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蘇省啟東市法院判決的江蘇首例免費美容強迫交易案經媒體報道后,在法學界引起了不同反響。有人認為應以詐騙罪追究被告人刑責,有人認為構成敲詐勒索罪。筆者便引此案為例,在具體說明怎樣判決更合理的情況下,列舉一些司法實踐中需要注意的問題,以便做到探討與實踐需要相聯系。
【關鍵詞】:免費美容;強迫交易罪;詐騙罪;注意的問題
一、案情簡介
2011年3月8日,黃鶯在啟東市匯龍鎮逛街時,被一位散發傳單的小伙以免費美容和免費領取產品試用裝為噱頭騙進了歐克萊美容店。黃鶯進店接受了皮膚測試后,臉上皮膚黑黑的一片。接著,在美容師極力推銷下,黃鶯夠買了10元的營養水。就在黃鶯繼續接受按摩時,一位自稱美容店經理的女子走進來,她查看黃鶯的腹部后,勸說黃鶯做護理。并稱當天是三八節,辦卡免費,面部、腹部、胸部護理,一起打完折只要2.9萬元。黃鶯見沒法開脫,只好把卡遞過去,并告訴對方密碼。黃鶯卡里有2.2萬元,美容院的人幫她取出2.2萬元并很快幫她辦好高級VIP卡,說每個項目一年做24次。
公安局專案組偵查發現,自2010年5月1日至2011年5月22日期間,楊東、錢兵等人先后開設了歐克萊和歐麗妍兩家美容院。美容院以“免費美容”的名義向被害人提供服務或推銷產品,具體方式如黃鶯遭受的那樣,更有甚者是強行推銷580元減肥膏、通過涂抹辣椒油強迫消費者接受美容服務或用不準打手機等威脅或要挾的方法,強行索要財物。經審訊,查實歐麗妍美容店強迫交易93人次,涉案金額18.9萬元;歐克萊美容院強迫交易42人次,涉案金額 13.4萬余元。
二、各方觀點
(一)學界觀點
有人認為,此案只是一種民事糾紛,不能認定為刑事犯罪;有人認為,被告人將顧客的臉部涂抹“明艷”粉底,用產生化學反應造成消費者臉部變黑的假象,誘騙消費者消費,符合刑法規定的詐騙罪特征,應以詐騙罪追究被告人刑責;也有人認為,被告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用不準打手機等威脅或要挾的方法,強行索要財物的行為,構成敲詐勒索罪。
(二)法院的判決及依據
江蘇省啟東市法院認為本案定強迫交易罪更合適,因為被告人強行推銷580元減肥膏、通過涂抹“明艷”粉底和辣椒油強迫消費者接受美容服務的行為,屬于采取了暴力、威脅手段強迫交易,且數額巨大,情節嚴重,給他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危害后果,符合強迫交易罪的犯罪特征。而且判定強迫交易罪才能兼顧保護到市場交易秩序以及社會公眾的合法權益。
(三)筆者觀點
筆者當初第一眼看到黃鶯的案例,第一反應就是應該定詐騙罪。具體原因如下:
主體方面:楊東、錢兵等人開設美容院后,就以“免費美容”為幌子向被害人提供服務或推銷產品,他們也以慣用的伎倆誘騙了黃鶯。楊東、錢兵等人都是達到了刑事責任年齡,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自然人,符合詐騙罪的主體要求。其次,根據刑法第30條的規定可知,單位犯罪的主體必須是公司、企業、事業單位、機關、團體。美容院屬于一般的合伙性質,不成立單位犯罪。
主觀方面:楊東、錢兵等人開設的美容院的工作人員,先以“免費美容”為借口將黃鶯騙至美容院,然后以各種理由誘使黃鶯一步步消費,最終使得黃鶯辦了兩萬多元的高級 VIP 卡。美容院的初衷便不是做正規的美容,而是以美容為幌子非法占有受害人的財物,其一步步地井然有序地將受害人騙入陷阱,主觀上有明顯的詐騙故意。
客體方面:美容院并沒有對黃鶯的人身權進行侵害,其采取的犯罪手段只是致使黃鶯損失了財物,侵犯了黃鶯財物的所有權。
客觀方面:美容院采用了欺詐而非暴力、威脅的手段使得黃鶯自主地處分了自己的財物,因為當時的黃鶯是自認為不得脫身,其還有選擇的權利,并非人身完全受到了控制。再者,即使當時的黃鶯認識到可能受騙,沒有陷入認識錯誤而處分了財產,這也不能割斷美容院的欺騙行為與黃鶯“自愿”付款之間存在的刑法上的因果關系。美容院前后的行為是一個整體,其欺騙行為從以“免費美容”誘使黃鶯進店消費時已然存在。最后,黃鶯被騙消費了兩萬多元,屬于數額較大的情形。
綜觀學界觀點,很顯著的特點便是他們似乎都只考慮美容院的單個犯罪情節??紤]到有欺詐行為的便認為定詐騙罪,考慮到有威脅行為,強行索要財物的便認為定敲詐勒索罪。但這些罪名之間并不矛盾,不同的情節、犯罪手段當然地產生不同的罪名。如可以以詐騙罪、敲詐勒索罪、強迫交易罪或其他的罪數罪并罰,因為美容院的行為是多次實施的且手段多樣。
三、司法實踐中應注意的問題
(一)計算各犯罪所得時粗中有細
①在確定犯罪總額時,在得到美容院的賬簿和在公安機關登記的受害人損失的數據后,如果美容院的收入等于受害人的損失,美容院的收入應都歸于犯罪所得;如果美容院的收入大于受害人的損失,再看美容院的設立目的,如果以強迫交易或是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等非法目的設立,美容院的收入全為犯罪所得,如果以正當經營為目的,犯罪行為偶爾為之,以受害人的實際損失為犯罪所得;如果美容院的收入小于受害人的損失,其損失當然為犯罪所得。②各犯罪各自的犯罪所得的確定,筆者認為得根據受害人的陳述來確定,首先由被害人陳述判定美容院當次所犯何罪,再確定數額,當然還可以結合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以及公安機關的查證來綜合判斷。③對于犯罪成本,筆者認為不應從犯罪數額中扣除,定犯罪數額不應看罪犯投資了什么,應該看被害人損失了什么,被害人損失的錢款應為犯罪數額。④對于多次小額的犯罪數額,筆者認為應累計相加,之所以為小額,因為一旦達到某罪的犯罪數額,當次犯罪便成立。而在某些罪名為數額犯的情況下,在單次犯罪未能達到數額時,多次小額犯罪所得累計相加實屬必要。
(二)從主客觀四要件完整分析,增大各罪名之間的區分度
如果要使法院在判決時不以強迫交易罪一概而論,同時考慮其他的罪名,各相關罪名的區分確實有難度。詐騙罪的欺詐手段與其他罪名較易區分,難點在于暴力、威脅手段。此時的方法便是不局限于暴力、威脅手段本身,在比較各罪名暴力、威脅程度無法區分罪名的時候,考慮各罪名的其他構成要件。如強迫交易罪侵犯的客體與其他財產犯罪就不一樣,又如強迫交易罪、敲詐勒索罪與詐騙罪的入刑標準的數額限制上也不一樣,而搶劫罪沒有數額要求。綜合考慮各罪名的特點,增大各罪名之間的區分度,利于增強定罪的準確性。
(三)嚴格定罪、量刑的先后、主次順序,真正做到罪刑相適應
在筆者看來,罪刑相適應是指在罪名確定的情況下,再在確定的罪名項下找此罪里面符合某次案例具體情況的刑罰。如果此罪項下的刑罰不夠完備,處罰較輕等,這也只能是該罪的規定需要改進,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社會現實的需要,而不能因此去尋求處罰更重的相關罪名的救濟。
因此,在判定被告人為何罪時,應嚴格按照各罪名的構成要件一步一步仔細分析,該定何罪就為何罪,始終把定罪放在第一位,至于定罪后的量刑輕重以及是否保護了更廣泛的客體,這些都是定罪后自然發生的事。一味的想著強迫交易罪能保護更廣泛的客體利益,可能忽視了搶劫罪比起強迫交易罪對罪犯的懲罰力度更大,往往顧此失彼。定罪、量刑,分清先后,利于真正做到罪刑相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