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阿富汗塔利班最高領導人毛拉·穆罕默德·奧馬爾發表公開聲明,稱與美國政府換囚是“重大勝利”。此前,美國政府剛剛用5名重要的塔利班囚犯換回了被俘美國士兵鮑·伯格達爾。奧馬爾簡短的聲明立即讓整個世界都不安起來。尤其是美國反恐部門的頭頭們,他們寧愿相信那條假消息——奧馬爾已經在2011年的那個夏天被擊斃了。
2011年,阿富汗當地時間5月23日中午,一家當地媒體援引阿富汗國家安全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情報官員稱,奧馬爾在從奎達的藏匿地點向北瓦濟里斯坦轉移時被擊斃。隨后,這成為全球新聞界關注的焦點。然而塔利班發言人扎比烏拉·穆賈希德迅速否認了官方的消息,“這是宣傳。他(奧馬爾)人在阿富汗,忙于與他的指揮官一道,指導軍事行動。”
事實上,自從塔利班下臺以來,奧馬爾死亡或失蹤的傳聞不止一次出現過,但每一次都顯得不太靠譜。種種跡象表明,奧馬爾和他的塔利班還將持續地牽動著世界的神經。
以“神”之名
“我們無能為力,除非真主眷顧我們。如果一個凡人做到了,那肯定是萬能的主在眷戀他,幫助他,他必將成功。”2001年9月26日,奧馬爾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當被問及他和他的塔利班如何力敵強大的美國時,他如是說。
作為一名虔誠的伊斯蘭信徒,無論是從奧馬爾的成長軌跡,還是從他一手創辦塔利班的崛起之路上,都能看到濃重的宗教色彩。
奧馬爾1959年出生(另一說法是1964年)于阿富汗南部坎大哈附近一個沒有土地的普什圖族家庭。在奧馬爾3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據說他曾在幾所伊斯蘭學校就讀。1980年,他成為毛拉(伊斯蘭教對人的一種敬稱)后,靠開辦一所宗教學校養家糊口。隨后,他參加了抗蘇武裝以及反對納吉布拉政權的斗爭。奧馬爾身先士卒,表現勇猛,曾4次受傷,其中一次致使他的一只眼睛失明,這就是他“獨眼將軍”這個綽號的來歷。
蘇軍撤退后,奧馬爾回到家鄉的宗教學校教書。然而,此時的國內各派軍閥帶來的內亂,讓奧馬爾受到了很大影響。奧馬爾后來回憶說:“腐敗與道德墮落攫住了整個國家,殺戮、劫掠和暴力成了規范。沒人想到局勢會變得如此糟糕,也沒有人認為這種局面會有所改善。”
在絕望的時刻,奧馬爾宣稱先知向他顯靈,指示他為國家帶去和平。近代以來的伊斯蘭復興主義也深深地影響了他,他認為處于衰落狀態的伊斯蘭世界背離了伊斯蘭正道,而治世的良方則是恢復伊斯蘭統治。
隨后的1994年,奧馬爾借懲戒一名欺凌女學生的當地軍閥的時機,發動宗教學生揭竿而起,組建了“塔利班”(波斯語“宗教學生”之意)武裝力量,并打出“鏟除軍閥,重建國家”和“建立真正的伊斯蘭政權”兩大旗號,這與國內軍閥形成鮮明對比,獲得了多數阿富汗人民的支持。接著,塔利班揮師北上,勢如破竹,直至1996年9月攻占喀布爾,建立了“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
1996年3月,他被推舉為“埃米爾”,成為信徒的領導人,之后舉行的隆重宗教儀式,更加奠定了他在塔利班運動中的領袖地位。
奧馬爾的親密戰友穆罕默德·哈桑說:“我們之所以選擇追隨他,不是因為他有卓越的政治和軍事才干,而是因為他對伊斯蘭教的信仰。”
很多普通的普什圖族追隨者認為奧馬爾就是一個虔誠的化身,“追隨奧馬爾是我們的神圣職責,他是我們的父神,是第一個得到先知斗篷的人。”巴基斯坦西北帕比鎮一位宗教學校校長阿里·漢說。
在奧馬爾的領導下,塔利班改變了軍閥混戰的局面,重新統一了阿富汗,成為許多阿富汗民眾心目中的英雄。掌權后的塔利班重新恢復了阿富汗混亂失控的社會秩序。
塔利班解除了民間武裝,阿富汗婦女編織有手榴彈和卡拉什尼科夫沖鋒槍的戰爭地毯,也不再是日常生活的映像。
“在塔利班的控制區域里,你可以開著一輛滿載黃金的汽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即使在晚上,我也可以保證你不受打擾。”那時的一位塔利班官員滿懷信心地表示。雖然這有些夸張,但直到塔利班倒臺幾年后,不少阿富汗人仍然承認塔利班給阿富汗人民帶來了安全的生活。
恐怖的果實
這看起來多像是一個勵志的故事,人們不禁要問:奧馬爾和他的塔利班是如何走上恐怖主義道路的?有輿論認為是因為受到了本·拉登的綁架。但不可否認的是,奧馬爾與本·拉登思想上的同源,才是促使塔利班與基地組織合流的重要因素。正如“9·11”之后奧馬爾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對為什么庇護拉登的問題,他如此回答:“這不是拉登的問題,而是伊斯蘭的問題。伊斯蘭的聲望要求我們這樣,這就是阿富汗的抉擇。”
因為對宗教的虔誠,讓奧馬爾成為了阿富汗的領導者,而極端的宗教色彩卻將奧馬爾引入了歧途。
上臺之初,為了吸引西方世界的注意,從而樹立威信,塔利班炸毀兩座曾是世界上最高的立式佛像——巴米揚大佛,此舉震驚了世界,也徹底毀壞了塔利班的聲譽,將自己制造成了一個不尊重歷史和文明的政權。另外,塔利班過于崇尚暴力,占領喀布爾時當眾處死納吉布拉并將其懸尸示眾,宣布實行嚴格的伊斯蘭法規,要求國民穿戴傳統服飾,男人必須留胡須,婦女以厚紗從頭到腳蒙面。一時間,阿富汗在極端宗教的驅使下,與現代文明社會漸行漸遠。
自從塔利班攻占了首都喀布爾以后,奧馬爾就開始了一種與世隔絕的近乎隱居的生活。
他到處建豪宅行宮,調集數百人的警衛隊將自己層層保護起來。在這個普通公務員每月只能拿12美元薪水的國度里,奧馬爾這種相對奢華的生活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一位曾被允許參觀過奧馬爾住地、只稱自己名叫法魯克的人說:“真是難以置信!他說自己是領袖,可這樣的生活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符”。一位給奧馬爾建房子的工人沙雷夫說:“奧馬爾很苛刻,他給工人吃的是發黑的甘薯和變質的大米,簡直像對苦役犯一樣,而他的護兵和警衛吃得卻很好”。當地居民法迪·穆罕默德說:“如果有20人去拜訪他,只有一人可以受到接見,但要被搜身3遍……奧馬爾離開住所時,會有12輛或15輛清一色的黑色豐田陸地巡洋艦跟著,所有的車窗都被涂上了顏色。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輛車內。”與此同時,阿富汗人民卻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本·拉登的到來,讓阿富汗的情況變得更糟。1998年,奧馬爾娶了本·拉登的大女兒為妻,之后,本·拉登又娶了第四任妻子,據說她正是奧馬爾的女兒。從此,塔利班與基地組織同出一門,昔日的學生軍徹底淪落成為暴徒。
塔利班倒臺后,他們在阿富汗的一些政府鞭長莫及的地區,仍然保持著實力,成立了影子政府。塔利班的恐怖活動,給阿富汗人和駐阿聯軍造成了極大傷害。自聯合國安理會1999年通過1267號決議,成立“制裁基地組織和塔利班委員會”以來,國際社會堅持在全球范圍內打擊基地組織和塔利班恐怖主義活動的努力從未放松,然而,由于阿富汗塔利班的恐怖活動、資金來源等主要立足于國內,所以對其制裁效果并不明顯。
不管怎樣,伊斯蘭極端主義這朵“惡之花”,已經在不同的土壤里結出恐怖果實。無論是基地組織、巴基斯坦塔利班,還是阿富汗塔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