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長術
摘要:在理論闡述金融發展降低貧困作用路徑的基礎上,以重慶為例對金融發展降低貧困效應進行了實證分析,并進一步利用重慶農商行的數據和案例進行了補充證明。研究顯示,重慶金融發展能顯著降低貧困。最后,提出了重慶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一些政策建議。
關鍵詞:金融發展;貧困;效應
一、引言
貧困,既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一種經濟現象,一直受到政府和社會的高度關注。特別是小額信貸在全世界反貧困中取得顯著成效后,利用金融反貧困越發受到重視。目前有不少文獻從金融視角來研究貧困問題,但金融支持到底是否能降低貧困?通過什么途徑減少貧困?尤其對于處于西部的直轄市、具有典型城鄉二元結構的重慶市來說,重慶金融體系是否在發展過程中對貧困的減少起到了積極作用呢?對重慶金融發展降低貧困有哪些政策建議?等等。本文試圖帶著這些問題以重慶為樣本進行實證探討。
二、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作用路徑
(一)金融發展與降低貧困
從金融發展的視角探討貧困問題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對于金融發展是否能降低貧困,Jalilian and Kirkpatrick( 2001)、Honoban( 2004)的研究顯示金融部門的擴展能夠促進經濟增長并有效的消除貧困,認為金融發展能夠減小一國的貧困比例。張立軍、湛泳(2006)1基于中國1994—2004年小額信貸對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理論和實證做了分析,認為小額信貸通過反鎖定效應機制具有顯著的降低貧困效應,即金融發展能顯著降低貧困程度。康繼軍、陳喆男、王翠(2010)2指出深化金融市場化改革和推進各地區金融市場化進程對提高我國各地區農村居民人均收入并減少貧困具有重大意義。伍莉、胡林龍(2011)3利用1994-2008年的相關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農村金融規模擴張和金融效率提高能導致農村基尼系數下降,縮小農戶收入差距。王鸞鳳、朱小梅、吳秋實(2012)4也認為金融資源在扶貧工作中的作用不可或缺。不過,溫濤、冉光和、熊德平(2005)認為中國金融存在城鄉“二元結構”,農村金融抑制和城市金融深化同時存在于我國金融發展過程中,由于農村金融發展造成了農村資金的大量轉移和流失,金融發展不僅抑制了農民收入增長,還促進了城市居民收入提高,拉大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張中錦(2011)的研究進一步表明我國農村金融發展以負效應阻礙了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卻以正效應促進了城鎮居民的收入增長,從而加劇了城鄉收入差距。從這些研究文獻看,多數對金融發展降低貧困持肯定態度,但受城鄉二元結構影響,金融發展也有可能對農村居民的收入增長反而產生抑制作用,不能降低貧困。所以,對于金融發展到底能否降低貧困狀況,還需要結合各地區實際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二)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作用路徑
金融發展與貧困降低具有某種內在的必然聯系。研究表明,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作用途徑主要有直接和間接兩種:
1.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直接作用路徑
金融發展直接減少貧困主要體現在金融機構提供的金融工具、產品和服務可以讓窮人能參與更多的金融活動,使得他們有充足的資金進行各種生產性活動的投資,使窮人的未來預期收入提高,達到直接減少貧困的目的。Burgess 和 Pande運用印度從 1977 年到 1990 年在農村地區的銀行部門數據,檢驗窮人直接參與金融活動對農村貧困產生的影響,發現銀行機構在農村設立的數量每增加 1%將降低農村貧困率 0.34%,同時通過推動農業多樣化發展可增加總產出的 0.55%。Geda等人的研究也表明窮人對金融產品的使用能顯著的降低絕對貧困。
2.金融發展降低貧困的間接作用路徑
金融發展減少貧困的間接路徑是指金融發展以經濟增長、收入分配和金融服務渠道等為中介間接的降低和減少貧困。事實表明,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有著正相關關系,但經濟增長是怎樣影響貧困的呢?根據滴漏效應理論,經濟增長帶來的好處會自發從富人向窮人流動,盡管得到的好處總是少于富人,但是窮人或多或少也從中受益,貧困發生率會因此降低。一方面,經濟增長會活躍經濟活動,增多就業機會,提高人們收入,從而減少貧困減少。一方面,經濟增長會提高財政收入,然后政府會通過轉移支付和收入再分配,使窮人收入提高,從而減少貧困。當然,經濟增長不能夠從本質上改變相對貧困,事實上不公平的收入分配還會減少經濟增長的減貧效果,進一步拉大社會貧富差距。值得一提的是,丁志國、譚伶俐、趙晶(2011)運用2000—2008 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檢驗了農村金融發展對減少農民貧困的作用,他們的研究表明,我國農村金融發展對減少農民貧困的作用,既存在直接效應也存在間接效應,但間接效應的作用明顯高于直接效應。
綜上所述,金融發展能夠降低貧困,但降低的效果主要取決于兩個因素:一是金融體系的自身發展程度。如金融機構對窮人提供的金融產品和金融服務情況等。二是金融發展通過經濟增長引起的收入分配變化。金融發展雖然促進了經濟增長,但如果經濟收入分配沒有向貧困地區和窮人傾斜,則很可能降低減貧的效果。
三、金融發展降低貧困效應的實證分析
(一)重慶金融發展及貧困現狀
1.金融業保持較快增長。主要表現在:一是金融機構門類齊全。2012年末,重慶市分行和法人銀行業金融機構總數達到79家,營業網點數5176個,鄉鎮覆蓋率達99.4%。新型農村金融機構27家,覆蓋了我市2/3以上的涉農區縣,并在鄉鎮設立了12家支行。同時,保險公司分支機構達41家,證券、基金和期貨公司總部6 家。二是存貸款保持快速增長。截至2013年末,重慶市金融機構本外幣貸款余額18006億元,同比增長15.5%,較全國水平高1.6個百分點。本外幣各項存款余額22789億元,同比增長17.3%,較全國水平高3.8個百分點。三是金融生態環境進一步向好。不良貸款率處于0.5%以下,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四是支柱產業效應顯著。2013年重慶金融業實現增加值1068億元,占比達到8.4%。
2.貧困狀況進一步改善。主要體現在:一是城鄉居民收入穩定增長。2013年,重慶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5216元,增長9.8%。其中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8332元,增長12.8%,特別是重點貧困區縣的農民人均純收入自2000年的1397元增加到2013年的6930元,年均增長達13.11%。二是貧困人口數量穩步下降。全市農村絕對貧困人口從直轄之初的366萬已下降到2009年的45萬人,貧困人口主要集中在以萬州區為中心的渝東北地區和以黔江區為中心的渝東南民族地區。但同時,扶貧任務仍然艱巨。2010年末,全市農村貧困人口還有145.3萬,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人數有177.7萬人(城市60.8萬人,農村116.9萬人),是北京的9倍、天津的8倍、上海的16倍。貧富差距方面,重慶基尼系數為0.43,而合理范圍為0.3-0.4。城鄉收入差距方面,合理范圍是2:1,而重慶從1997年的3.1:1已擴大到2010年的3.4:1。區域差距方面,在全市38個區縣中,目前還有14個國家重點貧困區縣、4個市級重點區縣、1000多個貧困村。
(二)重慶金融發展對消除貧困的影響效應
1.數據及指標選取
為驗證金融發展與貧困減少之間的內在關系,本文選取1997-2010年重慶金融發展和貧困相關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重慶市統計年鑒、統計局。指標在綜合現有文獻研究基礎上,結合重慶基礎數據可得性,采用貸款規模與GDP的比值(PC)代表重慶金融發展水平,人均GDP增長率(GDP)作為衡量重慶經濟增長的指標,進出口總額與GDP 占比(OPEN)作為開放型經濟發展指標,用絕對貧困發生率(HA)以及農村居民家庭恩格爾系數(EN)代表重慶貧困狀況。實證分析的原始數據見表1,趨勢圖見圖1。
2.相關統計檢驗和結果分析
(1)變量的單位根檢驗
本文用EViews軟件分別對上述各變量進行ADF檢驗,以確定各變量的平穩性,Ln 和 D 分別表示對相應變量取對數和一階差分(參見表2),發現原序列除絕對貧困發生率為平穩外,其他各變量均為一階單整I(1),符合協整檢驗條件。
(2)協整檢驗
用Johanse檢驗對時間序列做協整檢驗,并對殘差進行相關性LM檢驗和單位根檢驗,發現不存在相關性且殘差是平穩的I(0),表明變量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通過協整回歸可以得出如下的協整方程(表3、表4)。從R2和DW值看,方程擬合較好。
表3說明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各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顯著負相關,而且金融發展對絕對貧困發生率的影響最大,其次是開放經濟發展和人均GDP。換句話說,在不考慮其他情況下,從長期來看,重慶金融發展明顯有利于絕對貧困發生率下降的,且直接作用大于間接作用。表4進一步說明重慶金融發展能降低農村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即金融發展能提高農村居民家庭收入水平,減少貧困。值得一提的是,從公式系數看,金融發展及經濟增長可能更利于增加城鎮家庭收入,即在降低貧困的同時也拉大了城鄉收入差距和貧富差距。
(3)Granger因果檢驗
考慮到貧困發生率是最常用的測量貧困的指標,因此本文重點關注金融發展對絕對貧困發生率的影響。利用EViews軟件對重慶金融發展(PC)、人均GDP增長(GDP)、經濟開放程度(OPEN)和絕對貧困發生率(HA)進行Granger因果檢驗,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
表5表明,金融發展、人均GDP增長和經濟開放都是絕對貧困發生率的Granger原因。同時金融發展是人均GDP增長的Granger原因。另外,貧困的降低對人均GDP增長和經濟開放也有積極的促進作用。
四、金融發展降低貧困效應的一個補充實證:來自重慶農商行的數據與案例
金融發展能降低貧困,不僅從重慶宏觀層面得到了證明,事實上還可以從金融機構支持地方經濟發展、促進農民增收致富的微觀角度得以佐證。在此,我們示以重慶農村商業銀行的一些調查數據和案例。
重慶農村商業銀行是重慶本土最大的涉農貸款機構,近年來積極探索城鄉二元結構突出情況下的農村金融改革與創新,不斷在體制、機制、服務和產品上下功夫,大力引導資本要素通過金融渠道流入農村。至2013年9月末,涉農貸款余額870億元,占全市涉農貸款總額的27%,其中農戶貸款余額412億元,在全市占比近70%,在有效滿足農村居民融資需求的同時,也幫助廣大農民實現了增收致富目標。表6列出了50戶在重慶農商行貸款的農民客戶在貸款前后的戶均資產及收支變化情況。50戶農民戶均資產、收入和支出在信貸支持下分別增長了25.26%、21.64%和18.1%,變化比較明顯。說明信貸資金的獲得對農村居民家庭資產和收入的增長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而且還能帶動消費增長,間接擴大了內需。
案例方面:重慶農商行創新推出的“三權”抵押貸款賦予了土地承包經營權、農房、林權抵押擔保的功能,對滿足農戶生產經營需求、增收致富發揮了積極作用。如石柱縣農民馬某,以租用的55.16畝的土地承包權作抵押,在農商行貸款20萬元,建成一個土雞養殖場,年養殖土雞1萬只和小雞苗20萬只,年收益達20萬元,并已帶動周邊1100多戶農民相繼發展養殖業,產生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五、政策建議
從上面的實證分析和案例可以看出,重慶金融發展對絕對貧困發生率的降低、農村居民收入的增加具有顯著作用,且能通過直接和間接兩種途徑明顯降低貧困狀況,這與前述理論假設相一致。一是金融發展擴大了信貸覆蓋面,窮人能享受普惠化的金融服務,從而直接降低貧困。二是金融發展通過作用于經濟包括開放型經濟的增長,從而間接減少貧困。為進一步降低貧困,結合實證分析,提出如下對策和相關政策建議:
(一)構建多元化金融服務體系。政府應鼓勵引導政策性金融機構加快布局農村地區,彌補商業性金融在農村金融市場的空白與不足。繼續深化農村金融機構改革,充分發揮以農商行為首的地方金融機構的支農主力軍作用。積極發展村鎮銀行、小額貸款公司、資金互助社等新型農村金融機構,設立地只能在村鎮,資金也只能用于當地村鎮。規范發展民間借貸市場,可將其納入農商行、村鎮銀行、小額貸款公司等農村金融機構體系管理,加強對農村地區的金融供給。利用扶貧資金建立農戶資金互助社,積極探索扶貧資金的金融化運用。同時,不斷培育和完善資本市場、股票市場等多元化的體系,拓寬城鄉居民投融資渠道。
(二)成立城鄉統籌發展基金或者扶貧基金。基金可來源于金融機構所繳納營業稅中的一部分(如2%),或者全部返還當年新增的營業稅,也可以整合財政涉農資金或者其它資金劃撥。基金主要用于信貸支持“三農”發展的風險補償、農村居民的貸款貼息等,提升金融機構對“三農”經濟發展的金融服務能力和信心。
(三)推進普惠化的金融服務。小額信貸已被證明是最有效的扶貧方式之一,它可以有效滿足貧困人群的基本金融需求。因此,政府應鼓勵各金融機構在農村地區發展小額信貸,在稅收、貨幣、財政等政策上對發放小額信貸的金融機構給予特殊待遇,比如實行營業稅減免并按照比例給以一定的財政補貼,放寬貸款規模和貸款期限限制等。同時,在服務模式、服務渠道、產品創新等方面也應加大對相關金融機構的扶持力度,并鼓勵競爭,利用競爭壓力來督促金融機構不斷降低成本和提高服務質量,為貧困地區提供更加有效的金融服務。
(四)加快惠及窮人的經濟增長。一是政府在制定經濟政策(包括內外貿易、內外資利用等)時應將減少貧困納入考慮,既要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也要有技術、信息、人才等方面的支持。二是實施有助于貧困人口受益的財政稅收政策,要擴大社保覆蓋面,努力增加扶貧濟困資金的投入,但資金的投入不應是簡單的轉移支付,應通過生產補貼、勞動補貼等形式進行支付。三是實行有助于縮小地區發展差距的區域政策,如提高貧困縣特別是“兩翼”地區的基本公共服務能力、進一步深化發達區縣對口幫扶貧困區縣等。
(五)加大配套體系的建設力度。一是建立農村資產評估體系。支持和鼓勵各區縣利用主管部門下屬的專業機構進行評估,解決評估機構少、評估費高的問題。二是完善農村資產流轉體系。以土地交易所、農村土地流轉服務機構、林權交易平臺等為中心,加快完善農村綜合產權交易體系,加速農村資產自由流轉。三是完善農村擔保和保險體系。加快建立多層次涉農擔保公司,鼓勵政策性和商業性保險機構大力發展農業保險業務,擴大農業保險覆蓋面,保障農業發展和農村信貸資金安全。
(六)加強金融生態環境建設。主要是加速完善個人和企業信用的信息征集、評估、發布與服務體系,建立健全覆蓋全社會的征信系統。建立守信受益、失信受懲的正向激勵機制和逆向懲戒機制,減少或杜絕失信行為。由此打造健康的農村金融生態環境,促進金融機構降低信貸門檻,加大信貸投放力度,助推地方經濟發展,帶動農村居民收入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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