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國共合作和南京談判

□孫宅巍

第二次國共合作和南京談判

□孫宅巍

今年是中國人民偉大的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抗日戰爭是在以國共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旗幟下進行的一場偉大民族解放戰爭。1935年中共中央發表的《八一宣言》，提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基本政策，標志著中共策略方針開始轉變；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為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建立創造了必要的條件；其后，囯共雙方領導人在南京經過多次談判，實現了國共第二次合作的正式建立。

《八一宣言》釋放中共策略新信號

1935年盛夏，國共兩黨分裂已達8年之久，此時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正艱難行進在萬里長征的征途中。紅軍第一方面軍在黨中央和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領導人的指揮下，翻過了夾金山等終年積雪的大雪山，為創造新的根據地而斗爭。國民黨軍以何鍵、龍云分任兩路“追剿”軍總司令，對征途中的紅軍實行前堵后追。此時，雖然國共兩黨、兩軍間的血戰仍在繼續，但是，日本侵略者鯨吞東北、蠶食華北，欲變整個中國為其殖民地的嚴酷現實，使全國人民抗日救國的熱情空前高漲。在民族危亡的嚴重形勢下，中國共產黨關于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逐漸為國民黨接受，停止內戰、實現全國抗戰的時機日益成熟。

7月，在莫斯科舉行的共產國際“七大”，確定把建立最廣泛的世界反法西斯統一戰線作為各國共產黨的基本策略，規定中共當前的任務是：“擴大蘇維埃運動和加強紅軍的戰斗力，同時要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人民反帝運動。”參加這次大會的中共代表，根據大會的精神，起草了《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經斯大林和共產國際執委會總書記季米特洛夫審閱同意，以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和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名義，于8月1日在共產國際七大上發表，之后先后發表在巴黎出版的中文《救國報》、莫斯科出版的英文版《共產國際通訊》和俄文版《共產國際》上。這就是著名的《八一宣言》。

《宣言》指出：“我國家我民族已處在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抗日則生，不抗日則死，抗日救國，已成為每個同胞的神圣天職！”《宣言》以民族大義為重，捐棄前嫌，釋放了中共愿與國民黨再次合作的新的信號：只要國民黨軍隊停止進攻紅軍的行動，只要任何部隊實行對日抗戰，不管過去和現在他們與紅軍之間有任何舊仇宿怨，不管他們與紅軍之間在對內問題上有任何分歧，紅軍不僅立刻對之停止敵對行為，而且愿意與之親密攜手共同救國。

中共中央還進一步提出組織“全中國統一的國防政府”和“全中國統一的抗日聯軍”，“在國防政府領導之下，組成統一的抗日聯軍總司令部”。《宣言》中還列舉了國防政府應施行的十項抗日救國行政方針，其中包括收復失地，沒收日本在華一切財產，沒收漢奸賣國賊財產、土地，釋放一切政治犯等。

《八一宣言》釋放了中共策略轉變的新信號。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開創新局面

當日歷翻到1936年12月12日的時候，中國歷史上發生了舉國震驚的西安事變。這一天，東北軍少帥張學良與西北軍首領楊虎城發動兵諫，將蔣介石及陳誠、蔣鼎文、衛立煌等十余名軍政要員扣留。張、楊并于當天發表對時局宣言，提出以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為主旨的八項主張。

中共中央應張、楊要求，派出周恩來、秦邦憲、葉劍英等為代表，參加在西安進行的談判。在此期間，中共中央發出一系列通電，重申了《八一宣言》中各黨派合作、抗日救國的主張，呼吁“謀國共之合作，化敵為友，共赴國仇”，“組織國防政府抗日聯軍”，提出了“團結全國，反對一切內戰，一致抗日”的基本綱領。

周恩來（左一）、朱德（左五）、葉劍英（左二）和張沖（左三）、邵華（左四）在南京合影

中共中央書記處還于21日電示正在西安參加談判的周恩來，“應扶助左派，爭取中派，打倒右派，變內戰為抗戰”，“爭取蔣介石、陳誠等與之開誠談判”。

23日、24日，張、楊與蔣介石的代表宋子文、宋美齡進行正式談判，周恩來作為中共全權代表參加了談判，達成了改組國民政府，肅清親日派；停止“剿共”政策，聯合紅軍抗日；釋放上海愛國領袖及一切政治犯；召集救國會議等多項協議。蔣介石提出，對此協議不作書面簽字，他以“領袖人格”擔保，回南京后分條逐步實行。周恩來在會見蔣介石時坦誠指出：目前形勢是非抗日無以圖存，非團結無以救國，堅持內戰，無非自取滅亡。

蔣介石于25日由張學良陪送離開西安，經洛陽后，26日抵達南京。陳誠、蔣鼎文、衛立煌等十余名軍政要員亦于27日獲得釋放，返回南京。舉世矚目的西安事變就此得到了和平的解決。

盡管此后又發生了張學良被審、遭到軟禁，東北軍主和派將領王以哲被殺等曲折，但國共合作、團結抗日的總的趨勢，已經不可逆轉。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達到了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目的，為國共第二次合作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創造了必要的條件，奠定了必要的基礎。

中共領導人被秘密邀請到南京

1937年8月1日，蔣介石通過專門與中共接觸的神秘人物張沖（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曾任“中統”總督察，是年4月奉命飛延安，與毛澤東、周恩來等會談）,密邀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即飛南京，共商國防問題。8月2日，周恩來電復張沖：“如開國防會議則同朱德、葉劍英去；如系談話，則同林伯渠、博古、葉劍英去。”4日，張沖給周恩來發去復電，稱“是開國防會議，望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到南京參加”。但最終毛澤東還是沒有南行，仍留在延安運籌帷幄，掌管中樞。9日，蘇區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周恩來、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朱德和蘇區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副總參謀長葉劍英由西安飛抵南京。在此前后，廣西白崇禧、山西閻錫山、四川劉湘、廣東余漢謀、湖南何鍵、云南龍云等各地各派軍事領導人，亦到達南京。

此后，由軍政部長何應欽召集了多次國防軍事會議，國民黨方面出席者有唐生智、白崇禧、黃紹竑等人，共產黨方面出席者有周恩來、朱德、葉劍英。議程中，有內部關系調整問題，也有對日作戰的戰略、戰術問題。國共兩黨在對立了10年之后，雙方的將領終于又坐到一起，共同商討國防大計。中共方面不計前嫌，在會上坦陳抗日方略。周恩來、朱德分別作了發言。周恩來在發言中指出：“當前戰爭中，必須培養出可以獨立持久的能力。在正面防御上，不可以停頓于一線及數線陣地，而應由陣地戰轉為平原與山地的擴大運動戰。另一方面則要采取游擊戰。”朱德指出：“抗日戰爭在戰略上是持久的防御戰，在戰術上則應采取攻勢。在正面集中兵力太多，必受損失，必須到敵人的側翼活動。敵人作戰離不開交通線，我們則應離開交通線，進行運動戰，在運動中殺傷敵人。敵人占領我大片領土后，我們要深入敵后作戰……游擊戰是抗戰中的重要因素。游擊隊在敵后積極活動，敵人就不得不派兵守衛其后方，這就牽制了它的大量兵力。”朱德還建議開辦游擊訓練班，使國民黨的軍隊亦能逐步學會游擊戰爭。周恩來、朱德在會上發表的意見，對于國民政府制定全國抗戰的戰略方針，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國共雙方在南京進行的艱難談判

囯防會議后，周恩來、朱德、葉劍英又與蔣介石、康澤舉行了第一次南京談判。談判圍繞發表中共宣言、紅軍改編及邊區主任人選等問題進行。

關于發表中共宣言問題。8月12日，蔣介石派康澤見周恩來，對周7月間交給的《中共中央為公布國共合作宣言》提出諸多無理要求，例如：不同意提“民主”，不同意提同國民黨獲得諒解而共赴國難等。周恩來等嚴辭批駁，并要求將中共意見報蔣介石。

關于紅軍改編問題。由于8月13日日本侵略軍突然對上海發動大規模進攻，戰火隨時有燃燒到首都南京的可能，蔣介石迫切需要紅軍開赴抗日前線共同作戰。于是紅軍改編問題久拖不決的狀況也有了轉機。蔣介石原先堅持，要在改編后的紅軍總部派一名政治部主任，以及給3個師派去參謀長。現在他大大降低了要求，對國民黨方面談判代表康澤說：“參謀長不派了，政治部主任也不派了，只派三個聯絡參謀。”8月19日，雙方同意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設立總指揮部，統率3個師，任命朱德、彭德懷為正副總指揮。軍隊中一切職務，包括各級之副職，自副師長至副排長人員，均由中共自行配備。與此同時，雙方對紅軍在南方的各路游擊隊改編問題，也已達成大致意向。周恩來于8月17日電告中共中央：“現已與軍何（按指軍政部長何應欽）商定，允許我方派人到各邊區傳達黨中央意旨，并協助各邊區傳達改編。”他還建議中共中央，即令派往鄂豫皖的鄭位三和派往閩西南的方方，以及派往湘鄂贛邊區的諸人員，迅速來南京。

關于邊區主任人選問題。蔣介石曾要中共方面提出3名國民黨人士作為正職人選，最后由蔣介石從三人中決定一人，而由林伯渠任副職。但當中共方面提出張繼、宋子文、于右任三名正職人選時，蔣卻根據康澤的意見，認為此三人均不相宜，提名由丁惟汾任正職。中共方面嚴詞拒絕，提議由林伯渠任邊區行政長官。

與國民黨方面進行初步談判之后，朱德于8月16日乘車回陜，周恩來于21日離南京抵西安，談判中的未了事宜，則由葉劍英留南京繼續交涉。

9月中下旬，國共兩黨代表舉行了第二次南京談判。這次談判，在中共代表博古、葉劍英與國民黨方面的蔣介石、康澤之間進行，主要討論發表中共宣言問題。會談中，康澤根據蔣介石的意旨，要求中共刪去《宣言》中的政治主張，只保留共產黨表示共赴國難的四項保證。博古嚴詞拒絕，爭論十分激烈。據康澤后來回憶說，雙方“差不多到了拍桌子的程度”。后來，在全國人民奮起抗戰的形勢下，蔣介石只得同意保留中共所提出的基本政治主張，而中共方面也作出了一些讓步。最后，由康澤與博古分別代表談判雙方在《宣言》稿上簽了字。次日，蔣介石、康澤、張沖與博古、葉劍英作了最后的商談。

兩個多月的談判獲歷史性突破

蔣介石同意立即發表中共中央的《宣言》。國共間對于這一《宣言》和實現第二次合作的商討，先后延續了兩個多月，實現了歷史性的突破。

9月22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發表《中國共產黨為公布囯共合作宣言》。《宣言》向全國同胞提出了奮斗的總目標：（一）爭取中華民族之獨立自由與解放。首先須切實地迅速地準備與發動民族革命抗戰，以收復失地和恢復領土主權之完整。（二）實現民權政治，召開國民大會，以制定憲法與規定救國方針。（三）實現中國人民之幸福與愉快的生活。首先須切實救濟災荒，安定民生，發展國防經濟，解除人民痛苦與改善人民生活。

在中央通訊社發表該《宣言》的次日，蔣介石發表了對中共《宣言》的談話。蔣介石的談話，承認了中國共產黨的合法地位。《中國共產黨為公布囯共合作宣言》和蔣介石對中共《宣言》談話的發表，標志著第二次囯共合作的正式形成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正式建立。這次囯共合作，雖然沒有兩黨共同承認的政治綱領，沒有統一戰線的組織形式，但它體現了兩黨抗敵御侮、聯合救國的共同愿望和實際行動。中共中央對于第二次囯共合作的實現，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指出：“這在中國革命史上開辟了一個新紀元。這將給予中國革命以廣大的深刻的影響，將對于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發生決定性的作用。”

（編輯韓鴻森）

書法錢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