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早晨寫詩（外三首）

王 浩

（北京大學）

如何在早晨寫詩（外三首）

王 浩

（北京大學）

王浩，1994年出生，天津人。現為北京大學中文系學生。主要領域是比較文學、詩歌批評。五四文學社前副社長，北大劇社副社長。

如何在早晨寫詩？

這個問題就像我們

如何在黑暗中穿好鞋子

信步走到戶外？首先，我們

需要提防那雙趁著房間朦朧

時不時偷襲我們的小手，

和那對總是故意地

溫柔地踩著你的腳的小腳，

還要為那隨時可能迎面襲擊的

重重的一吻做好準備；

我們需要在香味中辨認鞋子的

味道，如同在別人的贊美中辨認諷刺；

其次，對于崇拜，你需要格外小心，

因為那就像女人波光斑斕的眼神，

你若是不陶醉，隨時有別人

偷偷地在門外覬覦那香味，

而你又必須對自己顯示出滿足。

你得擺脫一種甜蜜的糾纏，以及

關于領帶顏色的戰爭，因為這是你的

體面，你無上榮譽和幸福的象征——

它和你的鞋稱霸了你的世界。

所以當你推開門的一剎那，

你便如同靜靜攤開一張稿紙：

你若停止，詩便心存疑慮；

而我們不得不工作，如同驢拉磨——

但我們最好挑明一切，

警告它后退，或保持距離；

臨走之前，別忘了吻別那雙深情的

眼睛——這是最重要的一點；當然

我們不得不注意：在你經過它時

一定要顯得比它更有魅力，

而且要更若無其事，更勇敢，

因為我們得狠狠記得我們這一生：

愛情漫長，日子晦暗。

雨不再狂吻你憂郁的雙眼

雨不再狂吻你憂郁的雙眼

黃昏在枝頭搖搖欲墜

而灌木叢中，黑暗醒著

一道光焰湮滅于田野的霧

行星微弱，這橘紅的雨

像你雙腿的火光諦聽著心跳

深空中一棵樹向漆黑的夜投擲

它的棺材，我的頭顱

被藍色的憂郁的雨輕易吹碎

而一彎垂死之獸的月亮

卻被關閉在你瞳孔的永恒中

她的憂傷像是花蕾炸裂

她的憂傷像是花蕾炸裂

預言被紅唇的秋千拋向天空

暮色中，紫羅蘭在島嶼中翻滾

鐵匠的陰影隨著錐子起伏

她的心中仿佛有秋天沖入星辰

像跛腳的馬隨著螢火蟲的鼻息狂奔

而深空的湖泊抬頭凝視

爆破烏云的雨像火星飛散

他的淚水滴落生命

仿佛寂靜的血管也吹拂著夏天

她靜靜地凝視安詳的童真

虛無沿著男孩的耳根盤旋

錐子敲濺出歲月之火

北極星從死亡者的嘴中吐出

一顆桔子倉促地落下

一只狗奔跑在星辰之中

來 訪

明亮的色彩，那聲音從我耳后傳來，

她的舞步像聲聲門鈴。

八月，陌生旅客希望風暴來臨，

但是只在見面的瞬息。

（問候之后，報紙上的藍色新聞

在我們之間劃出海洋）

她用輕輕的手指撕開寂靜，

像用嘴唇咬下一小塊面包皮。

她走過去，拿出信，

署名的地方是一塊孤島。

清早她起床，窗外一片明亮，

像從春天趕著羊群遠去；

像是冬天，潔白的田野一望無際，

地下有東西正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