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上那株蘭草,是他剛到現在的單位時移植的,應該算是和他一塊開始新生活,一起成長起來的。
那時,初來乍到,還處在試用期。每天看著別人忙來忙去,而他只能抱著一大堆文件、守著兩份日報,不斷地學習知識、熟悉業務。累了煩了就找一些忙里偷閑的同事聊聊工作,取取經驗,溝通溝通感情。可同事一旦被工作拉走,又會面壁如坐牢。
偶然看到隔壁房間有株蘭草,修長翠綠的葉子,簇生蓬勃;抽出的一根根枝蔓,頂著嫩葉、點著白花,從書柜一角垂掛下來,整個房間因它而彌漫著生氣,嗅到了自然的味道。同事說這蘭草很好養,不如也弄一株,閑了累了擺弄擺弄,也好調節一下氣氛。
自此,他的窗臺就多了一株蘭草,用白瓷花盆盛著,透過玻璃,迎著陽光。起初這草需要扎根,新植的綠葉有些泛白,第二天就耷拉著發蔫,還有幾片葉子觸到了花土。心急的他,就每天一會兒看書,一會兒看蘭草,自己喝口水,也給它澆點水,生怕辛苦移植的蘭草會不能適應新環境而枯萎。
不出幾日,工作漸漸密了起來,經常會有一些小事情由他去處理。他便拼命地努力,不言苦不叫累,默默地將每件小事做到最好,繼而由小到大,慢慢進入了狀態,贏得了領導的賞識和同事的認同。
日漸忙碌的他,自少了對蘭草的關照。一日閑暇,湊到窗前遠眺,一抹新綠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著光亮,格外惹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株垂頭不振的蘭草嗎?不經意間,它已生根榮發、茁壯蔥郁了。繼而又多出一片、兩片、多片新葉,一夜之間竟如它的母體般抽出了新枝,綻出了嫩芽。
秋來,冬至,春過,夏遠。昔日那個不諳世事的毛愣小子,已在單位站住了腳,或輕或重地也算獨擋起了一面。那株蘭草也在時光的游走中,滋滿了一盆,垂過了窗臺,散發著無盡的朝氣和張力,似乎它的使命就是生長,就是成就一片綠的夢想。
漸漸,蘭草出現了枯老的黃葉,轉黑、風干,夾雜在一叢翠綠中,很乍眼,擾了這束風景。這時,也正是他被一成不變的工作折服枯燥的時候,先前的不服輸的沖勁和干勁,逐步消蝕、淡化,迷失了那份火熱的激情。
整個冬天,窗臺上那株蘭草,沒有長出一片新葉,有的只是被一片片擇掉干枯老葉,稀疏了軀體,即便他細心照料,松土、燒水,即便是陽光依舊,暖風溫存。
經過一冬的蜇伏,或是稱為冬眠,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晨,忽然發現蘭草釀出了新葉,且以超速度生長,盡可能地招呼沉睡的兄弟姐妹,挺起漸強的身體,簇擁著追逐陽光的方向。幾天過后,整株蘭草已經倒向了窗口,若沒有玻璃隔阻,想必早已闖出室外。轉動花盆,幾日那叢綠葉又已貼住了玻璃。他欣喜,這蘭草并未在這個冬天死去。不變的生長的希望,促使它對春的氣息先知先覺,重新催起了滯緩的腳步。
他也趁著這股新生的力量,又找來花盆移植了幾株,擺滿了窗臺,與它們一起迎著陽光,繼續在固有的節奏里奔忙。
同事說,看你盡養些蘭草,何不擺幾株杜鵑、茉莉之類,有花有香有色,多好。他只笑著說,這蘭草伴了我好幾年,它好養、好管,只要有陽光、有水,該生長時就生長,雖然久了只是下垂;該開花時就開花,雖然只是不起眼的點點白花,但它卻總能奉獻蔥綠、洋溢生機。同事聽了,也想養上一株,他便欣然送了一盆,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歡、欣賞這普通的平凡的蘭草。
(插圖/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