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元 (仙居縣委黨校 317300)
再造傳統:祠堂重建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及對策
——以浙江省仙居縣為例
王凱元 (仙居縣委黨校 317300)
祠堂重建和改建文化禮堂過程存在著花費過度、開放不足、定位模糊、經費緊張等問題。祠堂建設要回歸理性,量力而行;挖掘本地鄉土文化,解決內容支撐;政府在發揮引導作用的同時確保村民在文化保育中的主體地位;注重祠堂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相結合。
祠堂;重建;問題;對策
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來,隨著國家基層權力的收縮,宗族相關的現象如家譜重修、祠堂重修在我國很多地區得以持續的大面積復興。傳統文化復興運動已經得到學術界的充分考量,這是全球化和現代性運動背景下發生的與現代化運動互相照應的地方性話語表達。浙江地區將傳統祠堂進行文化禮堂式改造的做法,正是出于傳統祠堂的懲戒等功能日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文化禮堂突出的是凝聚人心、文化展示的功能。這種由官方發起、又得到民間強烈回應的運動過程值得傾注學術關懷。
仙居是浙江典型的“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經濟欠發達的山區縣,但在精神文明建設方面,該縣大力推進“慈孝仙居”創建活動。將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相結合,將傳統文化與經濟社會發展相融合,“以生活化方式破解道德宣傳難題,以制度化手段破解道德約束難題,以社會化途徑破解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管護難題,”(臺州市文明辦,2012)從慈孝文化建設構筑“文明高地”,從而建構走出文化建設與“經濟洼地”、建設幸福家園的良性互動。
文化禮堂的建設,大多是在整合村莊原有的禮堂、祠堂、村辦公樓、學校、大會堂等公共場所的基礎上進行的改建、擴建的農村文化活動場所,體現了物盡其用的原則。這其中,有相當部分為由祠堂改建的文化禮堂。這實際上創建了一條活化祠堂文化的新路徑,是浙江文化大省建設的一個創舉,也是仙居縣各界順應時代發展潮流的體現。本文所要論述的正式這種祠堂改建成為文化禮堂和原址重修現象:在規劃、建設和管理中存在的問題,并尋求破解之法。
(一)花費過度的問題
修造者出于對古人的敬意,或者出于把修建祠堂式文化禮堂作為一項大事業來做的心理,認為修建祠堂是件“爭臉面”的事,祠堂好與不好代表著一個村莊的形象,往往在用料上追求“高大上”,而不顧本地本村的實際收入;有的村莊搞強行攤派,按丁攤派建筑費,搞得村民民怨四起;有的村莊采取賒賬的方式來做工程,在修繕完畢后往往留下一屁股呆帳、壞賬。
例如,在南峰街道的某李姓村落,因為修祠堂已經欠下了一百多萬的外債,這些債目如何還上,各方也是束手無策。根據調查,祠堂修建中動輒百萬的用度,在仙居地區較為普遍。
(二)開放不足的問題
由于投入較大,花費心血較多,祠堂式文化禮堂往往存在關門時間較長、開放時間不足的問題。祠堂式文化禮堂修建好后,鑰匙往往掌握在當時的修建者和組織者手中,而其他人的鑰匙掌管請求往往很難獲得回應。在一些地方,還存在一種不好的現象:外來的參觀者眾,而本土的村民卻遭遇進入難的尷尬境地。
例如,在仙居縣雙廟鄉某王姓村落,由于村干部自身協調問題,使得祠堂一直建成后一直處于關門“歇業”狀態。投入巨資修建的祠堂,其典型的青磚斜頂、雕梁畫棟的古建筑結構,適合探幽訪古,追思古人。但如果遲遲不對廣大村民開放,讓人感到有些遺憾,實在應該引起各方的反思。
利益視域下遺傳資源權利保護的路徑研究............................................................................................董玉榮 04.78
(三)政府角色定位的問題
多頭管和沒人管的問題:對于祠堂的管理,沒有一個對應的管理單位,文物保護部門、宣傳部門、鄉鎮政府都有關聯,但卻都不是直管部門。地方政府從文物保護及古民居保護角度對已被列入文物保護單位的祠堂及列為國家級傳統村落的古民居提供保護機制。目前,列入仙居縣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的祠堂共有6處,分布在城關、白塔、田市、下各和淡竹5個鄉鎮(見表一)。但是,那些未列入文物保護單位的而又具有一定文物價值和傳承價值的祠堂,則處于管理的盲區,部分村落的祠堂被挪作他用,也有一部分祠堂遭遇失火、耗損、無人管理和坍塌等狀態。

表一:仙居縣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祠堂部分)
例如在福應街道的橫路丁村,祠堂就處于一個維修經費不足的尷尬地位。橫路丁村有三個主要姓氏,分別為:丁姓、羅姓、石姓。丁姓最多、其次羅姓、再者石姓。該村的祠堂目前主要用于“白事”的宴席。該村祠堂建于清道光年間,在經歷了上世紀末的一次大修之后,目前的維修費用主要由來自于78戶丁姓村民組織的“白事”服務費中提取,這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靈活自治方式值得稱道。但是,該村的祠堂現在面臨出現多處損壞:如二樓南面走廊出現坍塌、部分椽體出現斷裂、部分柵欄丟失等問題,微薄的服務費日益難以維系越來越多的損壞修復花銷。
至于文廣新局、文聯等單位,包括共青團、婦聯等群眾團體,主要針對的是“組織力量開展農村文化禮堂志愿服務活動”(仙文禮組發〔2014〕1號)。而宣傳部門,包括新成立的縣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目前只對應的文化禮堂建設,“把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工作納入縣對鄉鎮街道、部門綜合考核和黨建考核”(仙文禮組發〔2014〕1號)。但對于祠堂建設,在浙江省內的各級地方政府一般沒有部門出臺相應政策進行扶持和考核。
(四)重修經費緊張的問題
由于信息的不對稱性和“衙門多頭”以及沒有專門管理部門,也導致了財政經費的分配不均。盡管浙江省有專門針對祠堂保護的宗祠建筑保護專項資金,但是由于專項資金的有限性和信息的不對稱性,基層政府只能選擇性將資金用于已列入文物保護對象和部分提出資金申請的祠堂改建文化禮堂的建設,而其他大量有文物保護和存留地方文化意義的祠堂無法列入保護范圍,因而也就沒有經費支持,這就產生了祠堂改建文化禮堂過程中的資源分配不均和重修經費緊張現象。
在仙居某靠近神仙居旅游風景區的某“國家級傳統村落”,文化禮堂和祠堂建設的資金由撥款的古村落維修專項資金里提取,從而有了資金和技術保障。此外,位于皤灘古鎮的陳氏宗祠,由于地處省級歷史文化保護區皤灘古鎮內,其修繕和維護一直井然有序,不愁資金來源問題。陳氏宗祠地處最西邊的古鎮入口,為進入古鎮的第一道景點,又因為祠堂兩端的旗桿高聳如云,旗桿底座石刻雕琢精美,具有較高的參觀價值,該祠堂的保護和利用一直做得很好。
而在仙居縣內其余的絕大多數村落,祠堂重建、改建和維護資金都是自籌。一般在單姓祠堂維修的資金都由村委會在單姓村落,祠堂式文化禮堂的修建大多由村委會出面,負責建設管理的也大多為村內主要干部,村兩委對于祠堂式文化禮堂修建的支持力度與資金的充裕程度關系密切。而相較于其他文化禮堂,復姓村落的祠堂式文化禮堂建設一般并不由村委會直接出面,而是由老人協會或者族里威望較高、曾經擔任村干部的老人等人出面,組成建設籌備小組,再以小組名義籌集資金、人員和物資,由個人出面修建的較少。無論是單姓村落還是復姓村落,除非是集體資金相對充裕的村,一般的祠堂重建費用由四部分構成:村集體拿出一部分,村民集資一部分,加上本族本村在縣城和外地做生意的人募捐一部分,還有是平時有往來的同宗親友支持一部分。這種構成造成了一些想要重建祠堂、集體經濟又不寬裕的村莊的維修資金籌集困難。
祠堂式文化禮堂的修建,應根據本地本村的財力,量力而為,不貪大,不攀比。在尊重傳統、不增加經濟負擔、不盲目攀比的前提下,傳承民俗文化,注意突出地方特色、避免千篇一律。不能刻意追求豪華,在規模和資金上要嚴加控制,使村民回歸理性。此外,也要充分展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成就,使祠堂和文化禮堂成為見證村莊發展軌跡的學堂。
(二)建立農村文化禮堂的長效機制,解決再造祠堂的內容支撐
祠堂式文化禮堂的建設只是基礎,關鍵要管起來,用起來。只建不管、只建不用,都會讓文化禮堂變成形象工程,造成資源的再一次浪費。要讓祠堂式文化禮堂真正活起來、動起來,必須讓文化禮堂有內容、有形式、有人氣。在走訪中筆者發現:凡是將老年活動中心、村辦圖書館、調解中心等放在文化禮堂的村子,往往興盛異常,人頭攢動。例如,仙居縣羊棚頭村為成姓和王姓雜居的復姓村落,成氏祠堂作為老年活動場所和村辦越劇團表演所在地,人員往來頻繁、熱鬧非常,而王氏祠堂則處于時常關門狀態。同在一個村子,關門拒客與開門迎客造成的景象截然不同。
文化禮堂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實現門常開、活動常在的目標,必須從人才保障、制度配套、活動舉辦、科學管理、激勵考核等多方面建立農村文化禮堂的長效機制,以求完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通過活動的組織和舉辦保證村民強有力的社會互動與關聯。同時也要解決文化禮堂的內容支撐體系問題,各級各部門也要出臺政策,整合資源,配送活動,形成文化惠民與群眾需求之間的有效對接。文廣新局、文聯等單位,要“充分發揮文化志愿者隊伍在農村文化禮堂中的作用”,同時也要經常配送百姓喜聞樂見的曲藝形式,送文化下鄉。共青團、婦聯等群眾團體和社會組織要“積極組織力量開展農村文化禮堂志愿服務活動”(仙文禮組發〔2014〕1號)。通過農村公共服務體系不同主體間的互動和協作實現農村公共服務的及時高效,從而更好地滿足農民的精神文化需求,真正建設村民心目中的“精神家園”。
(三)明確政府的引導定位,發揮文化保育中農民的主體性
地方政府應重視祠堂文化的保育與活化,明確引導者的角色定位。地方政府引導作用的發揮,“重點是做好祠堂相關文化的挖掘和整理,同時修訂適合當地實際的祠堂式文化禮堂管理辦法”,充分發揮宗族成員在祠堂文化保育與活化中的主體地位,讓村民成為祠堂文化保育與活化的組織者、建設者和管理者。把祠堂文化保育與活化同民生建設、文化建設相結合,將傳統家族祠堂祭祀儀式與族規祖訓的內核與當代先進文化和時代特色相融合,從而達到個人認同、家族認同與地域文化認同以及國家認同相結合。
雖然不是所有的祠堂都具有文物價值,但它在留存社區記憶、保留區域文化上功不可沒。我們不能局限于列入古文物保護單位的祠堂進行保護,而置其他祠堂于不顧,任其自身自滅,也不能僅僅圍繞旅游開發而“選擇性”的保護祠堂。重建祠堂說明現代人們對血緣、地緣及祖先崇拜等傳統社會因素的合理性認可”。祠堂是一個鄉村的歷史遺留的見證,是村民們珍貴的回憶的載體,應當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護。
(四)注重祠堂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相結合1
在相當多的村落已經將農耕文化與祠堂文化結合起來,諸如皤灘萬竹口、福應街道大路等村的祠堂開辟專門區塊,用于展覽農耕用具,展示農耕文化,這是一種有益的嘗試。仙居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源遠流長,擁有針刺無骨花燈、九獅圖、彩石鑲嵌藝術等三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擁有三十六行說唱等九項浙江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及數十項臺州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時,一些村落存在著祠堂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雙重遺存,如何將這物質文化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結合起來,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新課題。
可以挖掘本地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把祠堂作為制作、展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場所,現場的制作和展示可以讓古老的遺產發揮出鮮活的魅力。比如,仙居油菜花節上面的稻草人已經名聲在外,在這些遺產中的民間工藝制作,可以放到高遷古民居等祠堂(文化禮堂)中進行,讓游客不僅能看到稻草人的各式造型,還能領略到其制作過程,甚至可以體驗稻草人的制作技藝,增加旅途樂趣;再比如,休閑綠道中段的官路桂坑村的傳統藝術形式“跳跳馬”源自“泥馬救康王”的民間傳說,“歷史悠久又經歷了演唱內容、表演陣容、工藝制作的三重更新,制作和表演的觀賞性較強”。在桂坑村文化禮堂趙氏祠堂中制作和表演跳跳馬,可以充分向來往綠道的游客展示仙居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的豐富內涵和獨特魅力,發揮農村文化禮堂的文化主陣地作用。
相較于傳統祠堂擁有的一套完整的宗族制度規約族人的行動而言,改建后的文化禮堂更多是作為一種文化影響存在。祠堂改建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需要依靠包括各級政府、部門、村民以及宗親在內的各方共同努力去解決,最終方能引領農村先進文化的發展,重構鄉村文化價值秩序,建設共同的精神家園。
注釋:
1.作為地方文化的一部分,本文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單獨羅列加以論述,在于其在獨特的重要性和在農民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性。
[1]仙居縣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2014年仙居縣農村文化禮堂建設實施方案》[E].仙文禮組發〔2014〕1號。
[2]臺州市文明辦.《仙居:慈孝工程筑巢“幸福仙居”》[Z].見臺州文明網:http://www.tzwmw.cn/zt/2012/10642.shtml。
[3]莊孔韶.《時空的穿行:人類學田野世紀回訪》[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4]鐘益君.《鄉村祠堂文化保育與活化中的地方政府角色》[D].浙江工商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3.
[5]朱美芬.《仙居桂坑跳跳馬的特征和傳承》[J].《浙江文化月刊》,2009.9.
王凱元,男,碩士,浙江臺州人,仙居縣委黨校助理講師,研究方向為文化社會學。
本文是浙江省黨校系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第十六批規劃課題:《文化資本視角下的祠堂重修現象研究——以浙江省仙居縣的祠堂重修現象為例》(課題編號:ZX16226)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