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人在奉天第一監獄的頑強斗爭

王崇

在沈陽繁華的中街商圈，最古老的街道南順城路和西順城街交會處，繁華喧囂中不時傳出瑯瑯的讀書聲，這里是沈陽技師學院所在地。人們也許早已忘卻，這里曾是奉天第一監獄。

奉天第一監獄成為關押“政治犯”的專屬場所

1917年，張作霖主政東北后，將清統治者建立的奉天模范監獄和奉天省城罪犯習藝所合并為奉天第一監獄，地址在現在的沈陽西順城街與南順城路交叉路口的東北角。1928年冬，東北易幟，張學良主政東北，將奉天第一監獄改造為當時遼寧最為正規的監獄。全監共有監房235間，可容犯人1279名，監舍有雜居監、分居監、未決監、女監、病監、幼年監和囚人浴室等。

1927年之前，奉天第一監獄從未關押過所謂的“政治犯”，只關押過因郭松齡反奉被捕的一些反叛軍官。1927年5月，奉天制麻株式會社工人準備發動罷工，黨組織派黨員楊志云等人與工人代表共同制訂斗爭方案，罷工取得勝利。事后，南站日租借地日本警署得知罷工與中共奉天特支書記任國楨等人有關，于6月29日將任國楨、楊志云逮捕，并于7月21日將兩人押送到奉天第一監獄“北未決”監號“仁”字監。這是奉天第一監獄關押“政治犯”的開始。

任國楨、楊志云被捕后，遭到敵人嚴刑拷打，但始終堅貞不屈，沒有暴露黨的機密。他們在監獄中積極地開展同社會上的聯系，寫呈子要求釋放“政治犯”，繼續與敵人作斗爭。

此后，奉天第一監獄成為關押“政治犯”的專屬場所，許多在奉天地區被捕的中共黨員都被關押在這里。

李子芬提議獄中成立黨支部

1927年至1931年末，先后有86名共產黨人被關押在奉天第一監獄。1928年12月23日，中共滿洲省委遭到第一次大破壞，省委書記陳為人、組織部長吳麗石、撫順特支書記王鶴壽、工運委員唐宏經等12人被捕，關押在奉天第一監獄“北未決”的“信”字號。陳為人等人入獄后雖未正式建立黨支部，但自然地形成了以吳麗石為首的黨的領導核心。這期間，有什么事都由吳麗石出頭去辦，特別是同外邊“互濟會”的聯系，均由他一人負責，直到1929年7月他們被組織營救出獄為止。

1930年4月，中共滿洲省委遭到第二次大破壞，省委書記李子芬、秘書長劉明儼、共青團中央巡視員邱旭明、團省委書記饒漱石等人都被關押在奉天第一監獄。

1930年6月間，李子芬等19名同志全部被調到青年監集中管理，這給獄中建立黨支部創造了有利條件。于是由李子芬提議，經研究，同年7月在獄內建立了黨支部（簡稱獄支），由原省委書記李子芬任黨支部書記，饒漱石任副書記，劉明儼、邱旭明、丁君羊為支部委員，組成了五人的黨支部委員會。由于獄中的非人生活，又有瘟疫蔓延，波及每一名難友，因此又成立了以趙尚志、郭任民、王心齋為核心的獄中經濟委員會。郭任民具體擔任對內外的聯絡工作，兼管財經后勤。此后被捕的同志在“獄支”領導下，還成立了讀書會，組織難友學習革命理論，秘密傳閱外邊送來的黨的文件，并積極地對敵偽人員開展爭取教育工作，適時地開展與敵人的斗爭。

劉少奇、趙尚志等獄中智斗敵人

在奉天第一監獄，共產黨人多被關押在“北未決”監號里。所謂“未決”，即是沒有實質性證據，不能判處罪名，但他們仍然被關押，經受審訊。很多革命者面對敵人的訊問，頑強機智應對，堅持獄中斗爭，令敵人無計可施。

1929年8月，劉少奇與孟堅因奉天紗廠工人鬧工潮，去紗廠找工人談話，在紗廠門口被廠衛隊懷疑而被捕。劉少奇、孟堅被捕后，冷靜、機智、勇敢地與敵人展開了斗爭。當敵人審訊劉少奇時，他說：“我是剛從武漢來到奉天，想找個活兒干，沒承想活兒沒找成，卻被你們抓來了。”敵人問他是什么職業，他回答是工人。主審人看看他的手說：“你這細皮嫩肉的是什么工人？”劉少奇坦然回答那個家伙說：“我是排字工人，若是你們這里有排版的活兒，我可以干得蠻好哩！”敵人又追問鬧工潮的事，劉少奇說不知道。爾后敵人邊問邊打，但最終一無所獲。由于在這之前被捕的奉天紗廠黨支部書記常寶玉在獄中一口咬定工潮是孟堅支持干的，所以后來敵人的審訊就集中在孟堅身上。他們將孟堅綁在長凳子上猛灌涼水，孟堅雖然受刑很重，但堅持不吐露黨的任何秘密，敵人束手無策。

1930年4月，趙尚志被捕后，東北憲兵司令部偵緝處長雷恒成三天內親自審訊他四次。雷恒成哄騙他說：“你只要交出共產黨的組織，承認自己年輕幼稚，誤入歧途，悔過自新，就可以釋放你。”趙尚志當場斥問他說：“青年愛國有什么罪？難道愛國是誤入歧途嗎？”趙尚志還在公堂上公開宣講反帝的必要性，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就像在給雷恒成上課一樣。當雷恒成制止他時，趙尚志當場罵雷恒成是帝國主義的走狗、軍閥的奴才。看用酷刑也無濟于事，雷恒成只好將他送回監號。看守們背地里說：“趙尚志真是英雄，有中國人的骨氣。”

楊靖宇等人獄中展現共產黨人頑強意志

由于很多共產黨人在被捕時，并沒有實質性證據，敵人只好使用酷刑逼迫其“認罪”。共產黨人憑借頑強的意志，堅貞不屈，并將此看作一次洗禮與鍛煉，與敵人抗爭到底。

1929年8月，時任中共撫順特委書記的楊靖宇被捕。敵人將他投入水牢，并對他施用老虎凳、上大掛、灌辣椒水和馬尿等酷刑，還五六個晝夜不讓他睡覺，把他折磨得遍體鱗傷，多次昏死過去，但他始終沒有吐露黨的機密。

1930年11月，林仲丹、楊一辰等24名同志在撫順被捕。敵人根據叛徒范青提供的情況，已得知林仲丹是滿洲省委派來的重要干部，因此不讓他休息和睡覺，給他灌辣椒水、煤油、冷水等，肚子灌脹了以后，就用穿著大皮靴的腳亂踩亂踢，水混著血從他的鼻子里、嘴里流出來。然后，敵人將他的衣服扒光，讓他躺在零下二三十攝氏度的地下室水泥地上。雖然敵人這樣反復地折磨他，可是他的嘴始終沒被撬開，因此敵人曾懷疑他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楊一辰同志被捕后一直很堅決，所以他受刑很重。每天敵人吊他好幾個小時，手腕吊得不能拿碗吃飯，穿衣要由難友們幫助才能穿上，他被折磨得昏死過兩次。然而，他堅貞不屈，沒讓敵人從他嘴里得到我黨的任何情況。他還經常做被捕同志的工作，鼓勵他們堅定信心，堅持斗爭。

1933年10月18日晚，時任中共奉天特委書記張有才等三人被日本憲兵隊逮捕。敵人對他施用灌辣椒水、坐老虎凳、過電等酷刑，但他始終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巧妙地應付了敵人的多次審訊，令敵人無計可施。1934年4月2日，敵人以“國事犯”罪強行判處張有才12年徒刑。4月中旬，張有才從“北未決”號轉入奉天第一監獄服勞役。在獄中，張有才與楊一辰等人同敵人展開機智的斗爭，絕食抗議，宣傳革命思想，鼓勵難友堅定信念，斗爭到底。他在獄中給祖父母的信中寫道：“……家中可安心過日，莫將我事置心。常言：不受折磨不成佛。我再受幾年鍛煉，將來還會有出息……再者，孫之衣食，皆不困難，家中不必著急，來信只說家事，別話不必提。”表現了一個共產黨人堅定的革命信念和頑強的斗爭精神。

1948年11月2日沈陽解放后，在奉天第一監獄舊址建起了遼寧精密儀器廠。后來工廠搬遷，現在原址部分土地已改建為居民樓，部分土地為沈陽技師學院校舍。寒來暑往，滄海桑田，奉天第一監獄早已湮沒于歷史的長河之中不復存在，但仁人志士的革命精神卻永存于白山黑水之間，世代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