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歷史在 影像寫悲憤
——采訪9旬韓裔慰安婦老人札記

◎晏美華

鐵血歷史在 影像寫悲憤
——采訪9旬韓裔慰安婦老人札記

◎晏美華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暨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去年10月22日，由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中國新聞攝影學會、中國地市報攝影學會發(fā)起“紀念反法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中國百家媒體聯(lián)合報道”倡議簽名活動在湖北孝感舉行。在這場全國性的報道中，孝感是百媒聯(lián)合報道活動的首發(fā)地，孝感日報一定要打一場報道的硬仗。4月中旬，孝感日報社社長李少鋒在策劃報紙抗戰(zhàn)報道時，要求立足孝感地方特點，做出特色、做出影響。在查閱資料中，得知孝感有位93歲高齡的慰安婦老人還健在。資料顯示，2014年，全國有22位慰安婦老人健在，湖北省有2位，這是多么稀缺的新聞資源，是多么難得的揭露日軍罪行的歷史“活證”。我立即向社領導匯報，以這位慰安婦老人為切入點，用影像深度報道，揭露日本的戰(zhàn)爭罪行。

深度挖掘 豐富影像

我一大早匆匆趕到孝感市高新區(qū)孝天辦事處龍店村老人的住處，卻得知老人病重住院了，猶如一盆涼水潑下。問清病房，轉身即趕往孝感市中心醫(yī)院?！奥犝f老人生病了，我們來看看！”怕影響老人的病情，掩飾著內心的焦急，沒有直說來意。這將是一次與生命賽跑的攝影報道。

老人的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好，我一次次來到老人家，陪老人說說話，扯扯家長里短，或陪伴老人緘口默坐。慢慢地與老人及其家人相熟了。按照老人的作息規(guī)律和身體狀況，我不斷調整采訪拍攝時間。

歷經(jīng)歲月，人生中的生老病死隨歲月風蝕都已能淡然面對，但唯獨這份刻骨的往事如惡魔一般，仍糾纏著老人的靈魂，啃噬著老人的身心，卻不能與任何人相訴。我從老人的眼中、臉上、身體里，讀到它，悄然地用鏡頭捕捉這轉瞬即逝的悲涼。

作為一名女性，我不忍心讓老人去回首那地獄般的世界，但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我有責任讓這段歷史再現(xiàn)讀者的眼前，要讓一直抵賴的日本政府知道，歷史的“活證”就在這里。

糾結中，我一次一次小心翼翼、想方設法引導老人回憶她故鄉(xiāng)的模樣，小時候的生活，如何到達中國漢口……當我殘酷地問到日本人的身高時，老人牙關緊咬，淚水一滴一滴從緊閉的雙眼無聲地滑落，滑過歲月的溝壑，老人如死去一般。

數(shù)個月來，接觸老人最深的感受，正是我想傳達的影像主題：戰(zhàn)爭對一個女性的影響，對人性的摧殘，烙印就在這里，歷史的傷痕，揮之不去。那刻骨銘心的悲憤記憶，隨著時光流轉，愈清晰愈鮮明。

內心的感受澎湃，直白的影像已不能表達。老人有限的活動空間一度讓我進入拍攝的瓶頸。在苦悶中突破，我發(fā)現(xiàn)了象征之物，窗框如暗黑的“十字架”，防蚊簾上的蝴蝶隱喻無數(shù)被摧殘的女性。我借用象征、比喻的手法，讓有限的畫面形象延伸，喚起讀者的聯(lián)想，引導讀者深思；采用動靜對比，強化局部，捕捉細節(jié)，利用現(xiàn)場光源烘托氣氛，增強讀者對作品主題的理解；控制影調，通過看似平常，實則深沉的影像，傳達情感，觸發(fā)讀者的共鳴；考慮光線、色彩、構圖等造型因素，場景、中景、特寫兼顧，努力爭取一定的形式美。欣慰的是在弱光環(huán)境下，定焦鏡頭保障了影像品質。

我一直想拍攝老人失眠的狀態(tài)，5月1日，征得老人及其家人的同意，準備留宿老人的“床頭”，晚上近9點，老人突然對我說：“你還是回去睡吧，你睡不好的?！睈凼叩睦先藫奈宜缓酶y入睡了！我放棄了拍攝深夜返家。這樣的遺憾，不只一次。7月28日，老人回到曾居住63年的老屋，跨過門坎，老人就失聲痛哭，攙扶著老人的我，因擔心腳下濕滑老人摔倒，失去了拍攝老人渲泄情感的良機。但我并不后悔，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對采訪對象應該有人文關懷。

兩個月后，在相關領導的指導下，從數(shù)千幅圖片中精選出了12幅影像，一個受戰(zhàn)爭傷害至深的老人的生存狀態(tài)的故事呼之欲出。從刻畫面部皺紋、定格復雜眼神的無聲控訴，到聚焦背部彎曲的身影；從雙手掩面回憶那難忘的歲月到翻看相冊思念過去的親人；從廣場舞的喧鬧到小屋的寧靜。人物的內心世界，人物的生存環(huán)境，細細道來。畫面中主體人物或坐，或站，或正面，或背影，看似靜態(tài)的畫面，隨人物的內心起伏，釋放著動的內涵。這種矛盾沖突，發(fā)人深思，意味深長。12張影像背后豐富的延展性與縱深感，深刻揭露了日本法西斯戰(zhàn)爭給人類帶來的巨大傷害。

大膽呈現(xiàn) 反響強烈

如何呈現(xiàn)成為決定報道成敗的最后關鍵。報社領導決定不惜版面，拿出兩個通版來做。7月2日，充滿視覺張力的《不可抹去的噩夢：慰安婦》見報。7月16日，反映養(yǎng)女黃美容悉心照顧養(yǎng)母毛銀梅的影像專題，以“苦難的母親，我能為您做什么”為題見報。日本軍人的殘暴，中國百姓的善良，人性的反差，從這兩組報道中得到鮮明的體現(xiàn)。

毛銀梅老人的過往和今天，令人深思。報道發(fā)出后，不斷有讀者打電話、發(fā)微信：這個圖片報道專版，視覺沖擊力特別強，把讀者帶入到那個年代，體味主人公的遭遇和滄桑，震撼心靈！太沉重、太震撼了、真難過、不勝唏噓……那刀刻般的皺紋，掩面的手，佝僂的背，不忍直視，歷經(jīng)苦難的老人，祝福晚年幸福安康。

一位網(wǎng)友留言：只能說震撼啊，溝壑縱橫的臉……孤坐床沿那張真是讓人想掉眼淚，感覺自己真的就和老人隔著這么一扇窗，從那一方小孔中窺見寂靜的時間、空間和生命，靜靜地，連悲痛都是安靜的，那中間的一扇窗或許就是當下，透過它觀望歷史，而后轉身走向未來……

7月4日，新浪門戶首頁，推送“93歲的韓裔慰安婦和她的中國養(yǎng)女”組圖，當天點擊就過5000。

這兩組 “慰安婦”老人的專題報道，得到“八年抗戰(zhàn) 民族記憶，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全國大型拍攝活動”組委會的充分肯定，并推薦到中央電視臺。7月27日，央視外語頻道采訪組專程來孝感進行為期4天的拍攝。8月中旬將在其綜合新聞頻道以“他們眼中的抗戰(zhàn)記憶”專題，面向國際播出，時長6分鐘。8月12日，湖北日報對這個專題予以了刊載。

有專家說：新聞作品的社會效益是衡量成功與失敗的唯一標準。從讀者的反響和已產生的社會影響來看，孝感日報策劃的這篇報道是成功的。（相關版式見封三）

（孝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