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人》見習記者 彭飛
“律師這個職業,首先是一個公民,更是一個對維護法律正確實施有特殊責任的公民。”
過去七八年,在趙曾海身上發生了太多“大事”:證泰律師事務所和中銀律師事務所合并,擔任北京市朝陽區律師協會第一屆會長,擔任第十屆北京市律師協會副會長。他也收獲了諸多榮譽:“中國十大律師名人”、“北京市優秀律師事務所主任”等等。
但對過去的成績,趙曾海似乎不愿意再講更多,“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嘛!都過去了,再寫沒什么意思。人在每一階段都會有新的思考,其實我更想和你談談我最近以來的一些思考。”
趙曾海口中的“思考”,主要集中于律師行業。四個月前,北京市律師協會剛剛完成換屆,趙曾海當選新一屆律協的副會長,分管行業規則委員會及律師事務所管理指導委員會。關于“律師行業規則”的制定,尤其是制定出“律師職業行為示范規則”,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最讓他上心的議題。
當選為副會長之后,趙曾海倍加感恩,他覺得自己算是同齡律師里的“幸運者”:“北京律師隊伍人才濟濟,有很多勤奮而有為的人,但是機會給了我們,所以還是要認認真真做一些事情。”
從律師助理開始,趙曾海一路拓荒,創辦了證泰律師事務所,與中銀律師事務所合并之后繼續擔任律所主任,爾后又被選舉為第一屆北京市朝陽區律師協會會長、第十屆北京市律師協會副會長,他思考問題的重心也在逐漸轉移。從考慮如何做一名好律師,到如何做一名好的律所管理者,再到如何改良整個律師行業的職業環境,趙曾海用自身的實際行動書寫著律師生涯的“三境界”:做律師、創律所、為律師。

有位企業的老總曾這樣形容年輕的趙曾海律師:“人有兩種思維,一種是直線思維的,一種是曲線思維的,律師也一樣。直線思維的律師,遇到障礙物后直接回來告訴我,前面有障礙過不去;曲線思維的律師,碰到障礙物不是馬上返回,他會試著自行尋找一個曲折的小路繞過去,或者從障礙物上越過去,再不行,直接把這個障礙物搬走。我認為,你是有曲線思維的人。”在決定委托趙曾海做自己的律師之前,這名客戶已經找過幾個年長的律師。那時候趙曾海剛做律師不久,尚未有太多經驗,他說自己最終選擇趙曾海的原因,正是看中了趙曾海以解決問題為重的“曲線思維”。
“在此之前,我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思維類型。”這個客戶的話讓趙曾海印象深刻,執業多年之后,他深以為然。
客戶眼中,趙曾海是個看問題比較犀利的律師。“趙律師總能夠迅速捕捉到案子的本質。”采訪中,趙曾海的助理告訴《法人》記者。在律師實務技能上,趙曾海也特別看重這種“解決問題”的能力。
“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發現問題的人,一種是解決問題的人。前者屬于專家型思維,后者屬于律師型思維。在法治社會的進程中,兩種思維的人都不可或缺。專家型思維的人會研究問題,多角度分析問題的成因。但是律師不一樣,如果解決不了問題,再多分析徒然無益。對一個合格律師來說,發現問題只是其必備技能,解決問題的能力才體現一個律師的水準。”
在趙曾海看來,一個好律師首先要善于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這是他的天職,必須做到”。其次,一個好律師還要恪守維護法律正確實施的職責。“如果每個律師都能做到這兩點,我覺得法治社會離我們就不遠了。”
2008年6月1日,新的《律師法》正式生效后,由趙曾海擔任主任的證泰律師事務所和中銀律師事務合并。之后,他再次被推選為新中銀律師事務所的主任(下稱“中銀律所”)。
合并之前,中銀律師事務所主打金融證券類業務,走的是“小而精”的專業化路線,從1993年成立到2008年合并前夕,規模始終上不來。
走馬上任之后,趙曾海首先對中銀律所的發展戰略做了重大調整,改成了“以金融證券法律服務和企業風險管理為主業”的大型綜合性律師事務所。
趙曾海總結,合并之后的中銀律所之所以能夠快速發展,和當初雙管齊下的“兩大戰略”有重大關系。所謂兩大戰略,一個是人才戰略,一個是品牌戰略。在“人才戰略”指導下,中銀律所開始積極搭建一個大架構,引進“各路英雄”;在“品牌戰略”指導下,趙曾海為團隊定下了“專業化、規范化、品牌化、國際化”的“四化建設”指導思想。
在律所的管理上,趙曾海十分看重“人和”。
他指出,不同于公司靠貨幣資本運營,律所是靠能力資本運營的,所以律所必須想辦法解決“人和”的問題。有了人才的源源不斷輸入,才能帶來業務和收入。他告訴團隊成員:“如果‘中銀’是一個大的金字招牌的話,靠其中一兩個人是托不住的。要把招牌做大,就要有更多的人力去托舉它。”
幾年堅持下來,在亞洲法律雜志評選中,中銀律所一直是進步最快的律所之一。同時,從2009年開始,中銀律所在“中國十大律所排行榜”上也從未缺席。
“律師行業對律師業務的重視誰都明白,那是律所的生命線。但是在管理方面,很多律所都是有所欠缺的。”為了做好律所管理,趙曾海花了不少心思,他先后在廈門大學和清華大學讀了兩次EMBA學習管理。
在和一些律所主任聊天的過程中,趙曾海了解到,很多律所主任都存在相似的困惑。一方面他們自己在管理方面的知識不夠充分,另一方面大部分的合伙人對管理知識的吸收比他們還不充分,這導致律所管理者做決策的時候,不是站在管理的角度,而是像個專家一樣做決策。
在管理之道上,趙曾海比較推崇里茲卡爾頓酒店創始人凱撒里茲的做法。“記者曾采訪凱撒里茲,問他如何培訓自己的員工,讓酒店的服務態度成為全世界最好的。他的回答很有意思,‘我們并沒有培養員工的服務態度,只是把服務態度最好的員工找過來而已’。”
“里茲卡爾頓的做法在律所管理上同樣適用,”趙曾海說到,“做律師的人都有一個品質,就是善于發現問題,或者說善于發現對象的不足。對律師業務來說,這是優點,但是對管理者的要求不是這樣的。一個管理者應該是善于發現團隊中他人的長處,把所有人的長處都組織調動起來,共同完成目標或任務。
所以,律師善于發現問題的優點,如果用在管理上可能就會成為一個缺點。當一個律師向管理者身份轉換的時候,一定要做好調整心態的準備。”
“讓森林害怕的應該是害蟲,而不是啄木鳥。律師是國家法制建設過程中的啄木鳥,是政府信得過的力量。”趙曾海認為,律師具有洞察法制漏洞的特殊本領,所以在擔任朝陽區律協會長期間,他思考最多的就是如何把朝陽區打造成“中國最前沿的律師陣地”,為律師們充分發揮自身潛力提供一個更好的平臺。
當選北京市律協副會長之后,他希望通過自身努力能夠為律師行業打開更多建言獻策的渠道,讓律師們有更多機會在法制建設中發揮作用。“如果不懂工具的人手握工具,而又不愿意向懂工具的人請教,工具就很有可能成為傷人的武器。要是又沒人盯著他,就更亂套了。”
趙曾海認為,律師是最擅長使用法律工具的職業,可以給予律師一些更為便捷的申訴渠道。舉例來說,律師在辦案過程中受到委屈了,現在自媒體很發達,他們很容易隨意發泄自己的情緒,但這樣就不太好。如果能夠賦予律師一些申訴渠道,就會有利于疏導他們的情緒,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沖突就能有效避免。
“我覺得律師這個職業,首先是一個公民,更是一個對維護法律正確實施有特殊責任的公民。所以我也在想,針對律師行業是不是也應該制定出來一個特殊的行為規范。這個規范,不僅僅是針對律師的‘執業’行為,而是整個‘職業’過程,不管執業還是非執業狀態。我們已經有了《律師執業行為規范》,但這個僅僅是對律師執業過程的約束,還不夠,我們還需要一個全面細致的《律師職業行為示范規則》。”
“我希望律師是法律行業里的貴族。”趙曾海個人比較推崇英國的貴族精神,這是一種高于社會規范約束的個人道德覺解,他希望能夠通過行業立法引導律師群體也產生這樣的精神共識。“當然,如果你希望別人像貴族一樣對待你,你也要有貴族一樣的做派。既然要做法律行業的貴族,你就應該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有為才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