉(xiāng)下？月月，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尤其是廣州，一到晚上燈火通明，珠江邊上紅男綠女，多么浪漫！”

這不是自己和他早就向往的日子嗎？如今呂志勇已在廣州站住腳，有了他的一方天地，她不去不是傻了？那里才有她憧憬的夢！想到這，她情感的波濤洶涌翻滾，不再猶豫了：“好，我去！”“你準(zhǔn)備一下，我們明天就走！”“行。”

第二天，月月趁丈夫去鎮(zhèn)上店里時，拿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呂志勇早她一班車先到省城，買好了去廣州的飛機票，兩人私奔了！到了廣州，呂志勇利用自己手中的權(quán)利，安排月月在車間做統(tǒng)計工作。

感情的閘門一旦打開就無法合攏，兩人在工廠的宿舍里同居了。呂志勇對香港老板謊稱月月是他的妻子，老板信了，對他安排月月做統(tǒng)計工作也沒意見。

再說梁瘸子晚上回家不見了老婆，心急如焚，以為她回娘家了，過去一看沒有。又問了所有與月月有交往的人，大家都說不知道，梁瘸子也沒辦法。

再說月月和呂志勇下班后經(jīng)常在珠江邊溜達(dá)，喝喝咖啡，看看電影，情意綿綿。一天呂志勇問她：“這里比我們那窮山溝怎么樣？”“那怎么可比，這里是天堂，那里是地獄。一到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在家里看電視，信號又差，沒幾個臺，還常停電。幸好我跟你出來，不然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她幸福地倚在他寬闊的胸脯上，“過些日子我和那瘸子離了，跟你結(jié)婚！”“好。”

他們正甜甜蜜蜜地過著好日子，國際金融風(fēng)暴卻無情地來了！他們的工廠首當(dāng)其沖，老板打算裁人。呂志勇想自己是副廠長，不會裁到他頭上，誰知老板第一個就找上他！

“你知道金融風(fēng)暴來了，工廠面臨著倒閉的困境，所以只能委屈你……”呂志勇聽了似五雷轟頂！忙哀求老板：“求求你，別把我裁了，你再重的擔(dān)子壓給我我也挑，再說我今年打算和女朋友結(jié)婚……”“不成！”老板粗暴地打斷他的話，“我香港帶來的親戚都安排不過來，還留你——你連大學(xué)文憑都沒有，只有氣力。干力氣活的人廠里有的是，發(fā)你副廠長工資有啥意思？”

“那我就拿工人的工資，只要你不辭退我。”他苦苦哀求。老板忽然笑笑，呂志勇感覺他的笑怪怪的。老板慢騰騰地說：“如果你肯……”他感到有了希望，忙說：“老板，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肯。”“那好，我要你把你女朋友讓給我。”

“什么——”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早已聽說老板是色狼，現(xiàn)在果然如此！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我就是餓死也不會出賣我的女人！”說完他轉(zhuǎn)身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他回去把這事跟月月說了，月月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罵聲：“這個老畜生！”接著問：“那我們怎么辦？”“天無絕人之路——咱們?nèi)|莞，那里有我的一些朋友，他們會幫我的。”

到了東莞才知道，他的那些朋友遭遇了同樣命運——也被廠方辭退了，有的在擺地攤，有的在賣煎餅，有的在掃馬路。他和月月都吃不了這苦，便租了間當(dāng)?shù)厝说呐f房住了下來，靠帶去的幾千塊錢打發(fā)日子。

俗話說坐吃山空。眼見口袋里的錢一日比一日減少，呂志勇向人家買了輛舊摩托車載客，這生意時有時無，收入沒有保障。跟他一起的都是清一色的外鄉(xiāng)人，他們閑著沒事便玩紙牌，玩著玩著便賭起錢來。

人就怕走上這道，賭上了癮就不能自拔。呂志勇也是這樣，剛賭時贏了些，覺得這錢來得容易，便熱衷此道，結(jié)果把這幾年積蓄的錢輸個精光！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他不敢把這事告訴月月，東湊西借地度日子。月月常常抱怨，說日子過得太苦，好久沒去城里玩了。呂志勇設(shè)法安慰她，說他總有出頭的一天。

那天他對月月說：“我有一個開工廠的朋友，要我去投靠他，說給我一個車間主任的位置。”“真的？在哪里？”“在深圳。”她喜出望外：“深圳可是個好地方。那我們什么時候去？”“明天。你快準(zhǔn)備一下。”

第二天一早他們坐上了長途汽車。中午時分他們下了車。月月朝四周看了看懷疑地問：“這里是深圳？怎么一點不熱鬧？”“深圳地方大呢！這里是郊區(qū)，我朋友的廠開在這里。”她信以為真。

這時來了兩輛摩托車。呂志勇說：“看——來接我們了！”月月上了第一輛車，呂志勇上了第二輛車。等到了一個村子時，月月發(fā)現(xiàn)后面那輛摩托車沒上來，便著急地問：“他們?nèi)四兀俊薄罢l？”“我男人他們啊！”那人搖搖頭：“我不認(rèn)識他們。”“什么，你不認(rèn)識他們？”“不認(rèn)識。我只知道出八千塊錢買個女人回來。”“啊——”不啻是五雷擊頂，她知道上當(dāng)了，“哇”地哭了起來：“這狼心狗肺的畜生，竟把我給賣了！我真是瞎了眼哪——嗚……”那男人可不管，一把抱起她進(jìn)了一間房，“叭噠”一聲用把大鐵鎖將門鎖了。

月月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像只無頭蒼蠅在屋里亂撞。天黑了，那男的進(jìn)來了。她拿起一把剪刀對著胸口：“你敢對我非禮，我馬上死給你看！”那男的怕了，只得退到門口。“你放我回去，不然我就絕食！”她又威脅他說。看來他還算老實，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別，千萬別！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但你要把八千塊錢還給我，我、我不能白白損失，那是我的血汗錢哪！”“可以，你讓我打個電話。”他便把自己的手機給了她。

月月打通了家里的電話。梁瘸子聽到老婆的聲音，喜出望外：“月月，你在哪里？我找得你好苦！”“嗚……”月月止不住哭了起來，把自己不幸的遭遇說了。梁瘸子安慰她說：“別說八千塊，就是八萬塊我也要贖你回來。”“嗚……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月月良心發(fā)現(xiàn)號啕大哭，“呂志勇這個殺千刀的，我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

梁瘸子竟親自來了，把八千塊錢交給那男子，隨后帶著老婆回了家。月月看到自己可愛的兒子，抱住他失聲痛哭：“嗚……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離開你了！”見她人消瘦，梁瘸子買了許多營養(yǎng)品給她。月月感動得哭了：“你打我?guī)紫掳桑@樣我心里好受些。”

梁瘸子說：“干嗎要打你呢？我想你有了這次教訓(xùn)，我們以后的日子會過得踏實些。但是那個呂志勇我不會放過，他拐騙我老婆，又把我老婆賣了，我要去法院告他！”

后來當(dāng)?shù)鼐胶蜕钲诰铰?lián)系后，將呂志勇捉拿歸案，被判了刑。鎮(zhèn)上的人都說：“別看梁瘸子是個殘廢人，但心地善良，是個好人。那呂志勇雖是個后生，長相不賴，卻是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責(zé)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