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利福尼亞的中央山谷蜜蜂授粉考察

邵有全 和紹禹

（1山西省農業科學院園藝研究所；2云南農業大學東方蜜蜂研究所）

美國加利福尼亞的中央山谷蜜蜂授粉考察

邵有全1和紹禹2

（1山西省農業科學院園藝研究所；2云南農業大學東方蜜蜂研究所）

應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中心蜜蜂研究室主任陳彥平博士的邀請，山西省農業科學院園藝研究所和云南農業大學東方蜜蜂研究所共同組團，對全球面積最大，商業化程度最高，授粉蜂群最多，蜂場主授粉收入最高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以下簡稱加州）的巴旦木蜜蜂授粉基地和在華盛頓的美國國家蜜蜂研究室進行了實地考察，歷時5天。這次巴旦木蜜蜂授粉考察是從加州南部的貝克斯菲爾德往北走，沿路考察，直到舊金山，全程150公里，沿途只要有巴旦木開花，而且絕大部分果園仍處盛花期，場景十分壯觀。期間我們考察訪問了Paramount Farming Company公司、馬里蘭養蜂場和Agpollen LLC公司。現將把所見所聞總結如下，希望對我國蜜蜂授粉商業化和產業化有所借鑒和啟示。

一、美國養蜂業

美國擁有蜜蜂250～300萬群。美國的蜂業是通過美國養蜂學會、蜜蜂養蜂協會和蜂蜜生產者協會開展的蜜蜂科學研究、養蜂技術交流和蜂產品生產、經營活動。大多數蜂群集中在少數人手里，最大的養蜂場擁有80000群，飼養1～10群的養蜂者在美國蜂業界占的比例多達62%。美國養蜂業的主要收入是授粉收入，約占68%，蜜蜂授粉獲得的收入約3.5億美元，蜜蜂授粉每年為農業經濟增加的直接貢獻為150～200億多美元，蜜蜂授粉間接生產的產值增加約400億美元，而美國每年蜂蜜產值約1.5億美元，蜂蠟產值700萬美元，美國的養蜂業是一個典型的靠授粉業支撐的產業。

美國是世界上最典型的蜜蜂為農作物授粉的國家，絕大多數養蜂人在農作物開花期間周年為各種作物授粉，上一種作物授粉結束后立即轉入下一個作物授粉。每年2月上旬到加州為巴旦木授粉，3月為華盛頓州的蘋果授粉，從4月到5月繼而為藍莓、蘋果、苜蓿、棉花、向日葵、哈密瓜授粉，實現了以授粉為主的流動的養蜂模式。因此美國蜂場主的收入結構發生了根本的轉變，授粉收入大大超過蜂產品收入，成為養蜂生產的主要收入來源。

美國的蜜蜂數量雖然不多，但政府部門的管理人員卻不少。馬里蘭州僅有13000箱蜜蜂，但在州政府里卻有7名專門負責養蜂管理和宣傳的政府工作人員。同樣，佛羅里達州政府養蜂管理人員也達到12名。

二、巴旦木的特點及特性

巴旦木(Almonds)別稱巴旦杏，植物界，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原始花被亞綱，薔薇目，薔薇亞目，薔薇科，梅亞科，李屬，桃亞屬，扁桃種

巴旦木，薄殼杏仁，最大產地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有很多人把巴旦木和杏仁混為一談，其實巴旦木和杏仁是兩種不同的堅果。巴旦木是扁桃的內核，杏仁則是杏的內核，而扁桃和杏在植物學上來說，是兩種不同的植物。美國大杏仁實際是巴旦木的果實。

巴旦木品種繁多，約有四十多個，分為五個大家族，分別是軟殼甜品系、甜品系、厚殼甜品系、苦品系、桃品系。杏殼薄的品種開花早，硬殼的開花晚。

每年開花量很大，但坐果較少，巴旦木自花不實，因此種植2～3行主栽品種，需要配置1～2行授粉品種。而不同品種間，配合力也不一致，使得授粉結實率差異較大，選配不當，就會造成結實率低下。在盛花期利用蜜蜂為其授粉，可以顯著提高坐果率。

巴旦木的果實是一種營養密集型健康零食，含有蛋白質、膳食纖維、維生素E，比其他堅果營養豐富，且不含膽固醇，在全球被廣大消費者接受和喜愛。

巴旦木果實營養價值很高。含有植物油55～61%，蛋白質28%，淀粉、糖10～11%，并且含有少量的維生素A、B1、B2 和消化酶、杏仁素酶、鈣、鎂、鈉、鉀，同時含有鐵、鈷等18種微量元素。每日睡覺前細嚼十余粒，開水沖下，長期食用，夜間能通宵熟睡無夢，身體抵抗力顯著增強，保持身強體壯。巴旦木有注肺、解饑、散寒、驅風、止瀉之性能，通常用作止咳祛痰，是治氣管炎、哮喘，還可治胃腸炎和酸咸中毒等。

三、美國加州巴旦木蜜蜂授粉概況

美國杏仁占全世界的82%，產量全部來自加州，隨著人們生活對巴旦木需求的增加，美國的種植面積還在不斷增加。加州巴旦木30萬公頃，由1500個農場主種植，從巴旦木種植水平來看真正實現了規模化、標準化和機械化，之所以說是規模化，一個公司種植45萬畝巴旦木，相當于我國一個縣蘋果種植的面積；從樹的高度、樹冠的大小整齊化一，如同一個模具生產出來的，就是一個標準，因此說是標準化；他們噴藥、除草和果實采摘全部機械操作，實現機械化，例如杏仁采摘，用一臺三輪車載振動機三秒鐘將一棵樹的杏仁果全部振落到樹下，然后再用吸塵器原理，將果實收集到一起送到加工廠。

殺蟲劑和除草劑的廣泛使用，致使傳粉昆蟲大量死亡；單一的巴旦木連片大面積種植，導致傳粉昆蟲無法生存，使傳粉昆蟲趨于滅絕；高昂的勞動力成本致使巴旦木授粉不好、結果不多、減產嚴重的困境，無法通過人工授粉的辦法來解決，組織蜜蜂授粉是解決巴旦木授粉的唯一途徑。

巴旦木花期如果沒有蜜蜂授粉，種植者的收入將會受到嚴重威脅，美國國家蜜蜂咨詢委員會共同主席布雷特·艾迪是這樣評價的。沒有蜜蜂，占全球80%的杏仁產量并代表著加利福尼亞州30億美元的產值就會變成零。

種植業者對蜜蜂的需求和依賴度越來越大，已經是不可缺少的一項生產措施，他們通常通過合同的方式確定入場時間、授粉蜂群的標準和離場時間。一個種植者要和十個或者更多的蜂場主發生關系，他們更愿意和一個更大的合作者發生關系，因此就出現了專門的蜜蜂授粉經紀人和中間商，幫助種植者聯系蜂群、商討租賃價格，從中獲得一定的傭金，幫助解決蜂場主和農場主在授粉期間發生的各種糾紛。在加州，還有專門維護種植業利益的專業組織，負責鑒定蜂群。

因為昆蟲數量不斷減少，種植面積不斷擴大，種植者對蜜蜂的需求不斷增加，授粉蜂群供應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這樣，租賃蜂群的成本也由10年前的每群50美元增加到150～180美元。

四、授粉考察

1.Paramount Farming Company考察

該公司擁有4.6萬公頃土地，其中3萬公頃種植巴旦木，每年需9萬群蜜蜂，年產杏仁150萬磅。該公司是加州最大的巴旦木公司，占加州巴旦木產量的6%，種植的巴旦木共有26個品種，這個公司共有員工2500人，在采摘季節會聘請季節工幫忙。

公司實現了巴旦木生產、加工和銷售一體化，特殊之處是一個全私營企業有一個昆蟲授粉研究團隊和機構，Gordron Wardell博士是蜜蜂授粉研究團隊的負責人，他接待了我們，他是一個對蜂業非常熱衷的人，他用的皮帶搭扣都是蜜蜂圖案，50歲左右，他曾經在亞洲新加坡從事蜜蜂推廣工作。

該公司今年共租用蜂群9萬群為巴旦木授粉，每群150～180美元，以8脾為最低要求，多于8脾的另外加費，因為今年蜂群普遍超過8脾，基本每群租金在180美元以上，公司今年共支付授粉蜂租金170多萬美元。公司每年在巴旦木支付的蜂群授粉費用占巴旦木生產成本的15%左右。

加州在美國的西部，他們租用的蜜蜂來自美國各個州，運費大約每群200美元，僅靠加州巴旦木授粉收入還不足運費，蜂場主為什么還要這樣做？一來加州的花期較東部早30天左右，蜂群可提前繁殖，減少蜂群的越冬死亡風險，可以節約越冬飼料，二來雖然加州收入不夠運費，但是蜂群在巴旦木花期結束后立即轉入第二個授粉場地，開展草莓授粉獲得收入。

每公頃巴旦木放2群蜜蜂，今年2月15日入場。在巴旦木授粉生產中，蜂農與果農是一種契約關系，巴旦木生產者需要蜜蜂授粉21天，養蜂人只管在約定的時間將蜂群運到果園，按農場主指定的地點將蜂群擺好，種植戶每兩天為蜂群喂一次水，在果園蜂箱附近設置喂水器，喂水器是一個50千克的大開口塑料桶，里面放一個漂浮物，供蜜蜂站立，以防溺水死亡，種植戶要保證蜂群的安全，如果發生中毒或死亡，種植戶承擔損失。

Gordron介紹，隨著巴旦木種植面積不斷擴大，授粉蜂供應不足的現象日益突出，授粉蜂租金不斷上升，10年前每群蜂50美元，現在每群蜂150美元以上，10年增長了三倍，如果以此情況推算，2025年每群蜂的租用費用有可能達到300～450美元。

公司5年前就有了明顯的壓力，最擔心的不是租金多少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蜜蜂的問題。因此，公司在5年前即2010年組建了授粉蜂研究團隊和研究機構，并配備了相應的條件，開展蜜蜂繁殖和壁蜂繁育研究。

從蜜蜂方面，擬組建一個養蜂場，為保證自己種植的果樹授粉，目標是1.4萬群，當遇到突發情況時，不至于公司在巴旦木生產時出現沒有授粉蜂的問題。

他們在完全依賴蜜蜂授粉的同時，也提出了如果一旦蜜蜂因為病害或者自然原因蜜蜂數量大幅度下降，不能完成巴旦木授粉時怎么辦？他們開展了壁蜂繁育技術和應用技術研究。

因為當地干旱，再加上全是沙質土壤，缺少壁蜂繁殖用的材料。為了獲得較高的繁殖率，在當地建設了用紗網罩起來的繁殖網棚，里面種植多種壁蜂需要的蜜源植物，并配置黃壤土，在多處布點供壁蜂采用，另外在網室內采用集中和分散布點的方法，安放壁蜂營巢管，每個網室5公頃，4個加起來20公頃，他們采用此方法可將繁殖比例達到1:4，即放一個壁蜂繭，可收回四個壁蜂繭。如此大的投資成本收回的壁蜂數量很有限，目前只夠研究用，尚不能用于生產。壁蜂在當地釋放后回收率很低，一般放500頭只能收200頭。

在實驗室，設有冷貯繭室等設施，完成了周年繁育技術。他們目前僅局限于研究，尚無大面積生產推廣，但是如此大的投資和研究規模，讓人感受到一個農業公司對授粉的重視程度，也感受到巴旦木傳粉昆蟲在巴旦木生產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們在這個公司參觀的過程中，在巴旦木田間見到了農業部猶他州蜜蜂研究室的兩位研究人員，他們在加州巴旦木花期主要研究壁蜂，猶他州蜜蜂研究室隸屬于農業部，他們的研究方向是歐洲蜜蜂以外的其他蜂，如壁蜂、切葉蜂、熊蜂等。

在午飯的時候，在飯店見到了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局蜜蜂研究室原主任杰夫，他帶領兩位博士在巴旦木花期研究傳粉方面的課題。

我們在一個公司的范圍內就接觸了兩個從事蜜蜂授粉研究的機構和六位博士，可見美國對蜜蜂傳粉研究的重視。

2.美國政府重視蜜蜂的生存條件

2月25日早晨，在路上Madera、CA、93637城市郊外的高速路旁看到非常漂亮的綠化帶，我們非常好奇，要求巴特停車拍照。陳彥平博士介紹說這是總統工程，由農業部、交通部等十幾個部委共同完成的項目，只要在空閑地種植這些植物，政府就給補貼，這些植物都是非常好的蜜源植物，花期長、蜜粉充足，這是養蜂人員給政府提出的意見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因為加州主要種巴旦木和開心果，近年來蜜蜂不明原因消失，懷疑可能和蜜源植物單一，蜜蜂營養不良有關系，因此政府采取了這一措施，推廣效果非常好。我們在前一天的考察中也多次遇到這種情況，在此得到了確認。

我們在路邊還看到一個牌子，我們向陳老師詢問緣由，陳老師說這是農業授粉協會立的牌子，牌子上留有電話和地址，它的主要功能是負責授粉蜂群質量鑒定，果農會請他們鑒定，蜂群是否符合標準。

3.參觀Agpollen LLC公司

公司負責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傳粉昆蟲專家，他主要開展蜜蜂授粉工作，同時開展壁蜂為巴旦木授粉研究，這個公司非常重視蜜蜂傳粉，他配有多輛蜜蜂傳粉運蜂車。

巴旦木授粉蜂群的擺放，擺放數量由果農決定，在蜂群來之前，果農在要放蜂的地方做好標記，蜂農依此將蜂箱放下，一般是在果園的四周，地塊較大的放在較寬的樹行中間（機動車能通過），一般一個點24箱，占80%，最多不超過40箱，這么多的點很少，超不過5%，兩點間隔100～150m左右。這個公司同時承擔美國農業部蜜源植物相關研究課題。

五、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中心蜜蜂研究室考察學習

我們到華盛頓后，專程前往美國農業部貝爾茨維爾蜜蜂實驗室考察學習，陳彥平親自給我們介紹：美國農業部蜜蜂研究室隸屬于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中心(USDA-ARS)，是全國養蜂研究、成果推廣和科研計劃的協調中心。蜜蜂研究室歷史悠久，1891年美國農業部在馬里蘭州的薩默塞特建立了聯邦政府的第一個蜜蜂研究室，至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發展到現在，美國農業部農業研究中心蜜蜂研究室已成為全美最具權威的科研機構。研究室的工作重點，主要開展蜜蜂病蟲害防治，每年負責對全美各地2000多個送檢蜜蜂樣品進行疾病診斷。目前的研究方向為瓦螨和蜂巢小甲蟲的防治、蜜蜂品種保存、CCD的發生機理、蜜蜂細菌病和蜜蜂病毒病病理學等。

我們看到蜜蜂研究室的實驗設備精良、先進、齊全，管理規范，科研團隊實力雄厚，研究內容具有針對性、實用性和前瞻性。他們的科研工作不僅僅服務于美國蜂業，同時也為世界蜂業的國際交流和人才培養搭建了平臺。值得我們學習的是，美國的蜜蜂研究室接納了世界各國的許多學者，共同研究當前世界蜂業面臨的重點和難點問題，同時也為世界蜂業培養了許多優秀人才。目前有三個中國青年訪問學者在美國農業部貝爾茨維爾蜜蜂研究室學習工作。

六、美國之行感想

1.美國蜂農都在干什么？我們從貝克斯菲爾德出發全程150公里的巴旦木，給巴旦木授粉的蜂群我們見到的數量無法用數字統計，見到的放蜂點也在一萬個以上，但是我們沒有見到一個蜂農，他們都干什么去了？經過了解得知，他們將蜂箱運到授粉場地后大部分都回家去了，就連遠在5000公里的馬里蘭州的養蜂人都回家了，等授粉結束以后來拉蜂群。在授粉期蜂群的安全即箱外喂水都由果農來完成，喂水設備、人員均由果農提供。

2.蜜蜂大量減少，受損失最大的是蜂農嗎？不是！在考察中我們感受到蜂群數量下降，受損失最大的是果農，在這里如果沒有蜜蜂，向政府抗議的不是蜂農，而更多的是果農。

3.隨著我國現代化農業的發展、農藥的大量使用、傳粉昆蟲數量不斷減少；加之，我國人工授粉成本近年來也在飛速增長，可以清晰地看出，我國蜜蜂授粉的商業化在10年內將會形成，我們養蜂業受社會重視、尊敬的狀態就在眼前。

4.美國農業部蜜蜂研究室擁有國際一流的科研人員，精良的條件裝備，嚴格的管理制定，開放的研究模式，嚴謹的科學方法。他們許多好的理念和經驗值得我們學習。

為了安排好此次考察，陳彥平博士首先請對美國養蜂業非常熟悉的巴特先生為我們設計了考察時間、區域、路線和相關的公司，并且為我們提供交通工具和安排食宿；更重要的是，為了順利進行這次考察學習活動，陳彥平博士特別安排了7天時間，從美國的華盛頓到西部的加利福尼亞接待我們，且承擔翻譯，有了她的幫助，我們才能和所有考察對象進行深入的探討和交流，讓我們圓滿完成了這次考察任務。為此，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