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冷村莊人們怎么生活？

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在哪里？

這個你可能答得上來，是的，在南極，那里實測到的最低溫度曾經達到-89.6℃。那么世界上最耐寒的人居住在哪里呢？

愛斯基摩人所居住的北極圈？不好意思，你答錯了。北極圈實測到的最低溫度為-62℃，并且愛斯基摩人并沒有居住在那里，通常愛斯基摩人的長期居住地所分布的從西伯利亞、阿拉斯加到格陵蘭的北極圈內外平均低溫為-20℃。

奧伊米亞康（Oymyakon），才是世界上一直有人居住的最冷的地方。

一

奧伊米亞康是位于俄羅斯西伯利亞的雅庫特自治共和國的一個人口大約500人的薩哈人小村莊，其大概位置是印迪吉爾河（Indigirka River）沿岸距科累馬河高速公路（ Kolyma Highway）西北方向30公里附近。

因為地理位置和交通不便的原因，去到那里并不容易。到了莫斯科之后，我們轉道從雅庫茨克出發，兩個司機不眠不休地輪班，因為爆胎和熄火的原因，我們比原計劃的時間多耽擱了一天，足足用了4天的時間才到達那里。最后一天在路上，除了笨重的大卡車，幾乎不會遇到私家車。

「這附近就是俄羅斯著名的托姆托爾（Tomtor）稀土礦區。」司機杰莫卡夫介紹道，那一輛輛的大卡車就是從礦區拉礦出來的。

「Tomtor稀土礦是世界稀土資源儲量最大礦區之一，不過這兒太冷了，政府開發得很艱難，俄羅斯的稀土礦世界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你們中國。」

說完這句話，手握方向盤的杰莫卡夫向我擠了擠眼，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是自豪。

二

到了奧伊米亞康，接待我們的是63歲的亞歷山大·莫斯托沃伊大叔，他是村子里為數不多的「導游」之一，勉強將他稱之為導游，是因為村子里既沒有旅行社，也沒有旅館，通常俄羅斯的旅行社也不會組到這里的旅行團。在來之前，通過莫斯科的朋友幫忙聯系，我們會寄宿在亞歷山大大叔家中。

「歡迎你們不遠萬里來這里做客，」一進大叔家中，大叔很是熱情，「我三天前才送走一對來我家的日本夫婦。」

在那張大叔年輕時酷似保爾·柯察金的全身照大相框邊上，大叔開始了教科書般的導游詞。

「奧伊米亞康一名來自薩哈語，意為‘不凍的水’，這實際上是我們村莊附近的一眼溫泉的名字。周圍山地海拔2000米左右，盆地底部海拔700～750米。12月至翌年1月，晝夜氣溫均低于-45℃，絕對最低氣溫達-71℃。氣溫絕對年較差達101.8℃，這里絕對是世界上氣溫年較差最大的地區。冬季的平均氣溫是-51℃，夏天為27℃。但這只是平均水平。在去年12月和今年1月溫度通常不低于-55℃。據說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曾經經歷過-70℃的天氣。」

聽到這里，剛進屋不久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同行的一位地理學研究生立馬開始了科普：為什么這里會比北極還冷呢？這是因為奧伊米亞康是西伯利亞冷高壓長期盤踞的地方，周圍的地形又屬盆地，促進了冷空氣的聚積和輻射冷卻。而北極圈內為北冰洋，盡管上面有海冰覆蓋，但仍有熱量從冰下傳向冰上的低層空氣，使氣溫反倒比不上奧伊米亞康低。

「這個季節在這里千萬別戴框架眼鏡或者隱形眼鏡，即便你是近視眼，」大叔最后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還想保住你的眼睛的話。」

同行的翻譯解釋道：在這個室外呼出去的氣都可以聽到變成冰渣的極寒地區，冰面下的魚被撈出水面之后不到半分鐘就可以變成冰棒。所以框架眼鏡會很快與你的耳朵和鼻子連為一體，根本就取不下來。隱形眼鏡更是會化作你視網膜的一部分。如果將身上某處凍瘡裸露在戶外，基本上不到40分鐘就可以奪走性命。

三

放好行李，同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想給國內的家人打電話報個平安，手機必然已經無法使用了，先別說沒有移動信號，在這樣的溫度下，手機幾乎都無法正常開機了。

「你們只能去到村子里唯一的商店打座機了。」大叔扔給我們毛皮大衣、毛皮帽子和毛皮靴子，示意我們套上，并告訴我們前幾天的日本客人是如何不聽他的勸阻，自信地穿著高科技的羽絨服和沖鋒衣走出去，回來之后，衣服因為室內外的溫差，一件件破裂開來的窘態。

來到這家村莊里唯一的商店，大家排隊打起了電話和購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同行的一位女伴因為將之前準備好的「暖寶寶」落在了莫斯科的酒店，而試圖在這里找找有無類似功效的產品。翻譯笑了笑，直接從貨架上抽出一瓶伏特加遞給她。

「給，這就是這里的暖寶寶。」

大叔介紹說，在這家村莊里唯一的商店，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基本上都可以買到。

指著店門口那輛黑色的俄羅斯產的烏拉爾越野車，大叔打趣道：「店主可是我們這里的首富，在這里只有他這輛烏拉爾吉普車或者烏里揚諾夫斯克大卡車可以正常行駛。上個月有個莫斯科富豪專門用大卡車托運了一輛非常昂貴的外國進口越野車到我們這里想自駕游，結果剛開出1公里，打了個急轉彎，輪胎就脫離車軸飛出去了，嚇得他半死。」

在商店里逗留了大半個小時，一行人走了出來，回家的路上大叔不時和熟人打著招呼。

「嘿，安德烈，今天一條魚也沒釣著嗎？」大叔沖一個提著魚竿和漁網的年輕人打趣道。

不一會兒，一個手上和背上都搭著好幾張皮草的中年婦女微笑著迎上來，向我們比畫著手中的皮草。

「不不不，親愛的莫佐洛娃，」大叔善意地向婦女揮揮手，「他們只是到我家來做客的客人，不是商人。」

婦女微笑著向我們點頭問好，安靜地走開了。

大叔看了下時間：「啊，我那可愛的小孫子尤里應該要放學回家了，我們也好開飯了。」

四

大叔的孫子尤里在鎮上唯一的一所學校里上學。由于這個月的最低溫度基本是-40℃左右，所以孩子們還得上學。

「當溫度降到-52℃以下的時候，學校才會開始放假。」大叔撫摸著小孫子的頭，「那個時候孩子們就會興高采烈地開始期盼我們這里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寒冷極點節。」

晚餐很豐盛：紅燒牛肉和干煸鹿肉，燜土豆，西紅柿，卷心菜，魚肉罐頭，還有熱騰騰的牛奶和高度伏特加。

「牛奶隨便喝，地窖里還有很多，可是這上好的伏特加只有這最后的一瓶了，還是我在莫斯科上班的大女兒回來看我給我帶的禮物，不是尊貴的客人，我是不舍得拿出來的。」大叔舉起杯，顯得十分熱情高興。

席間，大叔講起了他們一家的生活。

大叔和他老婆都是當地的原住民，從小就是一個村子里長大的。一直都以飼養奶牛為生。婚后有一兒一女。大女兒大學畢業就留在了莫斯科工作。小兒子卻一直在身邊，之前在牛奶加工廠上班，并在那里和作為同事的兒媳婦結了婚。可是牛奶廠在2007年就關閉了，不得已，小兩口只好改行開始捕魚。這兩天剛好他兩將捕來的魚送去了雅庫茨克的罐頭廠，所以不在家，家里只剩下老兩口和小孫子。

「嘗嘗這個魚肉罐頭，這些就是我兒子捕的魚做的。」大叔一臉的自豪。

一行人問起了大叔在這里怎么能夠度過這么嚴寒的冬天。大叔滿面紅光地站起來，「你看，我這屋子都是用最好的落葉松木造的，在寒帶，這是最好、最保暖的建筑材料，我們用磚頭搭建的火爐在冬天一直不會熄滅，我們冬天晚上幾乎都不會出門的。而在白天，我們會去砍柴，捕魚，喂養奶牛，這讓我們一刻也閑不下來，自然也不會覺得冷。」

翻譯也告訴我們，在這里的學校，政府大樓，醫院這些公共地方，房子基本上就是石頭蓋的，并且里面有鍋爐供暖。而我們現在飯桌上的蔬菜，基本上都是他們夏天的時候種的，并保存起來。在這么極寒的地方，食物的保鮮，是一個不需要多費腦筋的事。當然，這里的冬季酷寒而漫長，一年有3個月的平均氣溫低于-40℃。夏季涼爽而短促，7月平均氣溫為14.9℃，多么令人神往的夏季。

「我喜歡這地方。」喝了三大杯伏特加的大叔依然滔滔不絕。

「我的祖先一直生活在這里，也很少有人會搬離這里。別看這里冷，這里的人卻非常長壽。現在村里都還有很多百歲老人。而在我祖父那個年代，每家每戶幾乎都有百歲老人。我們這里也有一個小小的醫院，其實那里既做不了手術，也照不了X光，基本上是垂死的人才會被送到那里去。但是我幾乎都忘記那個醫生的名字了，因為我們這里的人身體很好，很少生病。」

大叔兩口子也很少出遠門。

「我就去過兩次莫斯科，還是我大女兒結婚的時候。我老伴都沒去，她幾乎沒怎么坐過汽車，受不了顛簸。我也不想去到其他什么地方，因為其他地方對于我們來說過于炎熱了。」

大叔最后的打趣把大家都逗樂了。

吃完飯，收拾好飯桌，大叔安頓好我們的房間，并叮囑我們早點休息。自己卻走到門口，披上毛皮大衣戴上帽子。

「今晚會有大雪，我得去牛棚給奶牛再鋪多些草御寒。」說完這句，大叔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在這里，在這個世界上最冷的村莊，人們用堅韌的毅力和樂觀的熱情抗衡著大自然的嚴寒；生活，無所畏懼卻悠然自得。

晚安，奧伊米亞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