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北者”在韓國受虐內幕

李相亭

據韓國《月刊中央》報道，如何從“脫北者”口中套取朝鮮情報，成為韓國掌握“三八線”以北情況的關鍵。韓國國家情報院被指有一處“黑獄”，專門調查審訊“脫北者”，并從中發現和培養間諜，再派回朝鮮實施刺探和顛覆，這個地方名為“中央聯合審訊中心” （簡稱“聯審中心”）。

“聯審中心” 2013年1月，韓國國情院以涉嫌違反《國家安全法》為由，逮捕“脫北者”出身的政府公務員盧容琴。盧容琴畢業于朝鮮咸鏡北道清津醫科大學，曾在朝鮮做過一年左右的外科醫生，2004年和妹妹盧嘉子“脫北”來到韓國。

國情院逮捕盧容琴的理由是“涉嫌接受朝鮮國家安全保衛部的命令，將居住在首爾市的‘脫北者資料提供給朝鮮”，并列舉出所謂證據，指證盧容琴和盧嘉子是“偽裝脫北間諜”。由于國情院拋出的證據被韓國檢方發現系偽造，導致國情院一度面臨前所未有的質疑。更重要的是，盧嘉子在法庭上曝光，自己剛到韓國時，曾在國情院聯審中心受到折磨，這讓聯審中心這個秘密機構浮出水面。

韓國國情院承認，聯審中心是對入境的“脫北者”實施臨時“保護”并進行調查的機構。其實，“脫北者”從踏人韓國那一刻起，與其說受到“保護”，倒不如說是軟禁和審訊，因為國情院一直將“脫北者”視為搜集朝鮮情報的頭號來源。聯審中心會對“脫北者”的身份、“脫北”動機等進行5-10日的詳細調查，一旦發現其陳述有疑點，調查就可能變得遙遙無期。

聯審中心位于京畿道始興市，其保密和安保等級都屬于最高級，與青瓦臺等核心部門一起被列為“甲級保護對象”。

該中心占地20.17萬平方米，外部沒有任何標識，2米高的混凝土圍墻飾面還包裹著鐵絲網。在通往主樓的路上，每隔20米就掛有一面韓國國旗，這才讓人覺得它是國家機關。該中心建有7棟樓，樓內包括調查室、圖書室、醫務室和幼兒游戲室等，還配有供“脫北者”居住的單、雙人宿舍（每間約5—10平方米），內部配有書桌、椅子、冰箱、電視機和衛生間。

有韓國國情院職員表示，“這里可以同時收容540多名”脫北者“，由統一部、警察廳和機務司令部等機構組成聯合調查組，國情院院長是這里的最高負責人”。對沒有間諜嫌疑的調查對象，中心通常在5天的調查結束后再讓其居住兩個月左右，就送入京畿道安城的統一院（“脫北者”定居培訓中心）接受輔導。

盧嘉子在法庭上表示：“我在聯審中心被關押了半年，住的房間連個日歷都沒有，直到我出來后才知道過去了那么長時間。房間里安裝有監控攝像頭，對我進行24小時監視，我受盡各種非人待遇，那里難道是‘韓版關塔那摩嗎？”聯審中心的負責人解釋：“安裝監控攝像頭是因為盧嘉子患有心臟病，在征得其本人口頭同意后才進行觀察。”

國情院還在向媒體公開聯審中心的當日，故意安排5名“脫北者”匿名接受采訪，一位40多歲的男子表示：“暴行是絕對不可能的。先生（調查官）比我年紀還大，對我非常禮貌。”一位十幾歲的少女表示：“感覺像是在平靜的氛圍中與父親對話……”

韓國新國家黨議員金英宇針對222名“脫北者”進行了調查， 14%的人稱“審訊中受到國情院職員的辱罵”，80%的女性“脫北者”譴責國情院職員“詢問有無性經驗”。2007年來韓的“脫北者”樸某表示，在聯審中心受審時，自己突發闌尾炎腹痛難忍，提出要去醫院，但被國情院職員拒絕。樸某在昏迷倒地后才被送往醫院手術。但出院不到兩天，他又被送到聯審中心繼續受審，并受到打罵。

樸某后來向法院提出索賠，但法院以“證據不足”為由駁回。 2009年，樸某將申述書遞交到韓國國家人權委員會。直到2012年，人權委員會才裁定韓國國情院在審訊期間對樸某“惡語相向”，但僅要求國情院“對全體職員進行教育”。

面對公眾的質疑和詰難，韓國國情院表示，“會用結果證明韓國到底隱藏著多少間諜，證明聯審中心的價值”。按照國情院的說法，自2008年12月成立以來，聯審中心共發現13名朝鮮間諜。但首爾地方法院法官表示，在長期與世隔絕的情況下，“脫北者”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所陳述的情況難以確保是事實。從某種程度上說，“脫北者間諜”是韓國國情院制造出來的。

大成公社 事實上，韓國國情院侵犯“脫北者”人權已是“公開的秘密”。

《統一民族》指出，除聯審中心，國情院還有一處名為“大成公社”的秘密場所，其工作模式和辦公設施同聯審中心相似。

1996年12月，韓國出臺《對“脫北者”保護及定居支援法》，明確規定：大成公社是幫助“脫北者”適應韓國社會的機構，但事實并非如此。1998年12月，國際紅十字會收到舉報，稱大成公社存在嚴重的虐待行為，“‘脫北者受到殘酷審問甚至暴行。韓國政府以調查‘脫北者的身份為由，將他們軟禁在大成公社，與外界斷絕聯系半年至一年。許多人在受盡折磨后患上抑郁癥”。

經記者核實，大成公社位于首爾市永登浦區新吉洞，建有6層辦公樓（其中地下兩層），分為3個單元，設有審訊室和供“脫北者”暫時居住的宿舍、地下室及雜物間。“脫北者”證實，宿舍分單人間（約8平方米）和雙人間（約24平方米），還有供一家人居住的宿舍。房間里雖像賓館那樣配有床、衣柜、電視、電話、浴室和衛生間等，但與賓館最大的不同是，宿舍的門從里面無法打開，“一旦進入房間，就意味著失去自由”。電話只用來與國情院的調查人員進行內部通話，房門上裝有“貓眼”，只有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面。讓女性“脫北者”不安的是，房間里裝有監控攝像頭，24小時進行監視，“女性‘脫北者睡覺時連衣服都不敢脫”。大成公社名義上歸韓國國防部情報司令部管轄，但在此工作的都是韓國國情院的人。

大成公社對外宣稱是軍事設施，其內部人員嚴禁接受記者采訪，也不允許律師與“脫北者”接觸。

知情人士表示，大成公社與聯審中心的工作模式和流程相近。“脫北者”接受由國情院、國防部情報司令部、警察廳、機務司令部、統一部等人員聯合組成的審訊組訊問。

調查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調查的核心是摸清“脫北者”的身份、履歷、“脫北”動機、到達韓國的經過等。第二階段的調查由國防部情報司令部負責，主要通過“脫北者”搜集朝鮮軍事情報、平壤等核心地區的相關情況等。有“脫北者”揭露，如果調查人員懷疑“脫北者”未如實交待情報，往往會招來毒打。

一般在進行第二階段調查時，聯審組會安排統一部官員對“脫北者”進行適應韓國生活的教育，邀請社會名流來演講，介紹韓國等等。有“表現好”的“脫北者”會被帶到百貨商店逛逛，緩解因長期關押和審訊造成的疲勞感，以便讓他們提供更多有價值的情報。

調查結束后，大成公社要求“脫北者”寫“覺醒書”，然后給“脫北者”分配居住地，發放身份證明，證明上寫的不是他們將要去的住所，而是統一標注為“首爾永登浦區新吉洞XXX號”——這是大成公社所在地。有“脫北者”表示：“從大城公社出來后，有時候連路過這里都會感到惡心。”

當居住地的警察將“脫北者”領走后，并不意味著“脫北者”向往的新生活就此開始，因為在接下來的兩年里，他們要處于警察的“保護”和嚴格監管之下，警察會對“脫北者”的行蹤進行24小時監視。有“脫北者”表示，如果遇到有良心的警察，就可能順利找到工作，但如果遇到黑心的警察，連“脫北者”手中的微薄定居支援金也會被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