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理論、實踐與啟示

潘澤慶

堅持共產黨的絕對領導，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確立的人民軍隊建設的根本原則。然而，1937年全國抗戰爆發后，在新的歷史背景下如何堅持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成為擺在全黨面前的一個巨大挑戰。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與時俱進，勇于探索，較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從而使人民軍隊不斷發展壯大，不僅對打敗日本侵略者發揮了決定性作用，而且為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抗戰時期共產黨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理論創新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針對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和敵后游擊戰爭的新環境，結合人民軍隊自身的特點，就如何保持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提出了一系列創新發展的方針原則，從而使這一最根本的建軍原則更加豐富和完善。

（一）強調統一戰線中的獨立自主原則

抗戰時期，共產黨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原則，受到了來自黨外和黨內兩方面的挑戰。從黨外來看，共產黨與國民黨實現了第二次合作，建立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但這并沒有消除兩黨之間的階級對立和政治分歧，蔣介石和國民黨當局始終沒有放棄吞并、消滅人民軍隊的圖謀，借口實行軍令、政令統一，企圖“收編”、解散共產黨和紅軍。從黨內來看，出現了以王明為代表的主張“一切經過統一戰線”“一切服從統一戰線”的右傾錯誤，其實質就是要放棄統一戰線中的獨立自主原則，放棄共產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對于國民黨的不軌圖謀及黨內的右傾錯誤，中共中央旗幟鮮明地強調，在統一戰線中，必須保持黨派和階級的獨立性，“否則就是將合作變成了混一，必然犧牲統一戰線”1。在與國民黨的談判中，共產黨始終堅持對紅軍的絕對領導權，拒絕接受國民黨派政訓人員和各級副職以及請朱德、毛澤東“出洋”等無理要求。紅軍改編后又強調，部隊“必須加強黨的領導”“堅決執行黨中央與軍委會的命令”“成為共產黨的黨軍”2；強調在原有紅軍中“共產黨絕對獨立領導之保持，是完全必要的，共產黨員不許可在這個問題上發生任何原則上的動搖”3。毛澤東還指出：蔣介石和一切軍閥都十分重視“有軍則有權”“都愛兵如命”，處在全國抗戰復雜環境中的共產黨人不能患兵權問題上的幼稚病，否則“必定得不到一點東西”4。由于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堅持原則，敢于斗爭、善于斗爭，最終挫敗了蔣介石的圖謀，糾正了黨內的右傾錯誤，保持了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

（二）強調軍隊干部不許向黨鬧獨立性

紅軍長征途中，曾發生了張國燾擁兵自重，企圖分裂黨和紅軍的事件。抗戰時期，毛澤東在總結與張國燾錯誤斗爭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黨指揮槍”的著名論斷。他說：“共產黨員不爭個人的兵權（決不能爭，再也不要學張國燾）”，“我們的原則是黨指揮槍，而決不容許槍指揮黨”5。但有了槍又確實可以造黨，甚至造政權。特別是人民軍隊長期處于敵后分散作戰的游擊戰爭環境中，軍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就使一部分干部的思想上產生了“把軍隊看得比黨還要大，不尊重黨，向黨鬧獨立性”6的傾向，有的干部甚至把軍隊看成個人的勢力，不服從上級的命令。對于這種錯誤傾向和現象，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進行了嚴肅的批判，要求軍隊干部自覺將軍隊置于黨的絕對領導之下，徹底根除向黨鬧獨立性的危險傾向。朱德曾指出：八路軍和新四軍是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發展和壯大起來的。沒有共產黨，就沒有這支軍隊；有了這支軍隊，就必須要鞏固共產黨的領導。“某些部隊中看輕了黨的領導，要黨服從軍隊，以軍隊來領導黨”，這是錯誤的7。他還說：“反對國燾路線首先要反對軍閥主義，不能以軍治黨?！?

（三）強調軍隊要堅持和執行黨的路線

軍隊是一個武裝集團，是進行武裝斗爭的主要工具，具有鮮明的階級性。它從屬于一定的階級，為一定的階級服務。抗戰時期，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一再強調軍隊要堅持黨的路線、執行黨的路線。1937年8月25日，中共中央軍委在發布的紅軍主力改編命令中就強調，紅軍改編后必須是共產黨的“黨軍”，必須為黨的路線及政策而斗爭。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批駁了軍隊是“超階級的”“全民的”“軍隊不應該干涉政治”等錯誤觀點，指出“這一切都是欺人之談”“軍隊是階級斗爭、階級統治的工具，軍隊是有黨派性的”；強調“建設鐵的黨軍是我們的建軍方向”，這支軍隊“必須保證中國共產黨政治上、組織上的絕對領導，并且堅持共產黨的政治路線”9?？箲饡r期，堅持黨的路線就是堅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堅持抗戰到底，打敗日本侵略者，“建立自由平等的新中國”10，即實現共產黨當前斗爭的最低綱領。但是共產黨還有最高綱領，即要實現共產主義。因此，人民軍隊還要高舉共產主義這面光輝的旗幟，并用堅定的信心與毅力為實現這一最高理想而奮斗。

（四）強調要改善黨在軍隊中的工作方法與作風

改善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風，是加強和鞏固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一項重要內容，特別是環境、任務變了，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風必須隨之改變，否則，黨在軍隊中的工作就很難做好，黨就會與軍隊中的群眾脫節，得不到群眾的擁護和支持。任弼時指出，要轉變領導方法，建立新的工作作風，就必須擴大民主，運用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武器來克服自由主義、官僚主義、軍閥主義等各種不良傾向。但軍隊是一個特殊的組織，軍隊中的民主是有限度的，為此，可以考慮“在一定的時期內，部隊中黨的組織內的民主可以有意識地擴大一些，發揚部隊里黨員群眾的積極性，以自我批評的精神揭發與批判部隊中存在的一些嚴重缺點”11，這對加強軍隊自身建設是非常必要的。正確地擴大民主，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不但不會破壞領導人和領導機關的威信，不會妨礙工作紀律之執行，而且恰恰是通過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方式揭發了工作中的缺點和錯誤，并糾正這些缺點、錯誤之后，才能使工作做得更好，才能鞏固黨對軍隊的領導。

二、抗戰時期共產黨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成功實踐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不僅從理論上回答了如何在新的歷史背景下堅持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問題，而且還在指導人民軍隊建設的過程中進行了成功的探索，從而在實踐上解決了人民軍隊建設必須面對的這一重大課題。

（一）建立健全組織機構，建立共產黨的一元化領導體制

堅持共產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需要通過一定的組織形式來實現。為此，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根據抗戰時期的新情況，采取了一些相應的措施。為加強對全軍軍事工作的領導，中共中央成立了由11人組成的新的中央軍委；八路軍、新四軍改編后，中央軍委分別成立了前方分會和新四軍分會，以領導八路軍、新四軍的軍事工作。紅軍改編時，根據國民革命軍的統一編制，實行單一首長制。在此情況下，為保證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中共中央于紅軍改編前即做出規定，在師以上及獨立行動之部隊，組織軍政委員會，以集體領導方式，實際履行黨委的職責。同時還決定，在師、團兩級及八路軍總部和師的直屬隊組織黨的委員會，連隊建立黨支部。1941年2月，中共中央軍委頒發了《軍政委員會條例》，規定在軍、師、旅等各級成立軍政委員會，作為各級集體領導機關，從而建立了由上而下具有黨委性質的各級組織機構。為適應斗爭形勢的需要，中共中央于1942年9月建立黨的一元化領導體制，規定軍隊除保持軍隊系統上下級隸屬關系和接受本系統上級直接領導外，還要接受所在地區地方黨委的領導。這些機構和領導體制的確立，進一步從組織上保證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

（二）堅持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指導地位

抗日戰爭中，隨著人民軍隊的迅速發展，各種新成分不斷增加，加之處于統一戰線的環境中，部隊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影響。為保證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始終堅持在部隊中開展強有力的政治工作，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來教育部隊，以提高廣大官兵的政治思想水平。特別是1942年以后，全軍進行的整風運動，極大地提高了全軍尤其是黨員干部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水平，加強了軍隊的思想建設，增強了全軍服從黨的領導的自覺性和對敵斗爭勝利的信心，并考察了干部，純潔了軍隊干部隊伍。另外，全軍還開展了反對新軍閥主義傾向的斗爭。這種傾向，主要表現在紅軍改編后部分人以升官為榮耀，看不起軍隊中的群眾，發展個人英雄主義，不愿接受黨的領導，這與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是不相符的，也違背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原則。為此，毛澤東在中共中央西北局高干會議上對軍閥主義傾向作了尖銳批評。1944年4月，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譚政受中共中央的委托，起草了《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問題》的報告，再次重申了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原則，并把它作為建軍和處理軍黨關系的基本原則進一步加以明確。

（三）對全軍不斷加強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教育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不僅從理論上闡明了軍隊堅持黨的路線的必要性，而且在實踐上重視對部隊官兵進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教育。紅軍改編時，一些指戰員思想上有疙瘩，不愿穿國民黨軍服、戴青天白日帽徽。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及八路軍總部、新四軍軍部及時加強對部隊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的教育，并編寫了《抗日緊急動員課本》《新戰士課本》等教材，很快糾正了部隊中對紅軍改編問題存在的模糊認識。八路軍、新四軍開赴抗日前線后，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進一步要求加強對全面抗戰路線、持久戰戰略總方針及人民軍隊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方針的宣傳教育，向廣大指戰員講明“如何抗戰”“如何取得對日作戰的勝利”及“抗戰的勝利為什么屬于中國”等問題。在抗戰的嚴重困難時期，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在總結敵后抗日軍民斗爭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著名的“十大政策”，并將“時事教育”列入其中。為加強全軍官兵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理解和把握，解決好如何實踐的問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還指導、推動了全軍的大生產運動、整風運動、擁政愛民運動、尊干愛兵運動等一系列活動，使廣大官兵在實踐中分清是非，明確目標和方向，從而自覺地為黨的路線而奮斗。而在抗戰中，整個軍隊“執行了黨的路線，與黨的許多具體政策”，這“是做得很好的，很正確的”12。

三、歷史啟示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原則的理論創新及成功實踐，不但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寶貴的經驗，而且還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啟示。學習、借鑒這些經驗，對于貫徹落實習近平主席提出的強軍目標，加強和推進人民軍隊建設，有效履行使命任務，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必須適應變化了的歷史條件創新發展軍事理論

正確的實踐離不開科學理論的指導?？箲饡r期，中國共產黨針對新的歷史條件以及人民軍隊所處的新環境、所擔負的新任務，提出了一系列新的堅持對人民軍隊絕對領導的方針原則，解決了八路軍、新四軍等人民抗日武裝在復雜、險惡的戰爭環境中面臨的一系列問題，從而為如何保證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提供了理論上的指導，人民軍隊才得以不斷發展壯大。

當前，隨著國內外形勢的發展變化，對軍事實踐活動也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中國特色的軍事變革中，如何緊緊圍繞實現黨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推進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的改革步伐，深化軍隊體制編制調整改革，推進軍隊政策制度調整改革，推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構建中國特色現代軍事力量體系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都需要新的軍事理論去回答。這就要求我們必須高度重視創新發展軍事理論，以加強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進而正確指導發展變化了的軍隊建設實踐。創新發展軍事理論，既要堅持毛澤東軍事思想，又要在新的軍隊建設實踐中發展毛澤東軍事思想。

（二）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必須不斷加強和改進政治工作的地位和作用

政治工作是人民軍隊的生命線和優良傳統?？箲饡r期，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緊緊圍繞保證共產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提高部隊戰斗力而展開。中革軍委總政治部于全國抗戰爆發后頒發的《關于新階段的部隊政治工作的決定》即明確指出，紅軍改編后，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務之一就是保證共產黨對紅軍的絕對領導。紅軍主力改編后，中共中央很快即恢復了因受國民黨干涉而一度取消的政治委員和政治機關制度。后中共中央軍委又頒布了八路軍政治工作暫行條例（草案）。此外，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還及時總結、推廣政治工作的經驗，創新了政治工作理論。這一系列措施的施行，對保證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發揮了重要作用。

當前，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仍需發揮政治工作“生命線”的作用，要使政治工作緊緊圍繞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為實現黨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提供堅強的政治保證。這是新形勢下軍隊政治工作的時代主題。為此，必須深刻認識加強和改進政治工作的極端重要性、必要性、緊迫性，堅持把思想政治建設擺在軍隊各項建設的首位，把鑄牢軍魂作為核心任務，著力整頓思想、整頓組織、整頓紀律，大力弘揚優良傳統，積極推進改革創新。

（三）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必須堅持用科學的理論武裝廣大官兵頭腦

抗戰時期，盡管部隊官兵的文化素質相對較低，戰爭環境險惡，生活條件艱苦，但通過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以及各種形式的整訓、培訓，加上整風等運動的開展，來自五湖四海的不同階級、階層的廣大指戰員逐漸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并將其作為自己的指導思想，自覺跟著共產黨走，堅決貫徹執行黨的抗日救國的路線、方針、政策。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指導下，人民軍隊不斷發展壯大，最終成為戰勝日本侵略者的決定性力量，為中華民族的獨立與解放立下了不朽功勛。

在價值觀念日趨多元化的今天，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更加需要用科學的理論武裝廣大官兵頭腦，以克服各種錯誤思潮的影響。為此，要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特別是習主席關于國防和軍隊建設思想來教育官兵，改造官兵的主觀世界，堅定其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制度自信，不斷夯實其高舉旗幟、聽黨指揮、履行使命的思想政治基礎，不斷提高其執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自覺性和能動性，使廣大官兵始終在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與中共中央、中央軍委保持高度一致，堅決服從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習主席的領導、指揮。

實踐是長青之樹，理論需不斷創新。不同時期、不同歷史條件下的軍隊建設，必然會呈現出不同的特點。我們應根據發展了的實踐來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不斷加強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從而使人民軍隊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有效履行使命任務。

引文：

1.《毛澤東選集》第2卷，539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毛澤東軍事文集》第2卷，35頁，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

3.《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冊，347頁，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

4.《毛澤東選集》第2卷，54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毛澤東選集》第2卷，546～54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任弼時選集》，272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7.《朱德軍事文選》，409頁，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7。

8.《朱德軍事文選》，243頁，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7。

9.《左權軍事文選》，815頁，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5。

10.《毛澤東選集》第2卷，482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任弼時選集》，29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12.《譚政軍事文選》，212～213頁，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