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從我的腳下流過

清　揚

黃河從我的腳下流過

清揚

我定然是聽到古渡口黃河拍岸的濤聲，它說著明清時期的絮語，將一些陳年舊事掀起來又卷回去。我沿著塞外黃河，逆流而上，與它相遇。

大同磧，鋪設一段險灘，也鋪設一幅駝鈴搖曳、騾馬聲急的“上河圖”。人流、車流、水流，從二百多年的時光里走出，“四和堂”商鋪，米面糧油的醇香味，繞梁不息。

纜繩系住商船，船老大、客商和貨物棄船登岸。時光老去，他們再也沒有回來，惟余黃河水，在秋日晴好的陽光里，無語東流。

青石板路，一條塵世之船，載著我前行。黃河從我的腳下流淌，寧靜和淡泊擷于襟上。一起上路吧，黃河有多長，我追尋的腳步就有多長……

（選自《散文詩世界》2015年第1期）

[陳志澤 賞析]

抒寫黃河的詩歌、散文詩見過不少，清揚這一篇《黃河從我的腳下流過》獨特、簡練、有味，令人喜愛。

“我定然是聽到古渡口黃河拍岸的濤聲”，起句就直截了當，帶有想象性。也許作者不一定聽到古渡口黃河的濤聲，由于渴望與熱愛使然，“定然”二字將“聽到”的真切表現(xiàn)出來，“拍岸”更形象地表現(xiàn)出黃河激情的奔涌，即使是因為地理上的距離其實聽不到，也無聲勝有聲。黃河的濤聲“說著明清時期的絮語”，這又是對于黃河濤聲的想象，“絮語”該是黃河的波濤比較低落、細碎時與作者內心的感受的一種對應吧。而將一些陳年舊事“掀起來又卷回去”，是進一步的想象。既是“陳年舊事”而又“掀起來又卷回去”，說明黃河難以磨滅的歷史價值和作者情感的復雜、充盈，正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也。

接著是大同磧的“上河圖”帶有紀實性的描繪。鏡頭對準“人流、車流、水流”和“四和堂”商鋪，前者從二百多年的時光里走出，后者，米面糧油的醇香味，繞梁不息，依舊是詩的想象，以點帶面的集中、簡潔，形成很強的張力。

第三段更把鏡頭縮小到“商船”。一句“時光老去，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包含著多少對于船老大、客商的緬懷，濃縮了許多歷史的畫面，有點傷感，有點悲壯。然而，以豪邁的目光看黃河的作者更是看到黃河水，“在秋日晴好的陽光里，無語東流”。黃河是無語的，卻有千言萬語，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我佩服作者抒寫黃河的傾情而節(jié)制和內斂的語言表達。

作品步步推進，讓我們讀出作者一反許多以高昂贊頌為基調的新穎角度。讓我們讀出中華民族母親河——黃河的深厚廣闊、穩(wěn)重而舒緩。甚至可以說作品是低調的，卻體現(xiàn)作者以普通人卻別具崇高品格看黃河的獨特和深刻。

作品的跳躍或斷層，用筆的簡練，這是做到濃縮、精悍的重要條件。作者做到了。

“黃河從我的腳下流淌”與常見的九曲黃河天上來的贊美都是不同角度鏡頭下，異曲同工的黃河動人圖景。“寧靜和淡泊擷于襟上”彰顯出黃河的另一種形象，真實而親切。“一起上路吧”這是對于黃河的親切心語，“黃河有多長，我追尋的腳步就有多長”，則是作者——一位中華民族偉大精神求索者的默默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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