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到一年元宵時。元宵節在記憶中究竟什么樣兒,現在想來,只有兒時的星星點點記憶,算是印象了。雖為星星點點,卻溫馨備至,在心窩深處,始終甜蜜著。
老家的地兒,屬江淮大地,魚米之鄉,四季分明,夏季很熱,冬季亦冷,春秋季挺長,地方雖窮,卻不少溫暖。如元宵節,我們叫過小年,過小年就要吃元宵,元宵便是那個時候我最溫暖的渴盼和幸福。
元宵就是湯圓,那是后來識文斷字才知道的事。但元宵就是元宵,與后來識得的湯圓完全是兩碼事。現在的湯圓,個兒小,里面還有餡兒,什么都有,五花八門的,看起來似乎是豐富了、進步了,其實,與我及我的年代而言,并非亦然,相反,種類繁多的湯圓,已然失去了當年元宵的味道,關鍵的還有,吃起來沒口感,沒有兒時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那時的元宵,純粹,雪白,從口能粘到心。
依稀記得,年關到了,我那叫壩兒趙的村莊,老老少少忙開來了,紛紛趕集,置辦年貨。而元宵則是家家戶戶過年必備的年貨之一。所不同的是,元宵不是到集市上去買,而是自家各自準備的。我家那時只有父親一位勞力,生活非常困苦,平時是沒有糯米的,但即便如此,父親也會弄來幾斤糯米,為我和妹妹做元宵。
父親做元宵時,我和妹妹會樂滋滋地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后面,整個過程都看在眼里,美美地享受著這個過程。父親會先將糯米兌上大米,每回兌時,我們都囔囔不要多兌大米,怕不夠粘。接著,父親將米淘干凈放在水里泡著,到第二天早晨才拿到村頭的磨房,和水一起磨成稍稠的米湯狀。隨后,拿回家用紗布蓋上,靜靜地等候風干。等快到正月十五小年時,風干成軟狀的元宵粉已經好了。那晚,父親和我和妹妹,一起圍在盛著元宵粉的簸箕筐前,一個一個地搓著元宵,父親手大,搓的元宵個兒就大,我們的太小,父親就重新把我們的幾個揉在一起,又搓了個大的。第二天小年早晨,早早起來的父親等我們醒時把元宵放在已經沸騰了的鍋里煮,待元宵漂起來時,才盛好端到桌上。這碗是我的,這碗是妹妹的,“燙,別急,慢慢吃,夠你們吃的”,一個,一個,潔白的元宵蘸著白糖,一直甜蜜到心底里。那時,還不懂,這算不算幸福,但一準知道,那一刻,很快樂。
今個兒又至元宵節,元宵于我,仿佛已經不再那么純粹了,可幸福的情懷依舊、幸福的念想常在。回想去年元宵節時,在臺灣南投燈會現場,與臺灣鄉親圍在一起吃元宵,那種感覺與情懷,不也一樣飽含著如初的溫暖嗎?
這溫暖,如今一樣成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