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花開

梁 先

油桐花開

梁 先

油桐樹的樹型修長優美，樹枝錯落有致，俯仰之間，有一種灑脫的姿態。油桐花開在暮春時節里，花朵潔白勝雪，有“五月雪”的美稱。其花期短暫，又堪比櫻花。每當油桐花似雪飄落枝頭，意味著春天的腳步也漸行漸遠了。

油桐樹是鮮見的集觀賞和實用價值于一體的植物。油桐花花開花落美如幻境；油桐樹也全身都是寶，桐油為油漆、印刷油墨的優良原料，樹皮可制膠，果殼制活性炭，根、葉、花、果均可入藥。

我喜歡油桐花。在我的家鄉，人們似乎并不把油桐樹當作一種經濟作物來大片種植。油桐樹多長在偏僻無人的溪澗、山道和河岸上，花開果落，任其自生自長。每年春天氣候回暖，布谷鳥在深山里一叫，油桐樹就像聽到了某種神秘的召喚，一夜之間披上油綠鮮亮的新衣。一簇簇花苞隱在新葉當中，于嫩黃中微露一點白，像不小心泄露的一瓣心事。兩三天過去，油桐花就一起相約好了似的，齊齊在枝頭綻放。

油桐花開得樸素，除了花蕊一點微紅外，就是一色清清爽爽的潔白。遠遠望去，滿樹瑩白的繁花猶如成群白鷺鷥輕盈棲息枝梢，若恰好有朝陽斜斜輝映其上，為之染上淡淡的碎銀樣的光華，它就美得令人目眩了。

油桐花即開即落。如果說油桐花染白枝梢時清新可人，猶如涼風拂面，其意境堪比王維的山水詩，那么，油桐花飄落如雪則可用凄美來形容。只要一陣微風掠過，油桐花就會自枝頭翩然飄落地面或水面，覆蓋如雪，其纏綿溫婉之意態，恰如一闋婉約派的小詞，讓人吟詠之際唇齒留香、回味悠長。

因有同一個“桐”字，且形狀和材質也大致相類似，一度我曾誤把油桐認作梧桐。這大約并非我一個人的誤解。據說，臺灣客家人“五月雪”的美景，就緣起于梧桐樹。當時日本木材市場需要大量的梧桐，作為書桌抽屜的材料，種植梧桐可獲得相當可觀的利潤，而由于梧桐種植不易，又容易感染病害，于是就有人以材質類似的油桐代替梧桐，竟然也蒙混過關了。油桐樹因此在臺灣客家族群得以廣泛種植，逐漸成就了“五月雪”的美景。

而與油桐相較，梧桐的身世顯然有更多的“淵源”，人們對它也有著更多的美譽。桐陰委羽是其一，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是其二，傳說中鳳凰也只擇梧桐而棲。而《世說新語》里“于時清露晨流，新桐初引”里的“新桐”，指的也是梧桐樹。然而，每年四月，當看見油桐抽了油綠的嫩葉，展開潔白的花瓣，于偏僻的山谷，于寂寞的溪澗，于無人的山道，靜悄悄地綻放和飄落，都會令人自然而然地想起這一個典故。在我看來，油桐花的清雅潔白和超凡脫俗，絲毫不遜色于梧桐，當得起這樣清新自然的美譽。

油桐花一年一開，花開花落之際，如詩如畫，猶若夢境。唯愿我們的心靈純潔明凈，仿若油桐花初綻。

責任編輯：傅燕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