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你三道題

蔣詩經

十米筍

羅浩是個皮草商，因為特別愛吃，所以越長越胖。前不久，羅浩認識了美女小青，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他喜歡上了小青，小青對他的印象也不錯。

這天，羅浩鼓起勇氣向小青表白，小青聽完后淡淡一笑：“你要想和我交往也成，但必須回答我三個和吃有關的問題。”羅浩一聽，這好辦哪，自己就是個吃貨，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小青的第一個問題是：十米筍是怎么來的？

筍子長到十米，那還叫筍嗎？那是毛竹！筍子只有在剛出土后不久才能食用，別說十米，就是超過一米都已經不能食用了，真要吃，除非是熊貓。

羅浩開始在網上搜索，可根本沒有這樣的信息。最后，羅浩一咬牙，決定進山一趟，因為小青提示過，這筍在她皖南家鄉就有。

現在正是竹筍上市的季節，羅浩來到小青家鄉，問起十米筍，可根本沒人知道。有好心人指著縣城邊的一片竹林，讓他去山上問問。羅浩只好徒步上山，來到山頂，正好遇見竹林的主人老沈頭在挖筍。羅浩氣喘吁吁地向沈老爺子問過好，說明了來意。

老沈頭上下打量了羅浩一番，笑道：“你們這些城里的有錢人啊，整天想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樣吧，如果你真想知道，到山上來住一個月。”

第二天，羅浩帶著生活用品又徒步上了山，累得汗流浹背。找到老沈頭，老沈頭也沒多說，拿出一個木桶，指著山溝里的小溪說：“去挑水。”

羅浩什么時候干過這種重活？他和老沈頭商量，他愿意出錢找人幫忙。老沈頭沒好氣地說：“這是我們山里人的規矩，誰想吃十米筍，就得干活，出錢也不成。”

羅浩只好去挑水。好不容易將水挑回來，老沈頭卻拎起水桶就把水潑在屋邊一個倒扣的破水缸邊。羅浩那個氣呀，這不是捉弄人嗎？老沈頭卻笑瞇瞇地看著羅浩。羅浩心想，這老頭有點古怪，說不定是小青安排好的，故意在考驗我呢。

就這樣，羅浩每天挑三擔水，挑上山就被老沈頭潑掉。羅浩忍氣吞聲，只想著等過了一個月，看你拿什么和我交代。

終于過了一個月，羅浩瘦了十來斤。他提醒老沈頭，日期到了。老沈頭點了點頭，走到那個倒扣的破水缸邊，用力掀起了水缸。水缸里面，盤繞著一根雪白巨大的竹筍，那原本應該褐色的筍衣，也白嫩無比。這根筍，絕對超過十米。

原來十米筍，就是在筍子還未破土前，就罩上水缸，讓它不見陽光。而羅浩挑的水，看似無意潑掉，其實都是在給筍澆水助長呢。

找到了十米筍的答案，羅浩當即打通小青的電話。小青在電話里笑個不停，讓他把電話給老沈頭。老沈頭接過電話，親熱地和小青聊了起來。

羅浩果然猜中了，老沈頭就是小青的爺爺，好險。這第一題算是解決了，羅浩問小青，第二個問題是什么。

鵝掌豆腐

第二個問題是：鵝掌豆腐是怎么做成的？

這世上有用鵝掌做成的豆腐嗎？羅浩想，題目是小青出的，與其盲目亂找，費時費力，還不如從她爺爺這里下手。

老沈頭哈哈一笑：“這個鬼丫頭，我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這樣吧，離這兒不遠有個白里鄉，你去找養鵝的老李頭，那是小青的外公，他說不定知道答案。”

羅浩依言找到老李頭。老李頭聽說羅浩是來找鵝掌豆腐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二話不說，從新孵出的鵝仔里，挑出一只嫩黃的小鵝仔，在它腿上套了個記號環，說：“把鵝仔帶回去養，三個月后再來。記住，千萬不要把鵝仔養死了。”

羅浩小心翼翼地把鵝仔捧了回家，不敢怠慢，把鵝仔當寵物養了起來。小鵝仔一天天長大，慢慢地長成了一只大白鵝。三個月后，羅浩找到老李頭，恭恭敬敬地把大白鵝遞了過去。老李頭點了點頭說：“去廚房拿把刀來，殺了它，中午我做個紅燒鵝招待你。”

如果是平時，讓羅浩殺只鵝，肯定沒問題，但如今，羅浩和這只白鵝經過三個月的朝夕相處，還真有了些感情。羅浩苦著臉說：“能不能不殺它？我也不想吃鵝，您把鵝掌豆腐的答案告訴我就成。”

老李頭問道：“養鵝就是吃肉的，為什么不吃？”羅浩支吾著說道：“那……能不能換一只？這一只，我真的下不了手。”

老李頭笑著說：“好吧，雖然中午沒有鵝掌豆腐招待你，但看在你心地不錯的分上，我就告訴你答案。”

老李頭說，所謂鵝掌豆腐，就是在鵝仔小的時候，把它的兩只腳蹼用木槌輕輕敲碎，讓它無法站立，再將鵝仔的兩只腳蹼放入罐子，精心飼養。受傷的鵝仔套著罐子長大，哪兒也去不了，等到長大之后，敲開罐子，里面的鵝掌已經長得像豆腐一樣嫩。

原來是這么回事。羅浩慶幸小青要的只是答案，要不然，真是觸目驚心。老李頭說：“小青這丫頭，從小就喜歡聽這些傳說，現在你知道答案了，給她打電話吧。”

這第二題算是過了，那么第三題又會是什么呢？

猴手菇

第三題還是非常古怪：猴手菇是怎么得到的？

這世上只聽說過猴頭菇，哪有什么猴手菇？羅浩也不笨，前兩題的答案是小青的爺爺和外公給的，這第三題，很有可能要得到小青父母的指點。

小青的家在山腳下，羅浩找到那里，打聽到小青家正是種蘑菇的。這不巧了嗎？羅浩來到栽種蘑菇的大棚外，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忙碌著。羅浩上前說要買“猴手菇”，中年男人一聽，哈哈大笑：“小伙子，這猴手菇可是純野生的，如果想要，得自己上山去找。”

羅浩心里直犯嘀咕，這么大的山，上哪兒去找小小的蘑菇呢？但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原因。羅浩轉身準備上山，中年男人這時又叮囑了一句：“你還是帶些干糧進山吧。”

羅浩一想也對，這上了山，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到呢，帶點干糧有備無患，便在路邊買了袋餅干和幾瓶水，沿著小路上了山。

山上風景倒是不錯，羅浩卻沒有心情欣賞，一直到處尋找野蘑菇。轉眼到了中午，猴子倒是看見了幾只，但蘑菇的影子也沒找著。羅浩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掏出了餅干，正在這時，一個猴影一晃而過，羅浩還沒反應過來，猴子已經搶走了餅干。羅浩趕緊起身去追，可他哪里能追得上猴子？就這樣，羅浩餓著肚子找了一天，什么也沒找著，兩眼冒著金星下了山。

第二天，羅浩再次上山，這回他掏出餅干就不松手了。正要吃的時候，猴影又一閃而過，羅浩一看，身邊的包被猴子搶走了。沒辦法，為了換回自己的包，他只好把餅干扔給了猴子。那猴子仿佛知道這是一場交易，丟下包，拿走了餅干。羅浩只好又餓著肚子下了山。

第三天，羅浩有了經驗，這次他干脆扛著一箱餅干上了山。到了中午，羅浩四處觀察，已經有幾只猴子悄悄地圍在了一邊。羅浩嘿嘿一樂，他把餅干拆開，自己只拿了兩袋，其余的都送到猴子們面前，不一會兒，猴子們都圍到那箱餅干旁邊，分起餅干來。

餅干的事是解決了，可是猴手菇卻依然沒有蹤影。天色晚了，羅浩無奈地正要下山，身后突然響起猴子“吱吱”的叫聲。羅浩回頭一看，心里差點樂開了花。

只見身后的幾只猴子都捧著野蘑菇，對著他擠眉弄眼呢。猴子們將蘑菇放在一塊石頭上，然后一哄而散。羅浩拾起那些蘑菇，他已經知道了猴手菇的答案：從猴子手上得到的蘑菇，不正是猴手菇嗎？

羅浩撥通了小青的電話，小青在電話里笑著說：“真聰明，我在家里等你呢，我爸媽都怪我不懂待客之道，快來吧，他們已經為你準備好豐盛的晚餐了。”

羅浩喜滋滋地去了小青家，那個中年男人果然就是小青的爸爸。小青的媽媽也對羅浩伸出了大拇指，說：“不錯，有愛心的人才能找到猴手菇。”

三個問題圓滿解決，小青問羅浩：“我讓你找這三個答案，你明白我想說什么了嗎？”羅浩嘿嘿一笑，他哪能不知道呢？

羅浩說，第一題，是過小青爺爺那一關，他通過十米筍，明白了人不能整天窩在空調房里，要不然就會養得和十米筍一樣。第二題，是過小青外公那一關，鵝掌豆腐告誡他要多做運動，要不然就會長出一副軟弱無力的“鵝掌”。這第三題，是過小青父母這一關，猴手菇告訴他要節食減肥，并要以愛心待人待物。

最后，羅浩得意地說：“我知道你嫌我胖，回頭我一定改。”小青點了點頭：“算是對吧，但有最重要的一點你還沒說。”

小青說，過去人們窮，吃不飽，才發明了十米筍，其實十米筍根本就不好吃。而鵝掌豆腐雖然是道美食，但是太殘忍，所以慢慢地也成了傳說。前面兩種食物都是讓食材扭曲生長，只有第三題的猴手菇才是真正的純天然食品，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最完美的體現。

小青真正的目的是：她不滿意羅浩現在從事的皮草生意。有些買賣毛皮的人，為了得到更加光亮的上等毛皮，把毛皮從小動物身上活剝下來，聽起來都瘆人。小青想讓羅浩做一些更環保的生意，就像那些普通的蘑菇一樣，哪怕平凡一點，但那才是真正美好的生活。

羅浩看著善良的小青，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