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 在全球化和高科技新技術的沖擊之下,中國悠久的田園鄉土文化被不斷蠶食。本文運用傳播學分析框架,對紀錄片《記住鄉愁》中幾個村落的拍攝內容進行文本分析,以討論中國鄉村宗族文化及其傳播效果。尤其近年以來,在當代中國農村基于物質、精神符號的巨大潛力,農村宗族文化再次復蘇,雖不可能完全恢復到千百年前的原初風貌,但其核心文化元素依然存在。同時,單向傳播使群體內共享的文化價值得以規范,更可以使宗族成員獲得更好的宗族文化認同感,增加了宗族的向心力和競爭力。國人在此情境中的處事態度導致文化內部的高度認同。
戴爾海姆斯提出,“傳播行為不能獨立于背景框架或隱含命題” ①,換言之,文化作為傳播場域形成的物質和心理背景,在傳播過程中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中華文化經過幾千年的漫長演化,作為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已經進入每一個中國人的精神血脈之中。而作為承載這些文化烙印最明顯的社會群體——中國傳統村落,是我們研究中華文化的基本單元和樣本。本文將中央電視臺最近播放的一百集大型記錄片《記住鄉愁》作為分析文本,力圖深入研究其中的中國傳統宗族文化內涵。該紀錄片以全國上百個村莊為紀錄對象,集中展示了中國各地村落的發展歷史與現狀,并通過真實深入地紀錄一百多個傳統村落的起源、發展與變遷,提供了中華民族優秀的傳統文化是如何在這些基層單元中傳承與發展的清晰文本。正是這些重要的視像化文本資料,使我們可以更加形象地通過一個新的視角,認識和研究中國農村宗族文化長久以來的形成、傳承與傳播。
一、《記住鄉愁》中的宗族文化視點
針對中國農村宗族文化問題的研究由來已久,例如早期西方文化人類學家對“他者”的關注,韋伯、諾斯羅普等學者對“東方”文化進行了解讀。M·費里德曼對中國東南部宗族組織的研究,成為中國宗族文化研究的重要成果。 ②雖然這些早期的西方人類學家對中國的文化傳統認識有所偏差,但仍然不失為富有意義的嘗試。其后如費孝通、許?光等早期的留洋學者,通過在國外學習的社會學知識與對本土文化的了解,對中國宗族文化有了更為切合實際的研究。在上世紀50—60年代出版的《鄉土中國》與《宗族·種姓·社團》中,費孝通和許?光分別用“差序格局”和“情境中心”來闡述中國鄉村的宗族文化。費孝通認為中國傳統社會是由以自己為中心的、向外一圈圈擴散的人際網絡組成,圈子的遠近與血緣相關。許?光則在此基礎上認為中國人正是“在自己初始親屬關系集體(即出生后便建立起的血緣關系網)中”享有地位,從而導致其道德基準都建立在親屬關系結果中。祝建華在1984年對上海周邊農村的研究則顯示,宗族文化在農村的地位正在被新興的傳播方式所沖擊。隨后,張舉和魯先瑾分別在2001年與2006年從中國歷史發展階段觀照了中國政治權利對農村宗族文化的影響。
根據以上學者的研究,本文所采用的宗族文化的概念即指中國鄉民基于血緣關系而結成的親緣集體,通過漫長的歷史演進,逐漸形成并總結出的一套集體成員共同遵守的教育、生活、勞作等民間文化規范。它傳承于傳統農村宗族集團成員之間,有許多通過族譜族規等文字記錄下來,并不斷深入到每一個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成為中國知識分子的文化生成之根源,同時也是中華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本文借鑒先前的大量研究,通過記錄片《記住鄉愁》紀錄和表現的典型案例,著眼于探討新時期下中國鄉村宗族文化及其傳播效果。從時間跨度上是對先前一些研究的驗證與檢測,同時對當前新的發展作出探討和總結。本文將以紀錄片中的培田、坪山、明月灣村三個傳統村落為研究對象,通過文本來分析具體的中國宗族文化要素與特質。
二、符號化的宗族文化傳承
“社會作為世界的替代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它是社會共同體所創造的理想的投影。” ③涂爾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一書中認為:建筑、文學、演說等人工而成的是真正的符號體系,其目的不是為了改變態度,而是代表事物的基本秩序。中國鄉村的宗族習俗和規范,正是通過提煉出系統文化符號來代表其代代相傳的宗族精神與觀念,并通過這些符號使其繼續傳承的。而這種規范就是古老中國宗族社會得以運行的自動的秩序,即近似費孝通所形容的無為而治的田園社會。
這種文化符號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是通過實際存在的物質形式呈現的。通過人類的勞動制作而成的物質產品,或多或少都具有一定的文化價值。物質產品本身具有實際用途,同時它也是特定的綜合文化整體下的具體標志。以建筑風格為例,因為紀錄片中的三個村落都是福建、安徽、江蘇的南方村落,所以建筑風格更偏重于中國南方的建筑風格。主體建筑風格以白墻黑瓦的木質房屋為主,中間圍成天井。按古老說法,這種風格叫作“肥水不流外人田”,指通過天井把雨水匯集到自家宅院。而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水是財的代稱,所以這種方式也是古人希望家族財源廣進的祝福。這種思想正由于以自我情感中心的差序格局構建的心理情境,所有的收益都通過以自己為中心的方式向外層圈子擴散。培田的九廳十八井正是這種思想的體現。中國傳統宗族社會并沒有像墨家和西方神學一樣重視“兼愛”(對所有事物平等的愛),而是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樣階梯型地排列出自己所要愛或者效忠的對象。這種排列方式顯然更加符合中國的人倫親情,同時也導致有時在中國的傳播語境中親疏遠近是時常產生巨大變化的,如根據姓氏、地域、語言、國家來判別親疏好惡。
另一種文化符號不僅僅有文化傳承的作用,同時可能還具有區分“我群”與“他群”的作用,如“圖騰崇拜”,按涂爾干與莫斯的理解,“圖騰是社會進行事物分類的依據,而事物分類再現了人的分類”。 ④“龍”作為中華民族的圖騰,是整個民族加以區分“他者”并以此為傲的共同想象。而作為中國群體集團構成最基本的單位,“祖先崇拜”是宗族圖騰崇拜的一個變種。家族祠堂、族譜也是中國傳統村落具有的一大文化符號。從古代到現今,中國人一直將祭祖當作一件非常重要的使命來完成。祭祀祖先、修訂族譜對中國人來說既代表著對生養自己祖先的尊敬,同時又是維持家族凝聚力的一種重要方式。同種、同宗、同源是中國差序格局下社群組成的主要標準,中國人對親屬遠近的判斷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取決于這種共同祖先心理認同。通過這種特殊的文化象征符號,宗族中成員構建,加強了同屬的群體意識,并將它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而為了保護這些文化符號,宗族可能還需要如修訂族譜、建筑祖墳、制定祭祀規范等方式保證宗族文化符號得以不斷延續。
作為一種文化觀念的表達系統,文化群體通過共同擁有的、用以表達該群體的集體觀念的符號形式——“公共符號” ⑤,這是一種集體意義上的表達,具有特定群體的共同情感和特定的文化含義與象征。《記住鄉愁》中讓人記憶深刻的公共符號是樹,鏡頭中每一個村落前種植高大古樹成為了中國村莊的一個獨特文化特征。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樹既是人的象征,也是家族的象征。“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中國人像樹木一樣,把自己深深扎根于故土之中,這既是中國人安土重遷的文化來源,也是落葉歸根的心理向往。培田老人在村口八百多年的老樹下教育新的一代,向樹木一樣腳踏實地,行事正直。同時,樹木還是家族的代表,一個家族應該像大樹一樣開枝散葉,同時家族中每一個成員通過努力使這顆樹成為參天大樹,其后人才能承其余蔭,“樹下乘涼”。明月灣村村口的千年古樟正是象征著家族的漫長發展歷史與后人對祖先的思念。樹作為族人對宗族想象的公共符號,形象地變形出中國農業社會與土地的親密關系,宗族的所有成員都想要獲得個人價值的實現,想要“開花結果”是離不開作為母體的根的。雖然這一觀念在現代社會交通方式與信息傳輸方式快速發展的沖擊下已日益淡漠,但是當人們在填寫籍貫時,仍然會填自己家族曾經的所在地,而不是出生地。中國人對家的普遍態度同樣按照差序格局排列,在不同的情境下對其范圍認同程度不同。
三、單向流動的宗族文化傳播
中國傳統宗族的傳播模式基本屬于人際傳播的范疇,或者說是介于人際傳播與族內傳播之間的群體傳播。謝里夫夫婦認為“群體成員相互的結構或組織,決定群體成員各方面的地位和角色,決定群體成員對待彼此的態度以及其他文化成員的態度”。 ⑥在宗族這樣的團體中,每個成員的關系是根據其血緣關系而來的,可以說這一初始集團的上下關系是從家庭成員出生就固定下來的。宗族成員共享其價值與規范,而這一套價值或規范是遠大于其他社會群體的共享價值的。宗族成員的道德標準和行事準則正是通過這一規范形成的,并通過成員間先天的地位區分進行傳播。
而所謂規范,即人的行為規范、做事方法、行動藍圖。在日常的社會生活中,充滿著各式各樣的社會規范。而這些規范構成了一個國家或一個更小的社區文化的特點。習俗、禁忌、法律、道德都是或自覺或強制的社會規范。中國宗族社群更是通過家規族訓來規范每一個家庭成員的社會生活,其中以敬父母、重文教為每個宗族都極為重視的規范目標。《記住鄉愁》中,具體紀錄的一些文化細節為我們提供了參考。
孝敬父母,通過對同種同宗的價值認同,中國傳統村落依據氏族形成強大的向心力。而這種血脈相承的文化傳統,必然帶來了長幼有序,即根據年齡、輩分形成上下尊卑關系。作為中國傳統文化最重要部分,孝道的形成正是通過這種家族組成關系具體反映。對生育自身的直系血親——父母的孝敬,不是生物本能的反哺現象,而是通過人類自身文化形成的普遍道德標準。中國傳統村落將這一文化要素制成一些具體規范。片中紀錄:培田村每次祭祖時三跪九叩以示對祖先的尊重,坪山村舒姓家族規定家中長子必須留在家中照顧父母;餐桌上,應由長者先動碗筷,長者沒有吃完,晚輩不能提前離開飯桌;父母過壽時,由女兒親手制作壽糕等等這些具體的要求。可以使老有所養,又可以避免家庭內的緊張與分裂,同時通過自己以身作則的示范作用,來期許并規范其后代同樣按照這些準則履行家庭義務。
尊師重教,也是中華文化的悠久傳統,天地君親師,代表著古人必須尊敬聽從的對象。培田縣名字的由來,即培育和耕作,正是古代中國以耕讀為本的文化傳統的體現。傳承幾百年的大宗族都清楚詩書以傳家的道理。培田村800年歷史中先后建立18個書院、女學和近現代學校,對教育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而明月灣村四個大宗族更是通過共同集資修建公學。女子學堂向未出嫁的或嫁入家族的女子傳授女戒和理財、刺繡窗花等才藝。通過家庭與私塾的教育,使得宗族內成員獲得更好的宗族文化認同感,同時增加宗族的向心力和競爭力。
中國宗族社會正是通過這些規范確保群體內部的傳播通暢,這些規范在傳統中國社會被稱為“禮”,而維護“禮”正常運行的就是傳統。傳播模式是固定的單向傳播,父母、長輩、師長通過經驗式的傳授這種自上而下的傳播,使一代又一代積累出的生活方式得以流傳,形成傳統。這些在生活中可以遵守的成法使得傳統在宗族社會中得到信賴或者盲從,它既可能像四季時令一樣使家族成員農業活動獲得保障,也可能帶來包辦婚姻這種違背人性的后果。同時,想要逆向傳播幾乎是很難的,因為這一系列規范在幾乎靜態的傳統社會可以解決很多實際問題,正因為可以解決問題,所以沒有人再去懷疑遵守規范的原因,使其逐漸成為不可逆的傳統。兒子要回家盡孝;產生糾紛盡量不通過法律而是通過長輩;對于師長的遵從,這些都是差序格局下帶來的道德行為規范。很多人單純地把這種單向傳播歸結于封建專制的一種表現,其實,這更多的是對先人智慧的尊重與保護,并在先人的基礎上尋求變化的一種社會公共契約,它源于群體成員對此的共同認同。
四、內斂型的家族傳播效果
根據傳播學理論,傳播行為所引起的客觀結果,包括對他人和周圍社會實際發生作用的一切影響和后果即傳播效果。中國宗族社會通過不間斷的文化傳播過程,即通過私塾教育、宗族教育和傳統社會教育,構成一個宗族社會的文化傳承渠道,達到使宗族成員認同其家族內的身份及其文化價值的傳播目的。美國人類學家赫斯科維茨認為這是一種文化濡化的行為,“人類個體適應其文化并學會完成適合其身份與角色的行為過程” ⑦,這是文化縱向的代際傳播的重要方式。而中國宗族社會通過這種漫長的文化濡化過程產生了內斂型的傳播效果。
由于中國傳統農村社會是一個極度強調向內聚合的人類集體。在培田村,吳氏宗族婚喪嫁娶都會邀請全族老少一起慶祝或哀悼,老人過壽也是根據親屬遠近邀請親朋好友,更不要說春節時整個中國的全國性遷徙現象。對于家和家族的認同來自于家庭傳播培養出的向心世界觀。中國人對自己身份具有共同的認知,如龍的傳人、華夏民族。這一共同認知是中國在幾千年的歷史中盡管屢經戰亂和外敵入侵,仍能保持民族與國家統一的最重要根源。獲得這樣認知正是由于宗族逐漸深化的軸向性內斂的教育,宗族內每個成員都要履行像他的先輩一樣的責任與義務,通過對宗族負責,宗族的成員才會為你負責。正是這種互利式的邏輯方式,使得宗族與各成員直接具有了強大的粘合力,并使成員無條件地依附于宗族,宗族亦無條件依附于成員。
強大的向心力來自于嚴格的準入機制。中國宗族這一人類集體是所有社會群體中最難進入的。因為其屬于血緣親屬關系組成的初始集體,并通過獲得統一的姓氏作為文化認同符號。而這一符號又通過更加物質化記錄來得以傳承,那就是族譜。中國人通過族譜確定宗族成員之間關系的親疏遠近,也來確定其在差序格局中距離核心位置的遠近。想要進入這一“圈子”很困難(血脈婚姻的限制),同時還要保證自己不能違反這一群體的規定,即族規。如果違反,就可能獲得驅除出族群的嚴重后果。對于中國宗族成員而言,其一生基本以這一單一的團體為依托,并向主軸推進。這種內向并嚴格的機制,導致了宗族內極致團結而對外漠視,如“自掃門前雪”的處事態度。
宗族傳播的另一特性就是通過禮法作為行動的準則。前文提到過,傳統中國社會的“禮”來源于對傳統的尊重,而對內親及對外和正是這一禮法的核心觀念。中國人的道德標準建立在其初始群體的差序文化基準上,所以對于圈內與圈外的不同群體,中國人可以執行兩種不同的道德標準,即所謂的“諱言”。檢舉自己的親人犯罪并不被提倡,禮法甚至認為袒護犯罪的親人,法律是不可以責怪的,哪怕到現代,舉報家人犯罪也被認為是對整個家族的背叛。同時,兄弟對簿公堂等都被認為是家族不和睦,家中長者沒盡到責任的表現,所謂“家丑不可外揚”,中國人在發生矛盾之后更愿意自己解決而非依靠法律。在對待圈外的群體(即非初始集團成員,外人)時,中國人更多地使用“和”這一概念。由于中國村落的封閉性和農業文化的自給自足的狀況,中國人更多依靠自己的努力來獲得生活所需資源,正是這種天性,使傳統的中國宗族文化希望避免爭斗與掠奪。“和”一直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的重要概念,所謂“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和者,謂之天樂”。這正是唐代以來,儒家文化糅合老莊哲學組合而成名教的典型代表,是君子修身養氣的表現。而在中國傳統宗族,對和的認識有兩個,一是對家人朋友,一是對自然萬物。對于親人朋友,培田村家訓中明確提出和兄弟這樣的規定;屏山村路邊修母子石容大家在下雨天相互讓路,家中大門被設計成內凹的形狀,寓意“退一步海闊天空”;明月灣村更是把“和”當成一種規范,專門請村中長者對糾紛進行調解,稱之為“喝講茶”,并在調解成功后把紅茶與綠茶放入同一個杯中讓糾紛雙方品嘗,以示調和。家和才能萬事興,心齊才能泰山移,這種傳統農耕社會關于“和”的理解,一直深刻影響著當代中國人。對于自然環境的“和”,表現在“天人合一”的傳統思想,中國傳統認為人需要與本地自然環境和睦共存才能風調雨順。所以不管是培田還是明月灣村,都在族規中規定對自然環境的保護,禁止砍伐樹木、私自開挖山中礦藏。
五、結語
通過對《記住鄉愁》中幾個中國傳統村落的分析可見,中國傳統的宗族文化經歷過一兩千年甚至更久的培育與穩固過程,其在解放前的穩定與靜止狀態與之后的巨大變革都是令人驚訝的。羅素來華后,曾評價中國的封建社會是最穩定的社會制度,而董國禮在《國家儀式與社會》中提到,“中國社會經歷著從文化中國到政治中國的轉變” ⑧。20世紀后期,傳統社會經歷了徹底的重構,人們的思維方式向著新的方向同質化,從而使中國宗族文化經歷如涅?般的轉變。然而,留存下來的正是這些烙印在族人血液中的文化符號。改革開放以后,隨著中國農村逐漸回到鄉民自制的體制,中國傳統村落的宗族文化慢慢隨著剪不斷的血脈留傳開始復蘇,或者說根本就未曾從中國人的意識中消失。基于物質、精神的各種文化符號在當代農村的復蘇,雖然不可能完全像千百年前傳統中國農村一樣,但是其核心文化元素并沒有丟失。
單向流動的家族成員間的傳播模式依然沒有改變,師長、長輩經驗式的教導是中國宗族文化的重要特點,并進一步形成代際間的等級差異。這種等級差異來源于輿論領袖的話語傳播特權。如社會上對于80后、90后的集體批判,和之后對于80后的形象逆轉,都是來源于在中國傳統社會中一代人在不同時期輿論權利的變化,導致話語從權利等級高的地方向等級低的地方流動,而等級的判斷往往與年齡和家族地位或群體地位有關。不可否認的是,這種單向傳播使群體內共享的文化價值得以規范,可以避免家庭內的緊張與分裂,規范其后代同樣會按照這些規范履行家庭義務,更可以使宗族內成員獲得更好的宗族文化認同感,同時增加宗族的向心力和競爭力。
中國宗族通過逐漸深化的軸向性內斂的教育,宗族內每個成員都要履行先輩一樣的責任與義務并進入固化的宗族思考模式。然而,這種模式導致宗族成員對待群體內部與群體外的人員的態度是不相同的,群體內的高度統一和團結,群體外則是以和為貴與漠不關心。中國人這種情境中心的處事態度導致文化內部的高度認同,而向外傳播只能通過緩慢的濡化來影響其他文化主體。
中國傳統村落存在的文化元素是中國整體文化表征的一個側面,甚至可以說是其中最明顯的。相比于現代都市,鄉村更多地保留了古老相傳的文化傳統的原本風貌。通過具體觀察中國鄉村的各種文化要素,我們可以更清晰地挖掘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尋回共同文化記憶,并將這種傳統與記憶通過新型的傳播形式,如紀錄片,使其得到真實的紀錄和更加廣泛的傳播,這可能就是《記住鄉愁》最為核心的傳播議題。
注釋:
① Michael HProsser,PhDThe Cultural Dialogue:An Introduction to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Washington,DC,Published by SIETAR InternationalMay 1989,P39。
② 許?光著:《宗族·種姓·社團》,薛剛譯,華夏出版社1990年版,第7頁。
③ James WCareyCommunication as Culture,New York,Published by Routledge,2008,pp7-8。
④[法]愛彌爾·涂爾干、馬賽爾·莫斯:《原始分類》,汲?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5年版,第122頁。
⑤ 蔣立松主編:《文化人類學概論》,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頁。
⑥ Michael HProsser,PhDThe Cultural Dialogue:An Introduction to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Washington,DC,Published by SIETAR InternationalMay 1989,p56。
⑦[美]MJHerskovisMan and his works,轉引自蔣立松主編:《文化人類學概論》,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39頁。
⑧ 董國禮、胡文娟:《國家、儀式與社會—解讀余華小說、電影〈活著〉》,《香港社會學學報》,2001年秋季卷,第1-21頁。
【責任編輯:張國濤】
(作者郝雨系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朱博研系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