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父母當你的寶貝

聞之

今年2月，在老家獨居的母親跌傷了腿。母親年齡大了，她的腿拆了石膏后，我就將她接到了我家。

為了照顧好母親，我請了保姆。結果保姆沒做兩天，母親就將人罵走了，還遷怒于我，說我不想伺候她，便將她丟給保姆，將她接來分明是心不甘情不愿，她干脆回老家自個過自個的。

見母親邊痛心疾首地嘮叨，邊摸索著找降壓藥，我慌了神，忙向她道歉：“媽，我錯了。以后工作再忙，我也會照顧好你。”最終，在我連道歉帶哄勸下，母親打消了回老家的念頭。

原以為此后我們會和諧相處，但10月的一天，我和母親又起了沖突。那天晚上，我正在趕寫一篇稿件，母親想到些陳年往事，坐在我身邊嘮叨開了。我不耐煩地說：“好了，媽，我知道了。我得趕稿子，求你別在這嘮叨了。”

看我不耐煩的樣子，母親生氣了：“嘮叨幾句，你就煩啊？我說錯了嗎？那年你要是聽我的話，不跟那男人結婚，現在何至于自己帶個孩子慘兮兮地過？”母親的“揭短”也讓我來了氣：“媽，你別總拿這個說事。人生在世，免不了有走錯路的時候，誰也不是圣賢。”見我頂撞她，母親更生氣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借題發揮數落我的種種不是，數落到傷心處，竟然哭得像個孩子。

那天，為了安撫母親的情緒，我到很晚才睡。半夜的時候，鄰居家突然傳來叫喊聲，接著聽見許多人跑動的聲音。兒子出去看了看，說鄰居家進了小偷。我趕緊跑到母親房間，見她已經醒了，我說：“鄰居家進了小偷。”母親耳背，沒聽全我的話，以為家里進了小偷。她一骨碌爬起來，把我往她懷中一拉，一副拼命的樣子。從外邊進來的兒子忙大聲告訴她，是有人在鄰居家偷，已經抓住了，她緊張的神經才松弛了下來。扶母親重新躺下，我觸摸到她的睡衣被汗水浸濕了，就找來干凈的睡衣給她換。在換睡衣的過程中，我觸目驚心地發現，母親的膚色是黃巴巴的，與我童年印象中的膚色迥然不同，皮膚也已經松弛下來，瘦骨嶙峋。

撫著母親衰老的身體，一陣恐懼和愧疚涌上我的心頭。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母親從一個無所不能的婦人，變成一個頭發稀疏、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母親老了，現在，她只是一個需要我哄需要我照顧的老太太，一個會把一句話說上無數遍就是希望別人注意的老太太。而忙于謀生的我，卻常常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漸漸悟出，在我們長大成人后，邁入人生黃昏的父母在心理上其實變成了孩童一般。對老去的惶恐也使他們的心理變得脆弱，渴望向兒女傾訴。兒女在這個時候，不妨就拿父母當孩子養，像對待孩子一樣，哄著他們，順著他們，他們想吃的，想玩的，我們盡全力滿足。小時候，你是他們的寶貝，現在，就將他們當成你的寶貝，小心呵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