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治療干燥綜合征經驗擷菁

劉健治療干燥綜合征經驗擷菁

阮麗萍1，王亞黎1，葉文芳1，萬磊2指導：劉健2

(1.安徽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部，合肥 230038；2.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干燥綜合征(SS)是一個主要累及外分泌腺體的慢性炎癥性自身免疫病，又名自身免疫性外分泌腺體上皮細胞炎或自身免疫性外分泌病。臨床除有唾液腺和淚腺受損功能下降而出現口干、眼干外，尚有其他外分泌腺及腺體外其他器官的受累而出現多系統損害的癥狀。其血清中則有多種自身抗體和高免疫球蛋白血癥。本病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兩類。祖國傳統醫學對干燥綜合征也有較早的認識，醫著中較多相關癥狀的描述，直至1989年全國中醫痹病委員會在《痹病證治學》中將其命名為“燥痹”[1]。

1病因病機

《素問 陰陽應像大論》言：“燥盛則干”；《素問玄機原病勢 論燥》言：“諸澀枯涸，干勁皴揭，皆屬于燥”[2]。

對于燥痹病因病機，各家思想不一，主要可歸納為以下幾點：(1)燥邪致病。此處燥邪可分為外感燥邪與內傷燥邪；(2)陰虛致燥；(3)血瘀致燥。本著整體觀念，中醫理論歸其病因于個人體質、勞倦內傷、飲食不慎、飲食所傷、誤治失治等多個方面，此與現代醫學的免疫失調影響機制相對應。

干燥綜合征以陰虛為本，燥、毒、瘀為標。外感風寒濕之邪，郁而化熱，或感風熱、溫熱之邪，此均為陽邪偏盛，因熱而生燥；或者外感燥邪，加之素體陰虛，或體內蘊熱，變生燥毒；或久病傷陰；或因天癸竭，沖任受損，導致肺、腎、肝、胃之陰受損。

2辨證論治

2.1陰虛津虧型沈丕安認為本病辨證需從陰虛津虧、燥邪內生入手，認為虛瘀、熱瘀是其病理特點，臨床分為肺陰虧損、心陰虧損、脾胃陰虛、肝腎陰虛論治以養陰生津、清熱化瘀為法，用藥重生地、石膏[3]。

2.2陰虛血瘀型口干、眼干、關節腫痛、肌膚甲錯、肢體瘀斑瘀點、肢端變白變紫交替、皮下脈絡隱隱。治以活血化瘀、滋陰通絡。方選滋陰清熱通絡湯。藥用桃仁、穿山甲、當歸、牛膝、雞血藤、天冬、麥冬、石斛、生地、白芍、石膏、雙花、甘草。

2.3陰虛熱毒型口干、眼干、咽干，咽痛，牙齦腫痛，鼻干，目赤，身熱或低熱羈留，下肢瘀斑瘀點，大便干結、小便黃赤，舌質干紅有裂紋、少苔或黃燥苔、脈細弦數。治以清熱解毒、潤燥護陰，方選化斑湯加減。

2.4氣陰兩虛型 口干、眼干、神疲、乏力，心悸氣短，腹脹納呆，肢體酸軟，大便溏瀉。治以益氣養陰。選生脈散加減。藥用西洋參、麥冬、五味子、白芍、茯苓、白術、炒扁豆、砂仁、當歸、甘草。

朱良春將干燥燥痹分為3型：(1)燥熱內盛，肺胃津傷。證見口眼干燥、唾液量少、干咳少痰，治以清養肺胃、生津潤燥，方用一貫煎、淸燥救肺湯加減；(2)脾胃陰傷、燥熱內生：癥見口干較甚、咽干聲啞、口舌生瘡，治以益脾養胃、生津潤燥，藥用石斛、沙參、黃精、山藥、玄參天花粉、玉蝴蝶、枸杞子、谷芽、甘草；(3)肝腎陰虛、濕熱內生：癥見目干、頭暈、心煩失眠、腰膝酸軟、牙枯、關節疼痛，治以滋養肝腎、生津潤燥，藥用生地黃、女貞子、枸杞子、桑寄生、雞血藤、威靈仙、黃芩、白薇等。

路志正認為干燥綜合征的根本病機是氣陰兩虛，亦見到熱毒內蘊、痰瘀阻絡、陰虛內熱、陽氣虧虛等兼證，因此益氣養陰是中醫治療該病的基本大法，貫穿疾病治療始終[4]。臨床將燥痹主要分為以下 型：(1)燥傷肺陰、肺氣痹阻證；(2)燥傷心陰、心脈痹阻證；(3)燥傷胃陰脾虛肌痹證；(4)燥傷肝陰。

3驗案舉例

女，35歲。2013年8月15日初診。訴：口干，眼干，腮腫，偶關節疼痛，胸悶，心慌，寐差，納可，二便正常。查視患者，雙唇腫脹，腮腺腫大，關節稍腫，屈伸受限。舌質紅，少苔，脈細數。

處方予：蒲公英 30 g、百花蛇舌草 20 g、黃芩15 g、紫花地丁15 g、生大黃8 g、薏苡仁20 g、陳皮15 g、茯苓15 g、淮山藥30 g、黃精10 g、麥冬10 g、酸棗仁30 g、焦山楂15 g、瓜蔞皮20 g、甘草5g。

2013年8月25復診，此方已連服10劑。患者訴關節疼痛癥狀較前明顯好轉，大便稀，小便調。

2013年9月19日復診。訴無明顯心慌胸悶，關節疼痛癥狀基本緩解，仍口干、眼干。

原方去瓜蔞皮、紫花地丁，加玄參、五味子。繼服。

2013年10月3日復診，訴諸證好轉，偶感乏力，寐少。

原方加太子參、夜交藤。繼服。

后根據患者主訴稍調整藥物。至2014年1月16日復診，患者無不適主訴，口干、眼干癥狀基本緩解，夜寐安，二便調。舌質淡紅苔薄白，脈象平和。

按：首診望診知患者雙唇腫脹，腮腺腫大，關節稍腫，可見濕毒內盛之象。燥痹諸證主要責于津液輸布失常。“脾本濕，虛則燥”。李東垣曰：“氣少作燥，甚則口中無涎，淚也津液，賴氣之提升敷布，乃能達其所，益其竅，今氣虛津不供奉，則淚液少也，口眼干燥之癥作矣。”脾氣虛則氣血津液生化乏源，運化無力。水濕毒邪停駐關節肌肉，可發為腫脹疼痛，而諸竅失養，發為干燥諸癥。另，脾開竅于口，在液為涎，涎液的分泌權在于脾。臨床試驗證明，采用益氣健脾，養陰生津的治療原則，治療干燥綜合征療效顯著，且具有調節免疫反應，改善外分泌腺功能的作用[5-6]。

劉健教授認為脾作為后天之本，在“燥痹”的防治方面作用尤為重要，故臨床遣方用藥以益氣健脾為基本治則，予以薏苡仁、陳皮、茯苓、淮山藥等藥物健脾以治本。另不忘燥邪之蘊熱化毒生瘀，予以蒲公英、百花蛇舌草、黃芩、紫花地丁、生大黃等藥物清熱利濕以治標。劉健教授擅長清熱利濕藥物配伍生大黃以清熱利濕。下熱以存其陰。囑患者大便日行三兩次，不必介懷，此取濕熱邪毒泄有去路之意。

燥痹病在中焦，病變多涉及足太陰脾經、足陽明胃經、手陽明大腸經。脾喜燥惡濕，胃喜潤惡燥。濕邪雖亦可致使津液受損，但此時并不適合大劑量養陰之劑，需濕邪清除之后方能養陰。胃陰虧損是本病的基本病機。《素問·經脈別論》云：“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入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于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此處可見津液輸布失司常常累及肺脾腎三臟。脾胃失充則脾胃陰虛，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可見胃燥津枯之象。患者素體虧虛，易感溫熱邪毒,加之長期內服化學藥品,導致脾胃功能失調,運化水液功能失常,津聚為濕,阻礙氣機,致使津液不能正常敷布,內可致五臟六腑失其所養,外則可見各官竅失去滋潤而產生燥癥[7]。患者以口干、眼干為主要臨床表現，舌質紅，少苔，脈細數。提示存在胃陰虧損之象，“胃不和則臥不安”，故寐差。故方中加用黃精益脾陰、麥冬養胃陰。申慧明[8]采用補脾益陰，養胃生津之法，麥味地黃湯治療“燥痹”效果顯著。蔡鳳信[9]用滋陰潤燥湯加味(生地黃、麥門冬、天門冬，玄參、天花粉、墨旱蓮、女貞子、石斛等)治療脾胃陰虛之“燥痹”，癥狀改善明顯。

后患者關節疼痛癥狀明顯改善，表明濕熱邪毒已去大半，恐大黃服用日久致使患者脾胃反受損，故原方去生大黃，余不變，繼服。

氣陰兩虛型多見于SS早期或輕型。以口干少津，咽干作燥，干咳少痰，皮膚干癢，關節酸痛、極易感冒為主要臨床變現。治療上宜健脾益氣養陰，氣運則津行，陰充則燥解[10]。此時患者關節疼痛癥狀已明顯緩解，治療上當以益氣養陰為主，故原方加五味子、玄參以滋陰生津止渴。

患者既往關節疼痛癥狀較為明顯，關節疼痛致使患者日常活動受限，乏力寐少等癥狀掩于其下。后關節疼痛癥狀緩解，乏力寐少等癥狀突顯，故治療上予以加用太子參以益氣養陰。

劉健教授治療燥痹，以養陰生津為基本原則，時刻顧護脾胃[11]，注重清熱利濕與養陰生津之間關系及輕重緩急。另燥痹的主要病機雖在陰虛津虧，但滋陰之品多重濁滋膩，應用日久有礙脾之虞，中土一敗，百藥難施。臨床辨證，貴在以證變通。

參考文獻

[1]林才志,中醫藥治療干燥綜合征研究近況[J].遼寧中醫藥大學學報,2012,12(12):50-51.

[2]唐今揚,周彩云,李斌.房定亞治療干燥綜合征及合并癥經驗[J],遼寧中醫藥雜志,2013,40(5):869-871.

[3]洪淥,沈丕安.沈丕安治療干燥綜合征經驗介紹[J].浙江中醫雜志，2006,41(2):10-11.

[4]劉維.中西醫結合風濕免疫病學[M].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9,11(1),228-230.

[5]謝幼紅.從脾論治干燥綜合征的探討[J],陜西中醫,2010,31(6):711-712.

[6]劉晉河,董振華.原發性膽汁性肝硬化合并干燥綜合征的中醫證候特點[J],中華中醫藥雜志,2008,23(2)：174-175.

[7]茅建春,陳湘君,蘇勵,等.益氣健脾法治療干燥綜合征的療效觀察[J] .中國臨床藥學雜志,2007,16(4)：231-233.

[8]申慧明.麥味地黃湯治療干燥綜合征20例[J] .中醫藥學刊,2006,24(4):766.

[9]蔡鳳信.滋陰潤燥湯治療干燥綜合征46例[J] .河北中醫,2009,31(6):852-853.

[10] 馮云霞,劉健.從脾論治干燥綜合征研究概況[J] .實用中醫內科雜志,2012,26(5):11-13.

[11] 萬磊, 劉健.名中醫劉健治療類風濕性關節炎經驗擷菁[J].中國臨床保健雜志,2009,12(6): 613-614.

·名醫傳承·

馬駿簡介：男，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第二、三、四、五批全國名老中醫學專家，第一、三批全國臨床優秀人才導師，自幼精研岐黃，致力于中醫脾胃病的研究，建立了馬駿國家名醫工作室。經過多年臨床經驗積累，形成了一整套胃痛的臨證診治經驗。強調治胃病“貴在平衡通順”，自創了治胃痛十二法，并有一套胃痛常見兼證的辨治經驗。

(收稿日期：2015-05-27)

通信作者：劉健，博士，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Email:liujiahzy@126.com

作者簡介：阮麗萍，碩士在讀，Email:18255188560@163.com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1173211)；國家中醫藥重點學科中醫痹病學建設項目(國中醫藥發[2009]30號)；安徽現代中醫內科應用基礎與開發研究省級實驗室建設項目(科條[2008]150號)

中圖分類號:R25.03

文獻標識碼:B

DOI:10.3969/J.issn.1672-6790.2015.04.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