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的錄取標準
陳晨在國內大學學習油畫,畢業以后想到德國繼續學習自己的專業。經過權衡,陳晨在幾所藝術學院中選擇了卡塞爾藝術學院。她喜歡這所學院輕松自由的氛圍,也喜歡這座城市散發出的濃重藝術氣息。
卡塞爾藝術學院是德國最古老的藝術學院之一,至今已有225年的歷史。在德意志的歷史上,這所名校一向以開放的藝術態度、前衛的創新精神著稱。而這正是陳晨所期待的藝術氛圍。這個校園另一個吸引陳晨的地方,是五年一度的卡塞爾文獻展(dOCUMENTA Kassel)。在卡塞爾畫家、教授阿諾德·博德將文獻展辦成“藝術朝圣者的麥加”的倡議下,始于1955年的卡塞爾文獻展逐步與威尼斯雙年展、巴西圣保羅雙年展并立為世界三大藝術展。每屆文獻展,全世界最著名的藝術家都會來到這座黑森州的小城,而學院的學生們將有機會與這些藝術家們探討與交流。
卡塞爾藝術學院是德國藝術學院中較為難考的一所,這里的教授們希望錄取一些思想和作品相對成熟的學生。尤其對于中國學生,陳晨的教授就曾說過:“僅僅是滿足知識深造的學生在卡塞爾上學是一種資源浪費,他們會占據其他來此進行藝術創造的學生的名額。”對于來自中國考生,學院的教授常常認為:“中國學院派體制培養出來的學生缺乏創造性,即使基本功再好也不行”。因此,許多報考卡塞爾藝術學院的中國考生最終都折戟沉沙。“教授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只有扎實畫工的學生,對于考試中面對鏡子畫自畫像的中國學生,他看到的都是技法,沒有藝術。”這是陳晨對此的看法。
陳晨當年報考卡塞爾藝術學院時,她的試題就是沒有命題,自由創作。陳晨創作了一幅抽象畫和一幅鉛筆畫。教授看完她的抽象畫時略微皺了皺眉,但那幅鉛筆畫卻令他露出會心的微笑。那是一幅簡單的鉛筆畫,畫面上是三座墳墓:最左面的原始人墳墓,陪葬品是陶罐和石器;中間是古人的墳墓,陪葬品是盔甲和寶劍;最右面是現代人的墳墓,陪葬品則是電腦和手機。正是這個簡單的創意打動了嚴苛的教授,他喜歡這個中國女孩靈活開放的思路和其作品對社會現象的反思。教授在通知陳晨被錄取時告訴她:“你的抽象畫依然帶有濃重的學院派色彩,但你用一幅不一樣認知的鉛筆畫為你贏得了這個名額”。
自由開放的藝術空間
一旦通過考試,進入卡塞爾藝術學院學習,你會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個自由、前衛的藝術空間。學院的學科并非按照傳統藝術門類分類,而是被分為自由藝術、藝術教育、藝術學、工藝設計和視覺傳達5個科系。
陳晨所在的自由藝術專業由8個教授工作室組成。“這些工作室并非傳統的教室,而是獨立完整的藝術創作空間。工作室里也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學習,更多的是教授和同學們之間的交流。工作室會定期展示某個人近期的作品,邀請不同工作室的教授和同學針對一組作品展開交流和討論,教授們在聽取你闡述自己創作理念的同時,也會在不影響學生作品獨立性的前提下給出自己的指導意見”。
卡塞爾藝術學院通過教授工作室制度,讓學生成為創作者,一方面保持創作的獨立性,另一方面通過自由交流得到教授的指導。在經過一年大課學習之后,學生就能進入工作室,進行更獨立的創作。
“學生不會被限制在一個工作室,在學院里,跨領域是對學生的基本要求。而穿行于不同工作室、課堂之間,你常能遇到自己仰慕的藝術大師。”陳晨強調道。卡塞爾的教師陣容非常豪華,例如世界級的平面藝術大師烏爾斯·呂提,平面設計大師、AGI會員克里斯托夫·伽斯納,動畫藝術大師保羅·德里森,以及被譽為“德國視覺詩人”、與日本的福田繁雄、美國的西摩·切瓦斯特并稱為當代“世界三大平面設計師”的岡特·蘭堡,他們都曾經出現在卡塞爾的工作室或教室里。
除了不用科系限制學生學習的自由,卡塞爾藝術學院也賦予學生完全自由的創作空間。用多久時間完成作品,選擇什么樣的方式表達,希望作品最終呈現出什么樣的效果都由學生自己決定,教授在這個過程中絕不干預,只提供引導和支持。“嚴謹的是態度,但藝術必須是自由的”,這是陳晨對卡塞爾藝術學院風格的總結。這種自由和開放的氛圍還體現在師生的交流之中。德國的教授在大學中的學術地位特別重要,卡塞爾藝術學院的教授在招生考試時擁有絕對的權力,即使院長也不得反對他們的招生決定。
不過,這種權威僅限于最初對學生的錄取上,在之后的學習過程中,學生可以自由平等地和教授討論對藝術作品的看法和體會。如果教授對你感興趣,他會很認真地看你作品集中的每一件作品,哪怕一些草稿的小紙片都不放過,企圖尋找能證明學生能力多樣性和多種興趣的任何一點信息。陳晨的一組廣場舞素描就讓教授興奮不已,跑到隔壁上課的房間給每個學生看這組素描。素描不過是時下中國最常見的廣場舞,但是德國公共空間從來沒有這種群體性活動,他們覺得非常新奇。這組作品讓陳晨非常自豪,也同時意識到:繪畫是以你自己的視角是去表達世界。
在卡塞爾學習多年以后,陳晨對這里早已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如果再次面對教授“你為什么選擇這里?”的提問,她會笑著回答:“你有多少時間聽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