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強年畫藝術時空觀之文化淵源

劉金敏 馬麗華 （石家莊學院美術學院 050035）

武強年畫藝術時空觀之文化淵源

劉金敏 馬麗華 （石家莊學院美術學院 050035）

時空觀是人們對于時間和空間認識的根本觀點，是人類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和實踐中逐漸形成的。武強年畫這一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中蘊含著人們對時空的認識，并有著自己獨特的表達形式，這一時空表達有著深厚的文化淵源，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承襲。

武強年畫；時空觀；淵源

注：本論文為河北省文化藝術科學一般項目《武強年畫時空觀研究》的課題成果之一，編號：HBWY2014-Y-G035。

時空觀是關于時間和空間的根本觀點，是人類在長期的生產實踐和社會發展中形成的。自古以來各個朝代的先哲們對時間和空間都有不同的見解，并著書立說闡釋自己的觀點。這些獨特的時空觀念表達，在人類文化史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并起到豐富文化內涵的作用。武強年畫這一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中也蘊含著人們對時空的認識，并有著自己獨特的表達形式，它的文化淵源主要是來自對傳統文化的承襲、民俗文化中的時空觀滲透和中國傳統繪畫時空觀的運用。

一、傳統文化中的時空觀影響

中國古老的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蘊含著一定的時空觀念，最突出的首推陰陽觀。陰陽，是中國傳統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文化范疇，其中蘊涵了中國哲學樸素的辯證法思想1。中國古代把對時間的研究深深地植根于“陰陽”，陰陽學說源自中國古代人民的自然觀，古時的人民從生活中觀察到各種對立的自然現象，它是一種相對的概念，如天地、日月、晝夜、寒暑、男女、上下等，并歸納出“陰陽”的概念，陰陽觀中，凡是運動著的、外向的、上升的、溫熱的、明亮的都屬于陽；相對靜止的、內守的、下降的、寒冷的、晦暗的都屬于陰。因此，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晝為陽，夜為陰2。中國古代把對時間的研究深深地植根于“陰陽”就是基于這樣的理解。武強年畫把早上報時的公雞定為由陰轉陽的開始，雞能驅逐黑暗、鬼魅、疾病等一切晦澀的事物。“雞鳴一日白”白天給人溫暖、陽光、希望、熱鬧，一切積極向上的事情都在白天發生，加上雞的諧音“吉”，雞就成了給人們帶來吉祥的使者，陽的象征。雞的意義在武強年畫中永遠定在了清晨這一美好的時刻，成為永遠吉祥的象征。《神農本草》曰：“春夏為陽，秋冬為陰?！弊匀灰幝蔀榇荷?、夏長、秋收、冬藏。春牛是武強人們耕種的好幫手，每年春季開始耕種，播種一年的希望，在年畫中春牛成了陽春的代表，播種希望的開始。這是陰陽觀對動物造型的影響，在植物造型中，青松是青春永駐的象征，因為青松四季常青，四季為陽，青春永駐，所以青松成了青春永恒的代表。陰陽觀中，春夏為陽，春夏季是一年中欣欣向榮、繁花盛開的季節，淳樸的武強人們想把美好的時刻留住，在年畫創作中很多畫面上呈現繁花錦簇的景象，就是為了把“陽”的時間和空間永遠留在身邊。

在色彩體系中自古以來人們就把暖色視為陽色，冷色視為陰色。如年畫口訣中唱道：“要是陽，一片黃。”所以這種大紅大黃的暖色就是陽色，也是年畫中大量用暖色的原因之一。

其次是五行觀。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五”是個特殊的數字，“五”代表的是全部，涵蓋著整體，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概念。傳統文化認為“木、火、土、金、水”五種物質是組成世界萬物的基本要素，把這五種要素稱為“五行”。五色、五方、五行之間又存在著相互對應的關系，組成對立統一的整體，這些玄妙的對應關系，都是華夏祖先們對自然界的認識與描述3。五行、五色、五方與四季之間的相互對應關系為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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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強年畫中的色彩深受五色體系理論的影響。歌謠唱到“色又鮮，紙又白，年畫打從武強來?！滨r艷的色彩中大紅、大黃、大綠等，在白紙的襯托下色彩鮮艷意義深厚，不僅滿足了廣大民眾在新年期間追求艷麗新鮮的視覺美感效果，更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內涵，承載著人們對四季繁盛的美好愿望，也是對全年時間和東南西北中全方位的表達，一幅畫面中盡最大努力承載更多的祝福與期盼。

再次是地支符號。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地支符號所蘊含的時空觀對武強年畫中時空觀的表達也有一定的影響。中國古老的天干地支符號是一個“時空連續體”，來源于中國傳統哲學中的陰陽、五行學說，這些學說本質上是講世界上的事物都是運動的4。用干支符號來表達時空觀是中國自古以來認識世界的一種獨特方式，由于古時候人們的文化水平低，為了便于記憶，尤其是便于來記錄人的出生年，采用地支配合十二種動物來簡單紀年，即十二生肖。這十二生肖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十二生肖紀年法作為干支紀年法的簡單紀年法同樣是運動變化的、周期性的。武強年畫中有很多歷畫，歷畫本身就是來表達時間、記錄時間的畫面，據我研究，武強所有的歷畫中都配有十二生肖，尤其是早期的畫面，十二生肖也只在歷畫中出現，這十二生肖，就是人們對時間獨特認識的反映，這種周期性的周而復始的運動變化的十二生肖正好是人們對時間輪回的認識。在歷畫中用十二生肖來裝飾畫面既豐富了畫面的內容，達到構圖求全求滿的宗旨，又強化的歷畫的作用和主題。

二、民俗文化中的時空觀滲透

民俗是廣大人民長期在生產實踐和生活中逐漸形成，并世代相傳的文化現象，它來自于人民，傳承于人民，并規范著人民的思想和行為，是最貼近于人們生活的鄉土文化，也是其它各種文化現象的母本5。過年貼年畫就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年畫藝術就是民俗藝術。武強年畫中所體現出的時空觀表達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民俗文化中對時空觀的認識。

我國民間的民俗活動豐富多彩，尤其在各種祭祀活動中，突出的體現了人們對多時空的超越認識。祭祀，是向神靈求福消災的傳統禮俗儀式，被稱為吉禮，也意為敬神、求神和祭拜祖先。祭祀活動起源于人類之初，征服自然的能力低下，科技文化水平低，人們把生活中解釋不了的各種現象都歸結為神靈在作祟，萬物皆有靈觀念在民間尤其盛行。生活中無處不神靈：牛、馬等家里的動物；刺猬、蛇、狐貍等野生的動物；大樹、石頭、門、灶、土炕等家里的設施；風、雨、雷、電等自然現象，都被人們畫成人物的形象并視為神靈，自然崇拜現象突出。古老的神靈崇拜觀念一直延續至今，民間混雜的宗教信仰，儒、釋、道各路神仙不計其數，只要是人類生存空間之外的，都充滿了神秘和恐懼感，人們會認為神靈們有無窮的力量，能掌控人的命運，因此都會對神靈們虔誠的頂禮膜拜，求其降福免災。中國古代宇宙觀最基本的三要素是天、地、人，《禮記·禮運》稱：“夫禮，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薄妒酚洝ざY書》上說：“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這種古老的宇宙觀，都具體表現在祭祀這一民俗活動中，祭祀活動中的神碼畫是武強年畫的母本，正是這些民俗事宜使得神碼年畫的種類尤其多，內容涉及到前世、今生、未來的橫向時空跨越，還有縱向的天上的、地上的、地獄的，神、人、鬼同時并存，各占不同的空間?！短斓厝缡秸嬖住泛汀短斓厝瘛啡菁{了橫向和縱向多空間的神靈，是超時空理念的最典型代表。

民俗文化中的祭祖習俗自古代一直延續至今，自古以來人們對人的生老病死現象不能客觀地認識，并且相信人死之后靈魂不滅，直至今天人們還會給已故的人買紙錢、剪彩衣（用五色紙剪制）、貢食物等，一些出門在外或遠離家鄉的人都會在祭日或清明節回歸故里，到墳墓上燒紙祭祀，以此來表達對已故去人的哀思，這一民俗活動千百年來一直延續。根據這跨時空的祭祖習俗的需要，武強藝人們創作了很多家堂畫，如《永言教思》《三代宗親》《德宅芳春》等，時空超越理念一直占據人們的思想。

三、中國傳統繪畫時空觀的運用

中國傳統繪畫不同于西方繪畫的焦點透視，采取的是散點透視法，畫家不是從一個固定角度來觀察事物，而是很自由的移動著立足點，把各個不同立足點上看到的景色，根據需要都組織到一幅畫面中6。中國山水畫能夠表現“咫尺千里”的遼闊境界，正是運用這種移動視點的結果。宋代中國繪畫取得很高的成就，宮廷繪畫達到了歷史上的鼎盛期，這時期的畫作在時空的控制上充分表現出極強的超越性，隨心隨意的將多方位，多時空的事物整合到一起，給人超凡脫俗、不拘謹、暢快淋漓之感。突出的有《千里江山圖》《清明上河圖》等，它們用多角度來體現當時社會的文明和繁盛，它們的超時空構成對后世影響深遠。宋代正是武強年畫的興盛期，宋代繪畫圖文并茂形式和超時空的散點構圖形式都對年畫的創作起到極強的影響作用。如內容豐富的《農家勤忙》，把農民辛勤勞作的不同時節的場景從春耕、播種、除草、打場等多個勞作場面，大跨度的整合到一起，合理的布局，充分表現出熱鬧的勤忙景象；此外《男十忙》《女十忙》也是同一類型的典型代表，把農耕的播種、除草、灌溉、收割等不同時空的勤忙場景融合到一幅畫面中來，以此來歌頌勤勞，并對后世子孫進行農耕教育。

我國古老的傳統文化、藝術中富含深厚的時空觀念，千百年來一直傳承并豐富著這種獨特的時空認識，武強年畫作為我國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充分汲取民族傳統文化的精髓，古老的時空觀在畫面中不自覺的表達出來，這是我們民族獨有的思維方式，獨特時空觀的表達也正是我國文化光彩奪目之處，也是武強年畫千古不滅的魅力所在。

注釋：

1.劉玉民.北大哲學課[M].北京：北京新華先鋒文化傳媒有限公司，2012.

2.玉昆子.陰陽五行里的奧秘[M].北京：華夏出版社，2012.2.

3.同上.41.

4.周蓉.干支符號所代表的時空觀[J].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27.

5.孫建君.中國民間美術教程[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25.

6.張博田野.淺析中國傳統繪畫時空觀形成的哲學基礎[J].商場現代化2010（23）.

劉金敏（1977—），女，河北南皮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藝術設計。馬麗華（1975—），女，陜西楊凌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繪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