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古賀聯(lián)隊錦西覆滅記

李清軍

1932年1月3日，日軍第二十師團占領錦州。隨后，其所屬的第27騎兵聯(lián)隊向西“掃蕩”，6日中午入侵當時的錦西縣城冮屯（現(xiàn)葫蘆島市連山區(qū)鋼屯鎮(zhèn)），7日晚又有松尾聯(lián)隊和石野聯(lián)隊步兵小隊增援趕到，入侵日軍共計130余人。

日寇的入侵，激起了錦西民眾的奮起反抗。當時錦西、朝陽一帶的綠林首領劉存起（號“亮山”），聯(lián)合張恩遠（號“戰(zhàn)東洋”）、劉春山（號“德全”，劉存起的侄兒）等人，并與當時的錦西縣公安局長苑鳳臺組織的西部聯(lián)莊會（簡稱“西五會”）聯(lián)絡，很快聯(lián)合組織起一支1000多人的抗日隊伍，準備抗擊入侵日軍。

兩路伏擊浴血奮戰(zhàn)

1月7日晚，“西五會”成員潛入錦西縣城，迫令當時的政府打開監(jiān)獄。漢奸縣長張國棟（又名“張麻子”）向日軍第27騎兵聯(lián)隊長古賀傳太郎報告，古賀派20多名日本兵扛著一挺輕機槍前去鎮(zhèn)壓，但是監(jiān)獄已經人去室空了。古賀惱羞成怒，想第二天出城去“鎮(zhèn)壓土匪”，漢奸縣長張國棟進行勸阻：“聯(lián)隊長千萬別去，周圍全是土匪，很危險。”但驕橫不可一世的古賀對于中國老百姓根本不屑一顧，他給漢奸縣長打氣說：“皇軍一到，什么都不要怕。”

1月9日凌晨，古賀傳太郎把部隊分為三部分：派松尾輜重隊回錦州領取彈藥給養(yǎng)，留下村上小隊守護聯(lián)隊本部，自己親率50多名騎兵和石野的28名步兵，配備輕重機槍，于9時40分出城“掃蕩”。石野小隊在北，直奔龍王廟村西山;古賀騎兵在南，直奔上坡子一帶。上午10時30分，古賀率隊來到上坡子南門溝附近，受到“西五會”組織的千余抗日群眾的阻擊。

在上坡子戰(zhàn)場，山田大尉率領的機槍部隊雖然武器精良，富有作戰(zhàn)經驗，但被數量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還占據有利地形的抗日群眾打得到處亂竄。一名日軍跑到附近村莊被當地群眾打死，另一名日軍還沒進村就被擊斃。在“西五會”的抗日群眾靈活機動的戰(zhàn)術面前，日軍始終不能前進一步。

在另一個戰(zhàn)場龍王廟西山，有劉存起、張恩遠領導的綠林隊伍和東北軍趙雨時余部及自發(fā)抗日的武裝群眾千余人在此埋伏。9日早晨，石野小隊派出三名尖兵進行偵察，被抗日武裝發(fā)現(xiàn)后打死。日軍發(fā)現(xiàn)尖兵被打死后，從東南兩面開始爬龍王廟西山，抗日武裝從北面也爬上山，雙方在山上開始激戰(zhàn)。激戰(zhàn)中，劉春山率人從村中穿過，從日軍后面上山，把敵人從三面包圍。這支抗日武裝多是綠林出身和原東北軍士兵，他們英勇善戰(zhàn)，日軍雖然配有四挺機槍，卻一點也占不到便宜。日軍指揮官石野左胸中彈重傷倒地，于當日下午1時斃命，由大島軍曹代為指揮。張恩遠見敵軍機槍火力太猛，匍匐前進想奪取機槍，不幸右腕中彈，不能繼續(xù)作戰(zhàn)。劉春山、劉春雨、劉春云三兄弟帶領武裝群眾在龍王廟山上向日軍射擊，由于缺乏戰(zhàn)斗經驗，劉春山的內弟李曉鐵和弟弟劉春成被日軍機槍打中腿部和胸部，劉春山用步槍瞄準敵人正要射擊，頭部中彈犧牲。這時七八個日軍端著槍沖了上來，危急時刻，劉春雨、劉春云大喊：“鬼子上來了，還哭什么！”同時舉起匣子槍向日軍射擊，將敵人打退。

古賀正在進退維谷之際，接到報告：劉存起率五六百人的抗日武裝來到錦西，其中一部分抗日武裝已經進入縣城，圍攻日軍聯(lián)隊部駐地。古賀大驚，急令山田大尉指揮兩個騎兵小隊回撤，自己親率野口小隊和星野機關槍隊及石野小隊的殘兵向錦西縣城回撤。

嚴陣以待古賀斃命

西園子是錦西縣城西門外一里路左右的一個小村莊，是敵人回城的必經之路，村東頭緊靠公路北側有一座炮樓，地勢險要扼守公路，劉存起部的劉國臣等十幾名武裝群眾據守在此，居高臨下，嚴陣以待。

古賀帶領日軍來到西園子附近時，將人馬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繞道村南，自己則帶領另一部分沿大道直奔縣城西門，對西園子形成兩路夾擊，妄想順利通過西園子回到縣城。在接近村莊時，日軍受到部分抗日群眾用抬槍和火藥砂槍射擊，古賀命令用機槍還擊，群眾有一些傷亡，紛紛躲進民房。古賀以為險情已除，率領日軍繼續(xù)撤退。剛走到炮樓下面，抗日群眾各種火器一起開火，子彈和火藥槍砂像雨點般射向日軍，古賀身中兩彈，一顆子彈從右肩經腹部穿過，另一顆直接擊中腹部。古賀身負重傷摔在馬下，古賀的副官把他背起來，沒走幾步，也被擊中，又有一個日軍去協(xié)助，剛走幾步，同樣斃命。

日軍困獸猶斗，集中輕重機槍火力向炮樓射擊，炮樓上的抗日勇士毫不示弱頑強抵抗，敵軍多有傷亡。村民鄭世吉在自家房上以煙囪為掩護向日軍射擊，接連擊斃3名日軍。忽然，他發(fā)現(xiàn)一個日軍軍官替換一名已經被擊斃的機槍射手，便急忙調轉槍口向這名日軍軍官連發(fā)兩槍，擊中他的兩條大腿，事后知道，這名軍官是星野大尉。日軍野口中尉指揮日軍抱柴草，要火燒炮樓，柴草剛剛點燃，野口中尉也被擊中斃命。突然，炮樓上有一桶抬槍火藥被點燃爆炸，炮樓上的勇士除事先跳樓的3人幸免于難，其他9名全部壯烈犧牲，他們的名字是：劉國臣、房德銀、劉福祥、劉存儉、房占庭、孟憲有、劉存禮、劉存成、王老六。

在城內與日軍激戰(zhàn)的抗日民眾，由于沒有重武器，一直未能攻下日軍駐地。下午3時左右，日軍殘兵抬著已經死亡的古賀傳太郎撤入城內，抗日民眾也撤出了戰(zhàn)斗。在城西、城內的戰(zhàn)斗總共進行4個多小時，擊斃古賀以下日軍19名，傷22名，繳獲戰(zhàn)刀一把、短槍一支、長槍數十支、戰(zhàn)馬40匹。

萬眾一心收復縣城

古賀派往錦州領取給養(yǎng)、彈藥的松尾輜重隊，共有26名騎兵，傳令兵、翻譯各兩名，帶五輛大車，于9日早4時從錦西縣城出發(fā)，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在通往錦州的大路上。走到距縣城30華里的城東杜屯村，日本兵停下來休息。由于天氣寒冷，他們掠取老百姓的秫秸稈生火做飯，同時還搶奪百姓的谷草喂馬，引起民憤。當地村民楊占青、楊立兆、高春秀會同張廣貴、周玉喜、高純秀、高福瑞、馬寶順、張明祥、趙德義、周玉滿等人，在錢搭子屯東的東嶺選擇有利地形埋伏好，準備伏擊日軍，同時聯(lián)系各村群眾參戰(zhàn)。

松尾率部下吃過飯，9時左右登上東嶺，抗日群眾突然開火，附近各村1000多名群眾紛紛拿起武器跑來參戰(zhàn)，把敵人圍得水泄不通。戰(zhàn)至兩小時左右，日軍彈藥將盡，村民張明祥、趙德義等人進入南溝口夾擊敵人，日軍立即瓦解，開始燒毀文件和鈔票。午后1時左右，最后一名日本兵被打死，戰(zhàn)斗結束。整個戰(zhàn)斗共擊斃30名日軍，無一漏網。繳獲戰(zhàn)刀1把、大車5輛、機槍1挺、“三八”式馬槍28支、戰(zhàn)馬19匹、彈藥數箱，還有毛毯、罐頭、餅干等戰(zhàn)利品，同時打死戰(zhàn)馬19匹。抗日群眾犧牲9人，負傷4人。

錦西縣城內僅剩的40名殘敵，龜縮不出，等待援軍。錦州日軍增援大隊于10日到達縣城，同時派出飛機向縣城西部狂轟濫炸，炸死無辜群眾20多人。增援日軍殺害西園子一帶無辜百姓40多人，燒毀民房200多間。同時，日軍認為錦西縣城危險性大，于是挾帶偽縣長張國棟撤至連山鎮(zhèn)，冮屯為抗日民眾收復。

抗日英烈名垂千古

參加殲滅古賀聯(lián)隊的抗日群眾，后來有一部分參加了抗日義勇軍。為躲避日軍搜捕，大部分群眾離開了當地。如在這場戰(zhàn)斗中擊斃4名日軍的村民鄭世吉，直到抗日戰(zhàn)爭勝利才回到冮屯。公安局長苑鳳臺在古賀聯(lián)隊被殲滅后自動離任，不知所終。

日本關東軍做夢也沒想到，他們的精銳騎兵聯(lián)隊在一天之內灰飛煙滅，他們驚呼“這是滿洲事變（指九一八事變）以來最為慘痛的事件”，認為錦西的抗日民眾是“與七百年前成吉思汗的蒙古騎兵一樣，以勇猛、彪悍、敏捷而震動世界的民族”。

古賀聯(lián)隊被殲滅，極大地激發(fā)了全國人民的抗日熱情。消息傳到北京，當時的抗日救國會和抗日將領十分關注，派遣朱霽清和宋九齡到錦西、朝陽一帶組織抗日義勇軍。劉存起、張恩遠、李樹禎、孫雨田等率部參加，編為抗日義勇軍第三十四、三十三路軍，劉存起、孫雨田分別任司令。1933年底，義勇軍漸次失利，但是劉存起、孫雨田、張恩遠、李樹禎等錦西抗日志士仍然堅持斗爭。劉存起在1934年為躲避日軍抓捕，在涵洞里受了風寒，于當年病逝。張恩遠后來被土匪誤殺。孫雨田率義勇軍三十三路軍戰(zhàn)斗至1937年，戰(zhàn)果頗豐，日軍曾經懸賞“一兩骨頭一兩黃金”，因孫雨田深受群眾愛戴，未能得逞。1937年12月，張恩遠在山海關浴池洗澡時被日本特務抓捕，殺害于綏中，時年29歲。李樹禎率部堅持抗日至1937年2月，在小冰溝戰(zhàn)斗中因寡不敵眾犧牲，其子李小柱被俘，在與敵交涉安葬好父親后，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