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因為無法摒棄

姜中才

2008年的金融危機對全世界影響深遠，回頭來看，這場從2007年開始的危機不只是金融危機和經濟危機，而是一場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系統性危機。危機爆發后，西方許多學者深思危機的根源，但是在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和凱恩斯主義經濟學中都找不到答案，他們將目光轉向馬克思。

正如韓國教授姜信俊所說：“2008年爆發美國大恐慌后，沒有一名社會學者和經濟學者對全球經濟衰退給出答案。在重新討論恐慌后整個體系時，人們發現馬克思的理論依然有效。”在這種情況下，馬克思主義著作，特別是馬克思的《資本論》再度暢銷西方。

“馬克思又回來了”的聲音在西方社會蔚成風氣

2008年以來，歐洲人普遍感覺“馬克思又回來了”，《資本論》成為圣誕節的最佳禮品，僅柏林卡爾-迪茨出版社的銷量就達到1990年的100倍，“馬克思又回來了”的聲音在西方社會蔚成風氣。

法國期刊《非洲亞洲》在2010年9月雜志上刊登《馬克思在進攻》一文中描述了馬克思著作的熱銷狀況：“馬克思回來了，馬克思著作研討會越來越多，書店里擺滿了再版的馬克思著作，尤其是最重要的《資本論》。”

加拿大約克大學教授利奧·帕尼奇在《十足現代的馬克思》一文中說：“經濟危機再度掀起了人們對卡爾·馬克思的興趣。《資本論》在全球的銷量一路飆升（僅德國一個出版商在2008年就售出了上萬冊，而前一年僅售出百余本），這標志著此次危機范圍之廣、 破壞力之大，已使全球資本主義及其衛道士陷入意識形態的恐慌。”

西方一些大學生積極開展“重新發現馬克思”活動，自覺組織學習和研討馬克思《資本論》。加拿大約克大學客座教授馬爾切洛·穆斯托在《馬克思——偉人回歸》一文說：“在英語國家，關于馬克思思想的研討會和大學課程重新流行起來。”

由學生組織發起，洪堡大學、弗賴堡大學舉行“重新發現馬克思”活動的開幕式上，階梯教室和大課教室座無虛席。在該項活動中，德國至少有31所大學以學習小組、討論會等形式組織學習馬克思《資本論》。

由于種種原因，歷史考證版第二版的編輯出版工作受到影響。在西方“重新發現”馬克思的活動中，國際上各界人士的奔走和呼吁使歷史考證版第二版的編輯和出版工作得以延續。

2008年12月10日是位于英國倫敦市中心克拉肯韋爾格林大街的馬克思紀念圖書館創立75周年紀念日，很多專家學者、青年學生和工會領袖匯集在馬克思紀念圖書館，舉行盛大慶祝活動。馬克思紀念圖書館館長約翰·卡洛在紀念會上說：“馬克思主義是行動的指南，今天在此舉行‘馬克思紀念圖書館成立75周年活動，就是為了紀念馬克思觀察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即使是現在，馬克思主義理論在幫助人們理解和解決金融危機上也有很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

除此之外，西方國家還以廣播、電視、電影、音樂劇等多種形式再現馬克思的思想和影像。德國電視臺2011年2月在黃金時段播出了一部名為《馬克思和階級斗爭》的10集紀錄片。這部紀錄片稱，“沒有一個德國人對世界的影響能超過馬克思”。生活在倫敦的德國流行音樂歌手托比亞斯·金策爾在這場危機中被馬克思激發起創作靈感，創作了音樂劇《歸來》。他說：“人們重新對馬克思產生了興趣，是我創作這部音樂劇的第一推動力。” 德國電影導演亞歷山大·克魯格還將《資本論》拍成了電影。

西方商界、政界人士也開始讀《資本論》。有報道說，在西方商界，“連銀行家和經理們也開始讀《資本論》，試圖理解他們對我們干的那些事。” 德國時任財政部長施泰因布呂克在金融危機中評論馬克思說：“馬克思的一部分思想真的不錯。”給馬克思部分正面評價，這在西方政要中尚屬少見。

“馬克思是對的”

數百萬字的《資本論》，既是馬克思嘔心瀝血的一部鴻篇巨著，也是迄今為止研究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形態的巔峰之作。

西方主流經濟學界曾經長期流行“資本主義無剝削論”，一些西方主流經濟學家甚至公開攻擊馬克思的剩余價值論。經濟危機發生后，西方一些學者重新肯定和確認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和剩余價值論。

法國學者丹尼爾·本薩義德認為，馬克思的理論有助于抓住危機的根源。他說：“馬克思在當今社會的重要性在于他的《資本論》及其政治經濟學的批判。……馬克思的批判有助于理解其背后的邏輯，即世界范圍的生產和資本的加速積累。它有助于我們抓住危機的根源。”

2011年發軔于美國并蔓延至西方的“占領華爾街”運動，實質上就是“99%”的民眾反對“1%”華爾街金融寡頭的運動。美國經濟學家魯比尼認為，騷亂與示威是資本主義周期性危機所引發，現在的危機是1930年代大蕭條后全球經濟最嚴重的危機，為金融失調和分配嚴重不均所致。這并非新問題，馬克思100多年前就已經預測到。魯比尼甚至認為，現時全球金融危機證明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是正確的。馬克思的理論認為，資本主義存在內部矛盾，對經濟構成壓力，甚至導致出現周期性危機。魯比尼承認：“馬克思是對的。”

魯比尼不僅認為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理論是正確的，它對分析目前美國及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危機的本質及根源依然具有現實意義，而且強調：“對于資本主義危機的受害者而言，反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時刻也許已經來臨，探討廢除資本主義制度本身以消除資本主義危機的最佳方案的時刻已經來臨。”

美國斯坦福大學教授弗朗西斯·福山原來是“歷史終結論”的主要鼓吹者，斷言歷史終結于資本主義。他的基本觀點是，柏林墻倒塌、蘇東巨變和蘇聯解體標志著“共產主義的終結”，人類歷史的發展只有一條道路，這就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民主政治的道路。然而在這次危機中，福山的觀點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他認為美國式資本主義已經跌下神壇，他甚至也在“等待一位現代馬克思”。

美國《時代》周刊網站2013年3月25日發表題為《馬克思的復仇：階級斗爭如何塑造世界》一文說：“全球經濟陷入漫長危機，世界各地的工薪階層承受著失業、債務和收入遲滯的重負，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犀利批判——即這套制度天生不公，有自我毀滅的傾向——無法輕易摒棄。”

（作者系大連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

責任編輯：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