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預告
因為經營不善,歐陽智的公司瀕臨破產。慶幸的是他朋友的南宮仁向他伸出了援手,然而就在資金到賬的前一天晚上,南宮仁的山間別墅突發大火,連人帶房燒得干凈。
更諷刺的是媒體竟然大肆渲染這次事件的靈異成分,說什么事發當晚有一個神秘的電臺提前播報了南宮仁的死,死亡地點、方式都毫厘不差,有很多的士司機都信誓旦旦地證實了這一點。歐陽智當然不會相信這么無稽的事,可是,他還是下意識地順手打開了床頭柜上的那個收音機。
時間正好是十二點。
一個詭異的聲音從收音機中傳出來:“歡迎大家收聽死亡之聲,我是主播——東方信。大家都知道儒家有‘五常,分別是‘仁、義、禮、智、信,上一期節目我們準確地預言了橫云證券董事長南宮仁的死亡,那么接下來輪到誰呢?讓我們一起倒數十個數,十、九……”
歐陽智猛然坐起身,東方信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導火索,瞬間引爆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他十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此時主播幽幽地吐出了幾個字:“歐陽智將于今夜從十三層樓上墜下……”歐陽智再也忍不住,啪一聲關掉了收音機。
他死死盯住面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自己今晚真的會從這里跳下去嗎?透明的玻璃窗上有一行紅色的小字映入歐陽智的眼簾,就在他鼓起勇氣慢慢靠近落地窗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頭下腳上地倒掛在他面前。歐陽智的瞳孔瞬間收縮,因為他看到了南宮仁的臉,他不是早已經被大火燒死了嗎?
樓下撲通一聲悶響,接著便是一聲略顯興奮的喊叫:“有人墜樓啦!”
2.十年不晚
葉弦點燃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司徒義向他報告:“葉隊,死者為高空墜樓,顱腔破裂導致面目難以辨認,死者身份尚待進一步確認。”
一邊的的士司機興奮地大喊大叫:“這個人叫歐陽智,幽靈電臺已經預告過了,這次我還特地錄了音。”
聽完錄音,葉弦啟程來到了歐陽智的房間。臥室布置得很簡單,桌子上擺著一個相框,里面是一個面目姣好的女人,葉弦總覺得她有些眼熟。
他來到臥室的落地窗前,手下意識地想撐在玻璃上,卻意外摸了個空,差點一頭栽下去。驚魂未定之際葉弦才發現這扇落地窗分為左右兩扇,左邊的一扇玻璃不知被誰拆了下來,不注意的話還真的很難覺察。
這時有人推開門,副隊長老張說:“葉隊,我們找到了歐陽智的女朋友。”話音未落,葉弦已經看到了相框中的那個女人。他激動地脫口而出:“我終于記起來了,你是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是近年來懸疑小說界異軍突起的青年女作家,她的處女作《兇間雪山》一經推出就廣受好評。
十年不晚說:“阿智是我的前男友,可我們已經分手了。”她拿起床頭柜上的收音機,“我們分手那天,我買了一對收音機,其中一個給了阿智作分手禮物。”
葉弦拿過收音機:“這個收音機我們要留下作為證物,如果你想到任何與本案有關的線索,請務必聯系我,這是我的名片。”
深夜,葉弦打了個哈欠,辦公桌上擺著那個收音機。快到午夜十二點了,他也想聽一下傳聞中的死亡之聲,可白天那個的士司機說的頻率一直是噪音。就在時鐘剛好指向十二點的時候,收音機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歡迎大家繼續收聽死亡之聲……今天,上官禮將死于……”
聲音戛然而止,老張急切地拿起收音機查看,原來是沒電了。看著老張蒼白的臉色,葉弦忍不住問:“老張你怎么了,難道你真被這個幽靈電臺嚇到了?”
老張神色慌張:“歐陽智的女朋友,就是今天我們見過的那個作家十年不晚,她的真名就叫上官禮!”
葉弦啊了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吃驚,突然響了,葉弦連忙按下接聽鍵,里面傳出十年不晚慌張的聲音:“葉警官,你在聽那個死亡之聲嗎?那里面預告我今晚將死于葬月潭……”對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3.死了又死
酒吧里燈光昏暗,法醫司徒義對面前的人說:“你是說東方信回來了?這怎么可能,他當年是死在我們面前的。”
對面的人竟然是歐陽智,他好像很反感提到當年的事:“你別說了,那件事我們誰也脫不了關系。說來我也真佩服你,在剛剛驗完我的尸體之后竟然單憑一個電話就敢前來跟我見面。”
司徒義切了一聲:“雖然那具尸體被摔得面目模糊,我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根本不是你,而是我們的老同學南宮仁。”
“當時是窗戶上的一行小字把我吸引過去的,”歐陽智的聲音越來越低,“那行小字寫著,十年不晚。”
司徒義皺了皺眉:“你是懷疑你的女朋友上官禮?我覺得不可能,當年雪山上的事她也有份兒,而且剛才的死亡之聲我們都聽了,她今晚將會淹死在葬月潭里,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可這件事除了死去的東方信,只有我歐陽智,你司徒義,還有死去的南宮仁,以及今晚將要死去的上官禮四個人知道,別人怎么會……不對!還有一個人,”歐陽智一拍大腿,“當年除了我們‘仁義禮智信五君子,東方信的女朋友苗飛飛也在場,不過她的腳扭傷了,所以留在山下等我們。不過東方信死亡的真相我們沒有告訴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件事后她就與我們斷了聯系,”司徒義若有所思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瞇一會兒,費腦筋的事情就交給智謀無雙的你歐陽智了。不過你要抓緊時間,過幾天DNA檢測結果就要出來,你詐死的事情遲早會曝光。”說完他就出了門。
歐陽智呆坐了半晌,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坐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個人突然站起身朝吧臺走去。那是個女人,她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披肩的黑發濕答答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還沒等歐陽智回頭仔細觀察女人的面目,只聽酒保大叫一聲:“你怎么給冥……冥幣!”
4.葬月潭
上官禮的尸體被打撈了出來,地點真是葬月潭。
據管理員說,上官禮是這里的常客,她昨晚租了一只船劃到湖心去尋找靈感了,沒想到……
葉弦皺著眉苦苦思索,就在這時,老張放下手中的電話,很無奈地對他說:“葉隊,又出命案了。歐陽智又死了一次!”
審問室內,酒保斷斷續續說出了昨晚那可怕的經歷。
“昨天晚上客人很少,只有三個人。大概是兩點鐘左右,一個客人先走了。接下來是一個女人,她仿佛剛從水里爬出來,全身濕漉漉的。她遞給我一張鈔票,那竟然是一張冥幣!我反應過來后就大喊了一聲,另一個客人也嚇得癱坐在地上,女人一邊發出咯咯咯咯的笑聲一邊朝他走過去,而他則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然后那女鬼用一條繩子當場將他勒死了。”
葉弦問:“你還記得那個女鬼長什么樣子嗎?”
酒保委屈地說:“這……”他無意中瞅到了老張手中的驗尸報告,突然跳起來指著里面上官禮的照片大叫,“她就是昨晚殺人的那個女鬼!”
老張將上官禮的驗尸報告遞到葉弦手里,苦笑道:“尸體解剖的結果證明,葬月潭中發現的上官禮,確認死亡已經有整整一周了!”
5.活見鬼
“啊!”司徒義尖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黑色的窗簾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雖然是白天,臥室里卻沒有半點亮光。司徒義下意識就去開燈,反復按了幾次燈都沒有亮。
空氣有點異常,渾身軟綿綿的。
客廳里突然傳來收音機的聲音……
“歡迎大家繼續收聽死亡之聲……今天是我們死亡之聲的第四期節目,也是最后一期。今天注定要死的人不用我說大家也應該知道了吧,‘仁義禮智信中只剩下司徒義一個人了,我預言司徒大法醫將……將被割喉而死!”
聽到收音機中主播惡狠狠的聲音,葉弦打了一個冷戰,他猛踩油門,接連闖了幾個紅燈。等他和老張踢開司徒義家的大門時,已經是十分鐘后。臥室的門大開著,葉弦連忙沖進去,只見司徒義躺在床上,整張床都被血染紅了。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有氣無力地說:“我們本來十年前就該死的,能多活十年我已經很滿足了。他們都是我殺的,死亡之聲這個節目也是我一手策劃的。東方信是我的兄弟,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他報仇而已,十年應該不算晚……”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細不可聞。
葉弦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現場,轉身對老張說:“看看有沒有指紋留下。”
6.五君子
深夜,一個人影敲開了葉弦家的門。她是上官禮!
“葉警官,我是來自首的。”她堂而皇之地在葉弦面前坐下,“我有一個秘密藏在心底很久了,不知道葉警官想不想聽?”
葉弦點了點頭。
“大概是在十年前,有五個喜愛登山的年輕人,他們分別是南宮仁、司徒義、上官禮、歐陽智和東方信。合稱‘五君子的他們在畢業前夕決定去暮云雪山,東方信的女朋友苗飛飛也跟著一起去了。半路上苗飛飛的腳扭傷了,便留在山下的營地里等。這一等就是五天五夜,他們回來的時候苗飛飛發現自己的男朋友不見了,幸存的四個人統一口徑說在山上遇到了雪崩,東方信遇難了。苗飛飛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她發誓要查出真相。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轉眼十年過去了,苗飛飛還是一無所獲,直到她無意中看到《兇間雪山》這本書,里面的情節讓她觸目驚心,而作者十年不晚竟然就是‘五君子中唯一的女性上官禮。苗飛飛便去做了手術,整成了上官禮的樣子。一周前的一個夜晚,也就是上官禮和歐陽智分手的那天,苗飛飛在葬月潭向上官禮挑明身份。上官禮畢竟只是個女人,這十年來她一直活在自責之中,眼見受害人的女友尋仇而來,她竟然投水自盡。
“之后苗飛飛偽裝成上官禮來到歐陽智的公寓,歐陽智完全沒有察覺。也就是那一次,她終于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就像《兇間雪山》一書所寫的那樣,他們五人當年在雪山上確實遇上了雪崩,積雪將他們封在了一個山谷,他們五人靠著僅存的食物苦苦支撐。可是一天早上他們突然發現剩下的食物全部不見了,于是他們開始懷疑是保管食物的東方信監守自盜。東方信怎么也不肯承認,爭執中他們殺了他,最后還……還吃了他。”
說到這里,女人已經是淚流滿面。
葉弦遞給女人一包紙巾:“你就是故事中的苗飛飛吧?”
7.尾聲
女人大聲說:“現在阿信的仇已經報了,我也什么都不在乎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對整個事件的推理。”
葉弦說:“我就接著你的故事說,在真正的上官禮死在葬月潭以后,你找上了司徒義,因為要完成死亡之聲這個計劃,你還需要一個幫手。”
苗飛飛插嘴道:“不錯,我知道司徒義在心底一直愛著上官禮,所以我便用上官禮的身份接近司徒義,我騙他說南宮仁垂涎我的美色,歐陽智為了錢也助紂為虐。他很快掉入了我的圈套,成為了我殺人的工具。”
葉弦皺了皺眉:“你就是死亡之聲的主播,通過自制的簡易無線電臺,你在節目里預言了南宮仁公寓大火的事情,那一次你們只是燒了房子,南宮仁則被你們關押在歐陽智家樓上的某個地方。你知道歐陽智在知道南宮仁的死訊之后肯定會忍不住去聽死亡之聲,所以你拆下了一扇玻璃,就是想讓他從這里掉下去。你們將還沒死的南宮仁倒掛著垂到歐陽智窗前,出乎你們意料的是這并沒有嚇到他。歐陽智知道有人要害他,而且與當年的事情有關,所以他不敢報警而只是偷偷藏起來。
“你們只好將昏昏沉沉的南宮仁從十三層樓扔了下去,南宮仁當場摔死,而司徒義利用他是法醫的便利暫時瞞住了死者的真實身份。沒想到歐陽智卻主動聯系了司徒義,于是他們來到那個酒吧,你早就從司徒義這里收到了消息。你先是去葬月潭租了一條船,一邊用臨時的電臺預告了上官禮將死于葬月潭內,然后給我打電話,目的就是為了引我過去發現尸體。然后你將早就冷藏的上官禮的尸體扔進水中,趁管理員不注意跑了出來。然后你在酒吧殺死了歐陽智后逃離了現場,司徒義就是你的司機。
“他幫你的真正原因,你知道嗎?其實,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悔恨與自責之中。他死前的話已經說明他早就認出你不是上官禮了,你要為東方信報仇,他知道你一個人不可能成功,他只有幫你。但是你知道當他殺死自己朋友的時候,心里有多痛苦嗎?你來自首,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在匆忙中留下了指紋,但是,他死前已經盡可能地將不利于你的證據銷毀,又將所有的罪過攬在自己身上,他這是在用生命贖罪啊!”
苗飛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