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某些星系中,肯定有超新星在某個瞬間爆發了,棚屋支離破碎,大海和沙漠也不復存在,只有卡倫的身體和我相偎在一起。我們像英雄那樣掠過太陽,飛過太陽系,在夸克的淺灘和原子核中沉潛。為了慶祝我們突破第四顆星,全世界的統計員縱情歡樂。”——請問這段描寫能夠獲得什么獎?不勞讀者費神猜測了,猜也猜不到,上述引文獲得的是2013年最差性描寫獎。不知這個獎的獎杯是怎樣的造型,上網查,沒查到,估計形狀也是匪夷所思。最差性描寫獎的主辦者是英國著名的文學雜志《文學評論》,從1993年開評,每年一次。2014年的獲獎人是尼日利亞作家本·奧克瑞,獲獎理由是他書中的這句性描寫:“當他的手滑過她的乳頭,就像打開了開關,她被點亮了。”評委說這太搞笑了,就慷慨地將大獎賜給了奧克瑞,但奧克瑞沒有出席頒獎儀式,只是發表了一個簡短聲明:“獲獎很有趣,但不太有面子,就像性本身。”
美國有一個作家,擅長寫“嫖妓、通奸,甚至是公媳亂倫”,四次獲得最差性描寫提名,最終都和獎杯擦肩而過。評委實在同情他的不幸遭遇和屢敗屢戰的高尚情操,量身定制,送給他一個“終身成就獎”,頒獎辭寫得很漂亮:“常年表現穩定,每次都創造出新亮點。”
中國人臉皮薄,羞于公開談性,更不要說評什么最差性描寫了,但中國的作家是被允許描寫性行為的。有個中學生看了莫言的小說,當面向莫言請教:“老師推薦讀莫言,可是小說一開頭就有許多性行為描寫,還讀嗎?”莫言回答:“建議中學生現在不要讀我的小說。你們長大結婚后再讀我的小說。現在可以讀我的散文,寫母親的,寫鄉村風景的,寫讀書的……”
這段問答因為出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嘴巴,所以在網上廣為流傳。有人夸莫言機智,但一個叫“霧滿攔江”的網友卻毫不客氣地批評了他:“莫言應該告訴孩子:一、性并不神秘。二、性不是文學禁區,也不是閱讀禁區。三、結婚后你再去了解性,你是坑爹呢吧?四、性與人生幸福息息相關,社會以平常心看待性,社會就正常。一個人以平常心看待性,這個人就正常!”
麥家是寫諜戰題材的高手。起步時他寫過短篇小說,成名后他專門寫長篇。他認為短篇小說是陷阱,寫得好成不了名,寫不好卻能敗名。短篇小說很難寫,不少大作家都寫不好,巴爾扎克、托爾斯泰的短篇,《人民文學》不一定會發頭條。麥家有個很刻薄的比喻:寫短篇小說是走T型臺。雪亮的聚光燈下,板著面孔,挺著胸,收著腹,邁著貓步,甩著胳膊,迎著數十管“長槍短炮”和幾十只閃光燈,一腳是一腳,一手是一手,一腰是一腰。所有眼珠子都撐著、盯著,且近在咫尺,目光熾熱,視線無可挑剔。一套套行頭精準地比著你身體裁剪,與其說是遮身,不如說是亮眼,不是敞胸露懷,就是欲蓋彌彰。正如匕首不是大器,派不上大用場,模特很少成大名,因為模特的表演舞臺小,時間短,速度快,走馬燈似的,上去,下來,腳板底沒走熱,設計師已經像母雞領一窩小雞似的呼啦啦上臺,謝幕了。因為一部長篇小說名垂青史者,古今中外不勝枚舉;因為一篇短篇小說成名成家,只有在中國的上世紀80年代。
簡單搜索了一下,在那個年代憑借一篇短篇小說一炮打響的有:劉心武的《班主任》,盧新華的《傷痕》,馮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不要忘了現任的中國作協主席鐵凝,她是靠《哦,香雪》名滿天下的。
眼下的當令產品是選年度漢字。各種的名目、各種的評選、各種的標準與心態。先來看看臺灣。臺灣2014年的代表字是“黑”。這是票選結果。得票前十的字,除了“黑”,還有“餿、油、怒、食、假、偽、混、怨、崩”,全是負面字,“從頭黑到腳”。有一種油,我們叫地溝油,臺灣叫黑心油。可不要小瞧了它的負能量,正是一碗黑心油讓臺灣人變得怨氣沖沖、怒發沖冠。聽臺灣人訴說他們水深火熱的生活,很能激發我們的幸福感。來聽聽他們的控訴吧:“臺灣食品安全黑壓壓,臺灣美食王國蒙上黑影。”“社會充斥黑心商人、黑心政客,全臺黑壓壓一片。”“不肖業者罔顧全民健康,大賺黑心錢,朝野痛心,百姓驚心,豈一個‘黑’字了得?”“2013年民眾選出‘假’字,是希望政府有所作為,而今年的‘黑’字則反映人民累積已久的負面情緒。”“愛”這個討人喜歡的字,七年來在臺灣第一次落選了。
大陸人選年度漢字,和臺灣的口味明顯不同。我們喜歡選吉祥的字、正能量的字、充滿激情與希望的字、能夠鼓舞人心的字、高大上的字、萌萌噠的字。這和我們喜歡大紅燈籠、喜歡放鞭炮、喜歡發紅包、喜歡見面作揖恭喜發財的習慣很匹配。比如2014全媒體年度漢字評出來的是“法”。另有一條來自北京的消息說,2014指導性年度漢字是“養”(主持此事的單位是誰尚待查明)。而四川的推薦漢字是“振”,泉州的推薦漢字是“夢”。各有側重點,但都是正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