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何某、徐某在同一酒店打工。徐某因減肥,讓好友蔡某代其在某知名購物網站購買減肥藥。徐某服藥后,卻出現精神異常,多次欲自殺,均因何某的勸阻而未遂。2012年5月4日晚,徐某再次產生自殺念頭,何某在勸阻過程中,被徐某揮刀刺向胸口,當場身亡。
事后,經當地食品藥品檢驗所、人民醫院法醫精神病鑒定所、精神衛生研究所鑒定后,當地公安局作出的鑒定結論是非成癮物質(減肥藥)所致精神障礙,評定被告徐某作案時為無刑事責任能力。
何某家屬多次與徐某等協商賠償事宜無果后,將徐某、作為徐某監護人的徐某之父母、代購產品人蔡某、產品經銷人王某、藥品生產商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購物網站告上法院,請求各被告連帶賠償何某之死890147.6元。
庭審中,原、被告雙方在庭審中唇槍舌劍、各執一詞。原告方認為,被告徐某服用質量上有問題的減肥藥導致精神障礙而致原告親屬何某死亡,給被害人家庭造成極大的傷害,被告蔡某代購減肥藥,是在購物網站與賣家被告王某達成交易的,而賣家被告王某是從被告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進貨并銷售,該藥導致被告徐某實施侵權行為,因此,除了被告徐某的法定監護人外,藥品的生產者與銷售者也應承擔相應責任,而購物網站放任賣家在網絡銷售對人體有害的減肥藥品,對本案的發生結果也有過錯,也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但到庭的各被告則互相推諉,紛紛指責對方的責任。鑒于案件的特殊性,庭審法官多次組織當事人進行協商,不厭其煩地給原、被告講解相關的法律知識,認真聽取當事人的真實想法。經過艱苦調解,最終原被告雙方接受了法官的和解建議:網店店主王某代蔡某、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購物網站在5天內賠償30萬元給原告。
本案是因商品質量問題而最終引發的人身傷害案。
首先,徐某作案時因服用藥物已導致精神障礙,被鑒定為無刑事責任能力,所以,即使其實施了客觀上危害社會的行為,也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其次,徐某服用的減肥藥是委托蔡某在購物網站所購買,王某是商品銷售者,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是商品生產者。
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十條的相關規定,消費者或者其他受害人因商品缺陷造成人身、財產損害的,可以向銷售者要求賠償,也可以向生產者要求賠償。屬于生產者責任的,銷售者賠償后,有權向生產者追償。屬于銷售者責任的,生產者賠償后,有權向銷售者追償。
據此,本案徐某可基于商品缺陷而向網店店主王某或者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主張自己的權利。但本案特殊之處在于,導致受害人何某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徐某所實施的人身傷害行為。換句話說,徐某的精神障礙是直接因減肥藥的缺陷所造成,但何某的死亡卻不是直接因為其服用減肥藥所致。所以,本案法官選擇了通過調解方式解決糾紛,一來減少當事人的訴訟成本;二來盡快地化解糾紛,避免糾紛久拖不決后導致矛盾激化、糾紛升級。
2012年8月,居住地為外地的王某通過網絡采用支付寶付款方式在被告上海某公司經營的網店購買運動鞋一雙,收貨地為某市某區某處。后雙方因故產生糾紛。2012年9月10日,王某向某市某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在答辯期限內,被告上海某公司提出管轄權異議稱,因合同糾紛提起的訴訟,由被告所在地或者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本案被告的所在地為上海市虹口區;雙方對合同履行地沒有書面約定,但按照電子商務行業的慣例和實踐,合同履行地為網店經營者的發貨地;《合同法》第六十二條第三項規定:“履行地點不明確的……其他標的,在履行義務一方所在地履行。”本案既非交付貨幣,亦非交付不動產,涉案合同的履行義務一方應為被告,故合同履行地為被告所在地。故本案應由上海市虹口區人民法院管轄。
某市某區人民法院經審查認為,因合同糾紛提起的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或者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買賣合同雙方當事人在合同中對交貨地點有約定的,以約定的交貨地點為合同履行地。原、被告之間通過電子數據交換的形式并通過第三方交易平臺支付寶訂立了書面買賣合同。因原、被告自愿選擇使用支付寶服務進行交易,《支付寶爭議處理規則》(以下簡稱《規則》)應作為雙方買賣合同的組成部分,對雙方均具有約束力。《規則》約定:“交易雙方可以自行約定貨物的交付地點,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清的,以買家留下的收貨地址作為貨物交付地點。”因此,本案中的合同履行地為原告留下的收貨地址,而該收貨地址在某市某區,故某區法院和上海虹口法院對本案均享有管轄權。法院裁定:駁回被告上海某公司對本案管轄權提出的異議。
被告不服,提起上訴。某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查認為,雙方當事人通過第三方交易平臺達成買賣協議,并約定了收貨地址,該收貨地應為本案買賣合同的履行地。雙方約定的收貨地在某市某區,故某市某區人民法院對本案享有管轄權。法院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裁定。
本案是一起因網購而產生的糾紛。在本案中,當事人雙方爭議的焦點在于訴訟管轄權。《民事訴訟法》第二十三條規定,“因合同糾紛提起的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或者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所以,被告住所地或者合同履行地均具有對本案的管轄權,本案中問題的關鍵在于確認某市某區是否網購合同的履行地。本案中的雙方當事人通過第三方交易平臺支付寶訂立的書面買賣合同,因此,《支付寶爭議處理規則》適用于本案的處理,而《規則》規定了“交易雙方可以自行約定貨物的交付地點,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清的,以買家留下的收貨地址作為貨物交付地點。”據此,某市某區人民法院對本案享有管轄權。也正因為如此,《合同法》第六十二條中關于合同內容約定不明確的情況的相關規定并不適用于本案。
網購是近些年才流行的商品交易模式,而我國這方面的配套法律文件目前尚未出臺,所以當網購糾紛發生后,我們只能根據現有的法律規定,對相關行為進行法律性質判決,繼而得出相應的法律評價。
消費者進行網購之后,即與賣方成立買賣合同關系,因發生糾紛而提交第三方裁決時,應按買賣合同糾紛處理,而此時的網絡服務商,不屬于該合同糾紛的當事人之一。所以消費者只能向賣方維權,網絡服務商對買賣合同糾紛一般不承擔違約責任。具體處理時,消費者可以向賣方注冊地的工商行政部門投訴、舉報,或者提交當地司法機關處理。
當然,若因賣方履行買賣合同過程中給消費者造成財產侵權的,消費者也可以要求按照財產侵權法律關系處理,而若網絡服務商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該賣方通過其提供的網絡服務實施侵權行為,而未采取制止措施,屬于共同侵權行為的,則須與賣方共同對消費者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再者,即使是網絡服務商并未明知賣方實施侵權行為的情形,但根據權利義務相一致的原則,網絡服務商既然通過提供網絡服務獲利,則也應當承擔審查賣方的工商登記信息,向消費者披露賣方基本信息等義務,否則消費者可以要求其承擔相應責任。
為減少網購風險,網民最好不要在一些小網站上購物,而且一定要選擇第三方監控的付款方式,切忌不要輕易將錢匯入供貨方的私人賬戶。同時,網民在購物時,也要向商家索要發票、收據等,與賣家聊天的記錄也應保存,作為日后維權的證據。
(說法專家:賀玲,法學博士,西南民族大學法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