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作家們的“單位”

◎ 文 《法人》記者 武杰

“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感謝這個時代，這是一個和平的時代，也是一個富足的時代，更是一個復雜的時代。但正因為我們身處這樣一個時代，所以才有機會成為網絡作家……我在這里號召大家，勇敢地肩負起自己的使命，為中華文化復興而書寫。”這是在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的第一次理事會議上，當選協會主席的周小平面對參會的130名會員的一段感言。第一批加入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的有165人。

曾經受到國家主席習近平接見的網絡作家周小平于2015年6月當選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首任主席，網絡作家協會這個新生事物也因此引發人們的關注。而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已經是中國成立的第五家省級網絡作家協會。

網絡作家從此有了“單位”

周小平向記者介紹說，網絡作協剛剛成立，協會具體的工作計劃還處在征集副主席和秘書長的階段，等之后的擴大會議和第一次主席辦公會議完畢，才會出臺具體的方案。

在四川網絡作協的籌備階段，周小平就曾提出，唯有作品才是文藝工作者存在的意義。他呼吁網絡作家，一定要通過自己的作品傳播中華文明自己的價值觀。

2014年底，四川省民政廳在審查四川省作協以及組織發起單位遞交的申請成立四川網絡作協的報告及相關材料后，批復準予籌備成立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經過半年的籌備，四川省網絡作協于2015年6月正式成立。此前浙江、上海、廣東、安徽四省已經成立了網絡作家協會。

在當地民政部門進行注冊，是每個網絡作家協會的必經之路。2014年1月浙江省成立全國第一家省級網絡作協，浙江省網絡作協主席、浙江省作協副主席曹啟文介紹說，網絡作協是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的社團組織，作為省作協的團體會員，接受作協的業務指導。

曾經也有個人或者公司發起網絡作協組織，但無法通過民政部門的注冊，始終是這一想法無法實現的主要原因。

占全國網絡文學市場72%份額的盛大文學，曾經向中國作協提出成立中國網絡作家協會的提議，但因盛大文學的商業背景，這一提議沒得到批準。而為網絡作家成立溝通平臺的想法卻在多次會議中慢慢成形。

2014年7月，由上海作協主管，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的上海網絡作家協會成立，上海作協副主席陳村擔任上海網絡作協會長。陳村告訴記者：“上海網絡作家協會站在一個中間立場，不偏向任何一家公司。我們是沒有商業訴求的非營利性社團組織，就是盡量為網絡作家做點事。”

據媒體報道，上海地區網絡作家的人數近14萬，位居全國第一。對于大多數專職網絡寫手來說，加入網絡作協對他們最大的吸引，就是從此有了“單位”。

浙江省網絡作協主席曹啟文表示，成立網絡作家協會甚至比傳統作家協會更有必要。“傳統作家很多是有單位的，但是這些人（網絡作家）是各自為戰，更需要一個社團來包容他們，幫助他們，讓他們找到歸屬感。”曹啟文補充說，“同時也要通過協會加強導向”。

曹啟文對記者解釋說，現在的網絡文學良莠不齊，有好的作品，也有些作品庸俗化，有些是流水線作業，有些作品注水，有些可能涉黃。這些問題除了加強政府監管，更重要的是通過協會團結他們，在服務中增強導向，提升會員的榮譽感，從而創作出一些好的作品。

經受到國家主席習近平接見的網絡作家周小平于2015年6月當選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首任主席

大神級弱勢群體的“歸屬感”

對于大多數網絡作家來說，他們更希望在網絡作協找到保障。

浙江省網絡作家協會副主席夏烈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曾表示，相比傳統作家，困擾網絡作家的最大問題就是盜版和社會保障。除了少部分“大神”作者，絕大部分網絡作家缺乏基本的社會保障。

盜版維權是接受采訪的相關人員提到的核心內容。甚至有網絡作家反映，99%的讀者閱讀的網絡文學都是盜版作品，雖然陳村沒有對這一數據進行核實，但是提供維權服務，向網站討薪，也是網絡協會的主要工作方向。

夏烈表示：“他們最大的心頭痛，第一是盜版問題；第二他們就是奢求一下，就是說能不能給我們勞動保障，就是社保的問題。網絡作家自身的勞動保障是比較差的，導致他們認為自己一方面已經被商業劫持了，另外一方面生活沒有保障。網站是不給買保險的，網站只會給中國網絡文學500強的作家買保險，因為他們是大神，大神就有議價權。大神作家被捧著，像明星一樣被伺候著。當然這也是按商業規律塑造的成功者的典型。”

在上海這樣的城市中，不少網絡寫手難以買房定居、辦理簽證。因為網絡寫作不能被認為是正式工作，也不能被認為有固定收入來源。陳村認為，網絡作協有望改變這一狀況。雖然只是開出一紙證明，卻能讓萬千網絡作家找到“歸屬感”。

幾位接受采訪的網絡作協負責人表示，提供交流平臺，建立體驗采風活動、專業培訓班、沙龍講座等都是網絡作協希望為會員提供的服務。

對于加入網絡作協，四川省網絡作協副主席夜神翼深受鼓舞。她坦言，網絡作家一直以來備受爭議，在社會上認可度不高，尤其是網絡文學興起之初，更是有很多質疑。加入網絡作協在心理上有歸屬感，“有組織會有更多的安全感，有了版權、生活、創作方面的問題有地方說，也會有人幫忙處理”。

上海網絡作協副主席骷髏精靈告訴記者，加入作協對于每一個寫作者都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以前大多數網絡作家并不是不愿意，而是加入作協的種種條件、審核程序讓許多對外界關注不多的網絡作家感到陌生和難以加入。

這次，網絡作協主動伸出橄欖枝，骷髏精靈認為這是給他們與外界交流，增廣見識提供了平臺。加入中國作協或者各省市作協，都有著具體的要求：在一定級別的刊物上發表作品，甚至字數都有要求；出版過有影響力的專集；獲得相應的獎項等條件。但是對于網絡作家，網絡協會則寬容得多。

曹啟文認為，網絡作家與傳統作家不一樣，入會的條件也并不相同，有文學網站的推薦、知名網絡作家的互相介紹、個人申請等好幾種途徑。

四川網絡作協的相關工作人員表示，對于網絡作家的入會，籌備小組是比較慎重的。當地市州作家協會對當地的網絡作家摸底、推薦， 個人申請是基本的途徑，當然他們也會到知名的文學網站去了解情況。最終，經過省作協創聯部的審核，他們從近600名網絡作家中，審查通過了165名首批網絡作協會員。

網絡作協每年會有五六十萬不等的經費支持

“服務”是幾家省級網絡作協說得最多的詞語，四川省網絡作協相關負責人表示，作協是一個松散的組織，純粹服務性的，沒有管理權力。陳村則說得更直接：“也不發人家工資，也不是公司員工，很難去領導這些作家，只能是通過表揚一些人，起到引導作用。”

網絡作協沒有專職的工作人員，網絡作協的主席通常由當地作協的主席或者副主席擔任，日常工作則由編制在省作協的工作人員義務兼職，沒有報酬。陳村表示，網絡作協無意通過協會來管理寫手。大家只是通過這個平臺分享自己的經驗，并且發現和扶持新人。通過網絡作家協會可以讓網絡作家相互認識、相互切磋，變成朋友，也可以相互支援。

曹啟文表示，一方面是因為網絡作家沒有時間和經驗管理社團；另一方面網絡作協相對特殊，有意識形態屬性，完全自己管理也不合適。

網絡作協的負責人輕描淡寫地將網絡作協比作“釣魚協會”，但是網絡作家們顯然不這么認為。“我覺得成立網絡作協，是讓更多人參加到文學行列里。以前文學像是‘陽春白雪’，現在總算讓我們‘下里巴人’進來了。”網絡作家若水說。

網絡作協一度成為各地作協工作的重點。2013年由莫言擔任名譽校長，中國作協主管的網絡文學大學成立；2014年，多地成立省級網絡作協。雖然不像各地作協全部開支由國家財政支持一樣，但據幾位負責人介紹，網絡作協每年也會有五六十萬不等的經費支持。

近年，中國作協也多次傳出成立全國網絡作協的打算。2014年7月，在首屆全國網絡文學研討會上，中國作協黨組成員、副主席陳崎嶸透露，中國作協已啟動成立中國網絡作家協會的相關籌備工作，將向有關部門報批，“這個時間應該不會讓大家等太久”。

陳崎嶸表示，要研究、了解中國的當代文學，就繞不開中國當代的網絡文學，要對中國當代文學進行評價，就必須把網絡文學考慮進去，因此，關心網絡文學作者的成長變得越來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