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鄉愁（組詩）

超玉李

夢里鄉愁

夢中。亂崗、荒石、雜草、懸崖

找不到童年老屋

醒來。心如此疼痛

鄉愁昨晚入骨髓

那些牙

母親站在那樹下，送我去遠方，牙床里

載滿白牙。老時我卻帶著滿嘴缺牙，還于那樹下

那樹依然，還在，只是母親換了個地方，等我

看在墳前跪著的我，滿嘴缺牙，也耐不了時間

腐蝕，母親瞇開禿嘴，笑了，和我一樣

晚安在床上畫句號

狗吠聲把我吵醒

小鎮之小

王寡婦買了件新裙

王麻子挖死了人

慣看了賣豆花的多舀些水

這月升月落中

晚安，月亮。

生活如此簡單

晚安，小鎮。

白發喪子，或同刻去天堂躬耕

一個白發母親

沒躲過為電視賣命的攝像機

悶哭了一夜

如牛

為主人耕了一生數不清的地

卻保護不了犢牛

自己身體里延續的血脈

淚如茫茫滄海水

刀重疤深，淚多痛多

痛干了連著心的骨髓

從白發送走黑發那刻起

慢性地利刀

就開始對心臟下手

叫她早日去天堂

團聚

歸鄉淚

曾經多么熟悉的，山路鞋印絕蹤

聞不到稻香的，水田搖身變成了

筆直公路

我害怕歸鄉，養我長大的

土屋木房，不在，橫立村莊的

鋼筋水泥，幢幢雄赳赳

兒時的伙伴，打工出遠門

一路上遇上陌生面孔，像看猩猩

朝你張望，親切不復

多想去河里洗一次澡，卻害怕

洗不盡滿身污水，像魚兒。

多想去爬一爬懸崖，采石場，最陡的地方卻已是

多想去山林聽聽鳥鳴，鳥兒和樹木卻已，消失于挖掘機

害怕歸鄉，父親的皺紋多了

母親的白發多于黑發，外祖父已靜靜躺在山里

許多族人，腰彎彎，如拉長之弓

我的心口流血，傷痛還沒有愈合

重重的眼淚，簌簌如雨

落在了疼痛不已的心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