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莉·韋伯[英] 肖棉襖
一只巨大的貓,有著寬廣的心靈。
只有懷揣童心的人才能讀懂它。
跳下去并沒有多高,阿飛差一點兒就能避開蕁麻,卻沒能完全避開。他吮吸著手指。“朝這兒跳。”他抬起頭,指給樹上的格瑞斯看。
格瑞斯從樹上挪到籬笆上,坐在邊緣,手里還抓著一根樹枝。她大叫一聲跳了下去,四仰八叉地落在草叢里,喘著氣笑起來。
“你還好吧?”阿飛扶她站起來。她一個勁兒地“咯咯”笑,什么話也沒說。
“你的裙子上沾了臟東西。”阿飛告訴她,但格瑞斯只是聳聳肩而已。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呼了出來。
“真是太有趣了。”
“你真的還好吧?”阿飛疑惑地看著她,“你看起來怪怪的。”
格瑞斯點點頭,把視線從阿飛臉上移開。“我只是想要找企鵝。”她嘟囔說,“這事兒我還能幫點忙,但我幫不了姥姥。”
“她真的病了嗎?”阿飛問。
格瑞斯點點頭:“我想是她年紀太大了。我們也不清楚。很多年前,媽媽跟她大吵過一架。我以前從來沒見過她。她會送非常棒的禮物給我,圣誕節時也會打電話來,但我從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上一次她打電話告訴媽媽她的病情之后,媽媽去看望了她,回來后就告訴我,說我們要搬家了。”
阿飛搖搖頭:“只是這樣而已?”
格瑞斯苦澀地點點頭:“正好在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開始新學期,或是和同學們告別。我只告訴了兩個最好的朋友。”
阿飛咽了一下口水。他無法想象那種情況。
“我們走這邊。”他小聲說,輕輕拉著她的胳膊。
“你會留下來嗎?”阿飛問。他們開始往前走,蹚過鳳尾草叢。
格瑞斯聳聳肩:“媽媽說會。但是,如果姥姥真的病得很嚴重,我是說,如果嚴重得……”她落在了后面。
“嗯,你就可以回你以前的家了。”阿飛說完,立刻漲紅了臉。他恨自己不該說。
格瑞斯點點頭。“我會這么想,實在是太壞了,不是嗎?”她苦惱地問。
“不,我不這么覺得。”阿飛回頭看著她,她正從齊腰深的草叢里向阿飛走過來,“你跟她剛認識一周而已,對嗎?”
格瑞斯點點頭。“但她是我的姥姥。”她說道,“比起她,我更擔心你的貓,這一點讓我覺得自己糟透了。”
阿飛聳聳肩:“那個,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幫不了她,但你可以幫我找企鵝。我們找到企鵝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就幫你擔心你的姥姥。”
格瑞斯笑了:“好。我們來叫叫企鵝。”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企鵝的名字,但回應他們的只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沙沙”聲。樹葉這里響一下,那里響一下,卻不過是只鳥而已。還有一只又臟又瘦的狐貍突然從他們面前昏暗的小路躥過,嚇得格瑞斯尖叫起來。
阿飛拍拍她,說:“不用怕,媽媽說它們不過是些討厭鬼,翻翻垃圾箱,找些東西吃而已。”其實阿飛的心跳得也很快。
“姥姥喜歡它們。”格瑞斯說,由于害怕,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她知道很多關于動物的事,有些還挺有趣的。我見過她的一張便條,上邊說,曾經有狐貍藏在她的院子里。她在家里到處都貼了便條。”格瑞斯接著說。“她說她的記憶正在消失,但她不想就這樣忘記所有的事。她在每個房間都準備了筆記本,還有帶膠性的便條,貼得到處都是,挺怪的。”她停頓了一陣,似乎不確定該不該講下去,然后又突然開始接著說,“不少筆記都是關于我的。她在每個本子的封面都寫上了我的名字,這樣她就不會忘記了。”
“哦。”阿飛點點頭,拿不準說什么好。“但她還是經常叫我露西,那是我媽的名字。”格瑞斯環顧四周,甩了甩頭,似乎不愿意再想這些,“企鵝不在這里吧?現在我們去哪兒?”
阿飛若有所思地看向樹林外。“那塊小園地吧。我猜它可能去找別人吃剩的三明治了。它可能被關在什么地方了。”阿飛小心地避免提到樹林和小園地之間的那條路,那是他不愿意去細想的事情。
他們走出小門。格瑞斯看著那條路,但她也什么都沒說。他們只是等著,小心地觀察道路兩邊。大人們從來不讓阿飛獨自過馬路,他猜格瑞斯也是這樣。但是反正今天下午,他們已經破壞不少規矩了。
周末的下午,那塊小園地不是很忙——大多數人已經回家等著吃晚餐了,阿飛猜想。他很感謝格瑞斯狡猾的意大利千層面計劃。他希望媽媽沒有發現他們溜了出來。如果不能很快地找到企鵝,他們就得回去,從街上的大路走,能更快地悄悄回去,而不引起媽媽的注意。
“棚子太多了。”格瑞斯沉思地說,環顧著一塊塊小田地。
阿飛點點頭。“而且我敢肯定都上了鎖。我們只能喊一喊了,看看會怎么樣。”
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一排高高的綠色東西,阿飛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把鼻子貼在一個小破棚子的窗戶上往里張望,卻只能看到一些朦朧的灰色影子。阿飛敲著玻璃喊:“企鵝?企鵝!”
他確定如果企鵝在那里的話,它一定會回應自己。但只有一個在另一塊地上挖洞的老太太看了看他們。阿飛嘆了口氣。他原本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想想也知道,在第一個棚子就能找到企鵝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他們不能就這樣放棄。
“那個老奶奶很快就會來趕我們走。”格瑞斯預測說,“我們去看看別的棚子吧,快點兒!”
另一塊地上的棚子更破爛,原來的房頂已經漏了,半搭著一塊綠帆布,不少板子半掛著。走近這個棚子時,阿飛有些高興——這么破的棚子,就算他搞點什么小破壞,估計別人也不會說什么。他伸手扶著用膠帶貼了好幾道的玻璃,一邊往里張望,一邊喊道:“企鵝?”
里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然后是瘋了似的貓叫聲——聽起來又焦急又疲倦,似乎已經在里面叫了很久很久,幾乎都放棄了。
格瑞斯跳過一叢花,跑到阿飛身邊:“是它!你找到企鵝了,阿飛!”
阿飛不知不覺地抱了格瑞斯一下:“它聽起來一切都還好,對吧?沒有受傷什么的吧?我看不見它!”
格瑞斯看向棚子的門:“我們進不去,門鎖住了。”
“你們這兩個小孩兒在干什么?”
阿飛嚇了一跳。說話的是一直看著他們的那個老太太,她顯得很生氣。“是我的貓……”阿飛小聲說,“它走丟了,被關在棚子里了。我們是來找它的,就是這樣。”
“你們不能在這附近亂轉悠。”老太太堅決地說。
“它已經丟了整整兩個晚上。”格瑞斯央求說,“它可能一直都被關在這里。我們只是想把它找回來而已。我們不會弄壞任何東西的。”
“你正站在過冬的大白菜上!”老太太厲聲說道。格瑞斯趕緊跳到棚子旁邊。“如果里面真有只貓,我們肯定要把它弄出來。問題是,這是喬·奧頓的棚子,可他這周去度假了。”
阿飛忍住涌出來的眼淚,看著門上掛著的鎖。難道企鵝得待在這里,直到人家度完假回來嗎?他覺得,也許可以從那些洞里遞食物進去……“別著急,企鵝。”他小聲說,“我們總能做點什么的……”
編輯/糯米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