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有一類書畫作品格外引人注目,它們雖然不是真跡,也沒有拍出天價,但對于廣大收藏愛好者來說,卻成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一時間,形成一股搶購浪潮,這就是逼真的一對一書畫復制品,這種書畫復制品比日本二玄社的木版水印還高明許多,那么,它有何利弊?市場的需求點又在哪里?帶著問題,記者在業內進行了走訪。
高科技書畫復制讓人搞不懂
上個周末記者在湘子廟街閑逛時,無意間走進一家畫廊,發現懸掛著幾張吳昌碩的花鳥六尺立軸,筆墨設色整體構圖線條都堪稱一流,乍一看就是昊昌碩的代表力作。記者指著其中一張問老板咋賣?老板笑而不語,繼而說底下有標價。記者湊上前去仔細看了半天,一看標價著實嚇人一大跳,3000元,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沒錯就是3000元。記者心里嘀咕著是不是老板標錯了。正在納悶時老板說,這是一對一的復制品。哦,原來如此,就說這價錢只能買吳昌碩畫一小角都不夠。但那為什么卻如此逼真呢,連印章的金石味,筆線墨色的自然變化都有呢?老板笑著說這就是高科技的魅力。好多藏家包括一些知名專家要不了解這種宣紙一對一的復制技術,一般都會認不出來。
記者指著旁邊另外一張黃胄的六尺人物,很肯定地說,這張絕對不是復制品。老板說,好眼力。當記者問及多少錢賣時,老板說這是撐門面的,屬非賣品。對面墻上的一組方濟眾的山水小精品,記者端詳了半天,老板笑著說沒看出來吧,也是復制品。不過要的人很多,十個一組打包賣,一起走最低兩萬元,前幾天一南方老客戶一次訂了十套。真的很搶手,是送禮、辦事、收藏、懸掛家里的最佳禮品。
談起書畫復制,老板陳先生說,從古至今,中國書畫的復制技術總是伴隨科技進步提高與發展。最古老的復制方式是“臨”,即對照原作畫面,僅用手工描繪的方法進行復制。這種方式既慢又很難準確復制,于是古人又發明了“摹”的復制方式,將透明性較強的薄紙覆蓋在古帖或字畫作品上再進行復制。或者利用從后背射來的光線,將原作畫面透射在紙上再進行復制。后來又出現了木刻雕版復制書畫的技術,特別是木板水印和珂羅版技術出現后,使中國書畫復制技術水平有了很大提高。現代膠版彩色印刷、絲網印刷等技術與設備廣泛應用于中國書畫復制后,其產量巨大,銷售遍布世界各個角落。
陳老板坦言,值得注意的是,在木板水印走俏的同時,一些特殊的復制書畫也吸引著關注市場藏家們熱切的目光。那就是這種一對一高仿復制品。早在2011年的春拍,一套范曾木板水印《十二生肖》。估價15萬至20萬元,成交價達到了56萬元,在當年的秋拍中,張大千的木板水印仕女,成交價達到了13.8萬元。藏友鄭虎道出了木板7K印受到市場追捧的重要原因,“可以亂真的高質量結合有據可查的數量,便產生了市場需求。”
陳老板說,上世紀70年代,臺灣故宮委托日本“二玄社”獨家仿真復制該館宋元古字畫。日本專家通過20年的努力,研制超大型攝像機,進行同比例攝影制版和多色印刷技術,制作之精細,模仿之逼真,超過以往任何一種仿真技術。然而,日本二玄社仿真技術之后,我國國內出現了利用獨特的立體掃描技術,記錄畫作的三維數據,像素高達3.8億,仿真作品惟妙惟肖,如果不聲明是印刷品。專家幾乎難以辨認。目前國內掌握這一技術有名的兩家是雅昌文化公司和圣彩虹文化公司。
三種作偽手法極具欺騙性
業內人士刑磊告訴記者。書畫復制印刷造假法,其實不是什么新鮮的事。作偽手法無外乎就下面幾種情形:
作偽法一:全部印刷。全部印刷指造假者瞄上某名家某件真跡作品作為母本后,以印刷的方式原原本本、不作任何變動地“絕對克隆”出來。此作偽手法其實與傳統的印刷復制書畫技藝在制造思路和操作方法上應該說是沒有什么區別的,所不同的是在操作者所憑借的工具設備的技術含量和策劃理念上。印刷仿品可以說大大改良了“印刷通病”,它既能仿效書畫作品中一般性濃淡墨色的不同層次變化,同時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再現書畫作品中點或線所具有的厚實與節奏感。
作偽法二:局部印刷。所謂局部印刷,純粹是造假者在總結了全部印刷得失后,為了使所贗制偽作外觀上更像真跡。而采取“對癥下藥”式的造假舉措。通俗說就是當造假者選好一件母本后,如果對該成品的所有內容都采取印刷的手法作偽,肯定會存在有的部分相對較接近真跡、有的部分相對差距大一些的情況。
作偽法三:書畫復制印刷與手工結合。印刷與手工結合是指造假者在實施了全部印刷或局部印刷后,對成品印刷部分再用毛筆作“手工還原”式的修飾舉動,如在原印跡上再添加一些墨漬;補作若干皺、擦、點、染之類的筆觸,以起到消減印痕,增強筆感的效果。將此法運用到書法作品的造假仿真效果明顯更“勝”于畫作。
名畫復制千元就搞定
如此多的贗品來自哪里?藏家胡澄海向記者講述了自己親歷的故事。他去年年末的一天在書院門畫廊一條街閑——幾位操著江西口音的年輕人圍上來問他要不要名人字畫,想要誰的有誰的,價錢好商量。他好奇地問都是誰的作品?對方很熱情地給他介紹說全國一線著名畫家的作品,應有盡有,從幾百幾千到幾萬不等,一分價錢一分貨。店就在前面,去看看,要不要無所謂。胡澄海說他當時也挺好奇便隨一年輕小伙前往。從一個胡同走進一家二層樓,在一面積不足60平方米的畫廊內,店內掛滿四壁的字畫署名除了一些不知名的畫家外,還有劉文西、王西京、范曾等名家作品,還有部分山水作品沒有題名落款。年輕老板雖只20歲出頭,但說話舉止十分老練。得知他想購畫送人,立馬來了興致聲稱:“店里的畫可以按買家的要求題詞題名,筆跡絕對是專業的,保證行家都看不出破綻。你不用管東西是怎么出來的,只要你給定金,我按時交貨,要是太次你可以不要”。胡澄海從所帶的圖冊中找出一幅劉文西的人物畫,對方稱:“需先交300元定金,余下的700元可在一個星期后拿貨時給付,如果是作為禮品送人,建議進行裝裱,這樣看上去更有檔次,也不貴。”據了解,像劉文西這樣的三開彩色《陜北小姑娘》在去年最少也在35萬左右,而他們千把元就能搞定。
業內人士蔡一陽告訴記者。其實:1000元買個仿品并不便宜,多是找些不知名的畫家進行仿畫,或是找美院的學生代筆,一般兩三百元就能搞定。除了藝術品市場暴利的吸引外,禮品市場的火熱,也讓假畫有了龐大的市場需求,這也滋生了造假沃土,令人防不勝防。
高科技仿品談不上藝術
西泠印人驪山印社社長董揚對于書畫造假有著獨特的見解。他稱,連食品、藥品等生活必需品也有造假行為,書畫造假自然可以理解。董揚說,許多年輕畫家或大師都有過“造假”行為,但或是臨摹學習,或是追于生計。書畫界中,有許多名人就提倡不打假。造假總歸是不好的,但是也要有寬容之心。作為一名畫家只有不斷提升個人修為和實力,對于創作持虔誠之心,才能更好地創作更多優秀作品,給造假者不留余地。臨摹學習并非不可,也是個人的一種提升,但將其謀利是對藝術品的一種玷污。特別是借助高科技來復制名家書畫,根本就談不上有任何藝術價值,甚至算不上是藝術品。不僅擾亂市場,更是對原作畫家的名譽嚴重損害。
業內人士牛源告訴記者,以水印木刻或其他印制方式有限量復制的名家書畫作品,從另一個層面也是屬于正面的傳播性質,旨在讓人學習或觀賞。凡是上述那些傳世書畫名作或副本或摹本或復制品等等,它們所起到的作用是積極的,也正迎合了市場一部分人心理需求。但惡意作偽完完全全是動機不純,居心險惡。對整個社會造成的負面影響大,性質十分惡劣。其危害不外乎有三:一是侵害當局名家的知識產權、褻瀆了至高無上的中華藝術;二是破壞與擾亂了市場秩序,影響市場的健康發展;三是讓消費者蒙受或大或小的經濟(包括精神)損失。
當然,對待書畫一對一復制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將其全盤否定;也不能一味地姑息寬容,而要采取有區別對待的實事求是態度。對于古代既存的書畫贗品,應尊重與保護它的原始狀態;對于當今諸多種人為的惡意作偽,則必須堅決地制止與打擊。維護中華傳統藝術的圣潔與藝術品市場的健康有序,保護書畫收藏者們的基本權益是未來書畫市場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