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十九次個人畫展

文 舒　乙

我的第十九次個人畫展

文 舒乙

畫畫，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是享受，是陶醉，是精神境界的漸進和提升。

起因完全是偶然的，并非有什么預先的計劃。介紹人是楊鐵柱，他的一位密友趙博正在皇園藝術館里任職，專門負責辦畫展。楊鐵柱便約我去那里看看場地。我一看，挺好，雖小，但環境很好，地處北京中山公園內，雅致，敞亮，內部的家具陳設尤其特別，其造型和材質都頗為別致、可愛，而且品種多，設有大畫案，有大會議圓桌，有專門品茶的桌椅，還有大餐桌。于是一拍即合。我便請老搭檔姚珠珠當這次畫展的策劃人，負責開幕式的一切籌備事宜。我們一共設計了四個專場，準備分期分批地約請朋友們前來賞畫和座談；小有小的好處，客人們不必都擠到一塊，可能更便于詳觀和詳談。這種辦展形式倒也特別，很可嘗試一下。

場地不算大，計算了一下，大小可以張掛二十三張畫，加上畫框，密疏適當，布置出來還是很像樣子。這樣，不費什么力氣，如期順利開展了。

開展的前三天，正好趕上中山公園對外開放一百周年的紀念日，全國各地中山公園領導人都聚齊到北京慶祝這個日子。于是，我的這個展覽，也就算是公園慶典的一部分內容了。我特地選了八張和中山公園有關的老照片放在畫展中，湊個熱鬧。這里面有1921年元月“文學研究會”在中山公園來今雨軒的成立大會合影照，它是我國現代文學社團最早的一張照片，是國家一級文物。有家父家母和中山公園有關的照片，還有我本人在中山公園的工作照。每張照片都配有詳細解說詞。不出所料，這八張照片的出現的確引起觀眾不小的興趣，很受好評。

也正在畫展開幕之際，我的一本小書恰好問世，它是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作家老舍》(責編是申永霞)，精裝，帶封套，圖文并茂，內收近八年所寫的三十九篇文章，實為刻畫“細節老舍”，配有一百六十張插圖，其中有十八張是首次披露，全書共345頁，是我的第24本專著。于是，這本書就成了我對每位前來觀畫朋友的贈品，無形中也給畫展添了彩。

開幕式上展出了老朋友錢紹武先生寫來的展名橫幅：“天馬行空”，還有他題寫的一幅感言：

“舒乙的畫都是發于內心，他是作家，是科學家，又是文藝家，畫家只是他豐富的情感世界之一角，但是這種廣度與深度就體現出他的與眾不同的魅力。”

錢老自己當時正在蘇州辦他個人的藝術展，他的題匾和題詞是用其漂亮的行草書寫在宣紙上郵寄來。張掛出來，朋友們很喜歡在其面前照相留影。

開幕式上來了一批重要的客人：靳尚誼、詹建俊、葉武林、張和平、唐聞生、王雁南、胡研研、郭彤、陶鐵南、陸達、李象益、王軍、邱淦清。大家一邊看畫，一邊圍在大圓桌旁品茗漫談，隨隨便便，無拘無束，像聊家常一樣，卻是肺腑之言。

詹建俊說：“大塊墨色，黑白相間，顯得有勁，不陰柔。變形變得也特別。有想法。一般畫家們比較注意形象，而這里的畫是觀察之后加上了理念，很有感性。”

靳尚誼說：“和前幾年相比變化很大。表現得很有功底。非常注意顏色的運用。尤其特別的是有文學性。”

王軍說：站在那兩張描繪小羊圈胡同的畫面前，我落淚了，它們讓我想起了老北京城的多變和多難的命運。

正在揮毫的舒乙先生

第二個專場來的重要客人是中國對外公共外交協會領導人李肇星、秦小梅、呂鳳鼎、張九桓和宋榮華。李肇星會長談吐幽默，在畫面前談笑風生，展廳內響起一陣陣哄堂大笑聲，快樂得不得了。他們建議我要拿三張大畫去參加中國公共外交協會為迎接APEC會議在北京召開而主辦的 “文化中國、多彩亞洲”畫展。

第三個專場來的重要客人是國務院參事室和中央文史研究館的領導和專家陳進玉、侯德昌、楊力舟、馬振聲、薛永年、李小可、李前寬、趙德潤、王俊山、耿安輝、吳著友。

薛永年說：真不知道這畫叫什么畫，不是國畫，不是油畫，不是水彩畫，不是彩墨畫，但有兩點是肯定的：一是很現代，一是民族的。

馬振聲說：和學院派太不一樣，大膽，因為沒有框框。能應用色彩強烈的色塊，很奇特。不太注意形象，而只注意情感，有內容，有概念，表現方式很激烈，很豐富。和學院派的大寫意不一樣之處就在于有思想含量。對國畫的啟發是非常深的。一句話，不要做物質的奴隸，要講精神。國畫走向何方？要走向有內涵。

李前寬說：絕了!不講理是最大的講理。

李小可說：一定看過世界上的許多畫，潛移默化地融在了自己的畫中。并不故弄玄虛，與眾不同。對專業畫家的啟示是：其他方面的修養也非常重要，知識面要廣。

第四個專場是家屬專場，迎來了我的姐妹和她們的下一代，這場格外親切，可謂皆大歡喜，是一次親情的大集會。

在展覽的日子里，來了大量我的老同事、老朋友、老伙伴，多日不見，格外興奮，大家叫著，跳著，擁簇在一起，有圖畫作背景，頻頻拍照，留下許多好看的照片。更有甚者，不少人興奮地當場揮毫，有寫字的，有畫畫的，連小孩子都忍不住要涂鴉一番，不經意間，畫展成了大家即興作畫的好場合，統計下來，光是丈二匹的大畫和大字就留下了十余張，真是一次藝術大豐收啊。

這次畫展展出了我最近的作畫十三張，占展出全部作品的一半，而且其中有三張是六尺整紙的，這是我的畫作中最大的。其余的是我過去的有代表性的作品，這樣搭配起來，多少可以顯示我的繪畫的特點和動態的發展進程。

畫畫，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是享受，是陶醉，是精神境界的漸進和提升。

同樣，辦畫展，對我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能聽到那么多鼓勵和真知灼見，能看見那么多好朋友，能接觸到那么多善良而熱情的不曾相識過的新面孔，能留下那么多新鮮而生動的故事，值啊。

我還要畫下去，畫下去，可能的話，也還要辦這樣的小畫展，辦下去，辦下去 。

作者系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國現代文學館原館長

責任編輯徐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