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恒
(作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傳媒學院)
《烈日灼心》:在黑暗的盡頭
林 恒
(作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傳媒學院)
在千篇一律的愛情商業片充斥中國電影市場的背景下,改編自長篇小說《太陽黑子》的警匪類型片《烈日灼心》,忽然讓人眼前一亮。整部影片以高度緊湊的情節線索,把“偶然”巧妙地串聯在一起,編織出一場關乎人性的愛與救,罪與罰。
烈日灼心;警匪類型片;敘事困境
墮落容易,救贖艱難。無論是在現實,還是電影中,關于人性的解讀總是如此。從《無間道》到《毒戰》,幾乎所有善行的背后,都隱藏著巨大的陰謀。人們似乎早已習慣接受靈魂的陰暗和現實的絕望,并且也認為這樣的電影表達更加符合人性倫理。而《烈日灼心》企圖改寫人們的已有的價值認同和觀影習慣,于是便讓影迷既拍手叫好,又悵然若失。
除了開場段落的黑白閃回,整部影片基本遵從線性敘事規則,從三個“亡命之徒”逃逸七年后的生活開始講起,直到懸案解開,真相完全暴露在烈日之下。影片一開始便再現了犯罪場景,雖然只是一些焦慮、殘忍的碎片鏡頭,但觀眾已然從中確定了“真兇”的基本形象,加上旁白的語調聽上去極為客觀,主角三人無法辯解他們犯下的滔天罪行。因此,影片潛在的敘事動力不是“誰是兇手”,而是“兇手如何暴露”。這就要求電影在敘事的過程中,必須保持強烈的戲劇沖突,并保證鏡頭與罪犯站在同樣的立場,以便喚醒觀眾的緊張情緒和危機意識,進而產生驚心動魄的觀影快感。這一點與劉偉強的《無間道》異曲同工,辛小豐也是搖身一變成為警察,他與伊谷春之間的博弈與對抗,不亞于《無間道》中的劉建明與陳永仁。
當“沖突”成為主要動力時,“懸念”即退到了次要位置。影片的“懸念感”主要來源于情節的“偶然”。三個無害青年“偶然”卷進滅門慘案,辛小豐“偶然”遇上關注此案的伊谷春,楊自道“偶然”救了伊谷春的妹妹(伊谷夏),又“偶然”遇到一個有偷窺癖的房東,恰好“偶然”記錄了他們所有的秘密……無數“偶然”的有機串聯不僅搭建起合理的情節邏輯和復雜的人物關系,并且每一次“偶然”的出現,都會將故事的發展推向未知。即使三人終究難逃一死,但過程中的“偶然”發生仍能勾起觀眾的好奇心。同時,這種懸念感會一直延續到下一個“偶然”或“沖突”的出現。如此以來,一個已知真相,已知結局的故事,就變得一波三折了。
從影片的鏡頭語言上來看,鏡頭的輕微抖動,小幅度推拉,目的是為了使人物內心的焦灼更加具有形式感。大量特寫、近景、窺視鏡頭的使用,也旨在深入挖掘人物本身,而不是其所處的環境背景。在敘事過程中,導演多次使用閃回、閃前的電影手法將時間壓縮,以保持敘事節奏的緊湊,幫助觀眾理解影片中涉及到的回憶、推理、幻覺等抽象的心理過程。然而,緊湊的情結與短鏡頭的快接,也在一定程度上了阻礙了觀眾與人物的情感發生共鳴,兩者在情緒感悟上形成一定偏差。在伊谷春最后得知真相,向師傅推測“尾巴”不是棄嬰的情節段落里,導演同時使用了閃回和閃前(敘述的同時,畫面閃回到辛小豐抱出尾巴,做出猜測后,畫面閃前到尾巴骨骼檢測結果),過多的細節和信息沖擊著觀眾大腦,雖然保證了觀眾對劇情的理解,但卻剝奪了觀眾的情感體驗。
大多觀眾認為影片結尾有些畫蛇添足,三個人“老好人”沒有必要以生命為代價,換取希望和救贖。如果像杜琪峰的《毒戰》一樣,將劇情止于“注射死亡”,或許會讓罪與罰顯得更加公平。導演告訴觀眾死亡其實不是終點,并將人物從罪惡的深淵拉到崇高的境地,多少顯得有些牽強和虐心。比起《毒戰》里的蔡天明而言,讓辛小豐在墮落與絕望中走向滅亡,似乎更加符合常理。導演試圖在影片的結尾反轉劇情,使觀眾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在觀影之余陷入回味和反思。可無奈再緊湊的情結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真相”全盤托出,真兇的浮現過于草率,真相的敘述過于籠統,劇情的內在合理性大打折扣,甚至不能承擔起人物的內在情感,確實是影片的一大遺憾。
從法律的角度來看,正如伊谷春所言:“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是一種強制性的修養,它不像宗教要求你眼高手低,就踏踏實實的告訴你,至少應該是什么樣兒,又講人情,又殘酷無情。”即使七年前他們被迫卷入“滅門慘案”,七年來他們為了贖罪做了無數好事,但他們從一開始就突破了法律底線,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雖然三人當時沒有直接殺人,但他們畢竟屬于共犯,且辛小豐強奸未遂,間接導致了女人死亡,這已經構成了犯罪事實,加之他們包庇罪犯、在逃七年、案件造成惡劣影響,其實他們自己也知道“那只鞋最終會掉下來”,也許選擇死亡,不僅是為了給尾巴留下一個輕松的未來,也是為了從法律的制裁中獲得一種精神的解脫。
林恒(1992-),男,陜西漢中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戲劇與影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