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崔翔(1991—),男,山西大同人,中國藝術研究院廣播電視藝術學專業碩士,研究方向:電視電影。
摘 要:影片《黑暗中的舞者》(Dancer in the Dark)是一部劇情歌舞型電影,它通過將美好的歌舞與悲慘的境遇雙重交織在女主人公身上的手法完成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無情鞭撻,影片一悲到底,讓觀眾心情沉痛、壓抑。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15)17-0053-01
《黑暗中的舞者》是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2000年的作品,由冰島歌手比約克主演。故事的主人公塞爾瑪是一位單身母親,她患有遺傳性眼病且即將失明,她死守這一秘密不為人所知,遺憾的是她兒子吉恩同樣患有這一眼病。為了吉恩日后可以看到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她的孫子,塞爾瑪夜以繼日地工作為兒子賺取醫療費,她是如此的賣命以至于她最好的朋友都責怪她不對自己和吉恩負責。塞爾瑪唯一的生活樂趣就是表演音樂劇,她對音樂劇的迷戀如癡如醉,即便是在工廠的嘈雜聲中她都能翩翩起舞,每當此時她臉上都會掛起甜美而單純的笑容。可惜世道艱難,塞爾瑪的房東比爾有一個整天無所事事、貪圖享樂的妻子,她毫無節制地揮霍著比爾的財產使比爾瀕臨崩潰,萬般無奈之下比爾偷走了已經失明的塞爾瑪的全部積蓄,最后逼得塞爾瑪將他打死,塞爾瑪因此入獄。為了給死去的比爾留下最后一絲尊嚴,塞爾瑪沒有在法庭上說出實情并最終被判絞刑。刑場上的塞爾瑪極度恐懼,失聲痛哭,然而當她得知兒子吉恩已經成功接受手術時,她唱響了生命中最后一首樂曲,了無牽掛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影片采用單線敘事的結構方式,圍繞塞爾瑪奮斗過程中遇到的各色人物來設置矛盾沖突,情節跌宕起伏,催人淚下。但是《黑暗中的舞者》最獨到的并不是它的敘事手法而是視聽語言的巧妙運用。
一、鏡頭
影片開始,鏡頭一直在做不規律地搖移并不停地晃動,這樣的鏡頭運用顯得十分業余,可以說毫無藝術感可言。然而隨著故事推進,觀眾發現這看似拙劣的技巧實則具有高超的藝術表現力。
讓我們回到故事本身,上文已經說到塞爾瑪的悲劇命運是由她身邊的各色人等造成的,就拿比爾夫婦舉例。比爾作為一個男性角色,完全不具備男性的責任和擔當,面對妻子的步步緊逼不加以阻止反而低聲下氣地向塞爾瑪借錢,在遭到拒絕后竟然采取卑鄙的偷盜手段,并且編造出塞爾瑪勾引他的謊言來搪塞妻子。就是這樣一個“窩囊廢”將塞爾瑪送上刑場,而他妻子更愚蠢之極,在低劣的謊言下沒有絲毫判斷能力,淺顯地認為塞爾瑪忘恩負義,害死了自己丈夫。和比爾夫婦同屬一丘之貉的還有塞爾瑪的音樂劇老師、原告律師、工廠負責人等,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將善良的塞爾瑪刺得體無完膚,讓我們見識到了美國底層社會的冷酷無情。
主題一旦明確,就可以領會導演這樣安排鏡頭的用意了,無規律晃動的鏡頭不就代表了資本主義社會麻木、冷漠的視角么?影片讓觀眾透過攝影機這只麻木、冷漠的眼睛完成對塞爾瑪的關注,造成心靈與視野的完全背離,從而折射出強勁的情感穿透力,加深了觀眾對塞爾瑪的認同感,也表達出作者對資本主義社會人性的批判。
除此之外,影片還包含了兩種時空,現在時空和虛擬時空,現在時空描述的是塞爾瑪的真實生活,虛擬時空則是塞爾瑪在遭遇困境時以音樂劇的方式在腦海中形成的主觀臆想。現在時空以特寫、近景為主,尤其是推鏡頭的運用,屢次透過塞爾瑪的眼睛(眼鏡)來觀察外部環境,試圖讓觀眾體會塞爾瑪的內心世界。而虛擬時空則較多的出現中景、遠景,讓觀眾看到電影的表現手法,它是一種夸張的、戲劇化的呈現方式,將塞爾瑪的音樂舞蹈世界描繪得完美無瑕,這種強烈反差無疑是對現實社會的一種批判和諷刺。
二、色彩
電影的色彩分為整體色調和局部色相,首先說整體色調,《黑暗中的舞者》以橘黃色為主要色調,只有在虛擬時空里才凸顯出炫目的彩色。橘黃色給人以真實感和凝重感,營造出一種紀錄片的氛圍,將故事演繹出了“老照片”的陳舊,喚起了觀眾內心深處對人性本真的美好追憶,無形中將塞爾瑪的悲慘境遇升華。整部影片的色彩有著階段性、顯著性的變化,從開始的血紅到暗紅到紫紅再到藍直到消失,暗示著塞爾瑪人生各個不同的階段,從滿懷希望到生命的終結,其實就是一條暗示塞爾瑪人生悲劇的線索,于無形之中主導了觀眾的觀賞情緒。
再來看局部色相,以塞爾瑪的服裝舉例,現實時空中的塞爾瑪總是穿著灰色、黃色、黑色的衣服,這是世俗的顏色,是比爾夫婦等人的顏色,單純善良的塞爾瑪被包裹在這些世俗外衣下,其奮斗過程的不易再次得到凸顯。但在現實時空中有一次例外,塞爾瑪穿上了鮮艷的綠色服裝,就是她從比爾手里奪回給兒子看病的錢去醫院預約醫生的時候,這一抹綠色是塞爾瑪的全部希望,是吉恩的全部希望,也是銀幕外觀眾寄予塞爾瑪可以脫困的全部希望,不幸的是這一抹綠色無比短暫,轉瞬即逝。
三、聲音
電影中的聲音包括音樂、語言和音響。影片開頭就是一段極為低沉的壓抑音樂,這就為整部影片奠定了悲劇的基調。到了中期,歡快的歌舞交響樂開始響起,這是一種吶喊,一種企圖掙脫命運的枷鎖、主導自己人生的吶喊。到最后,音樂開始收斂,成為悲劇和犧牲的顯著符號,與色彩交互譜寫了塞爾瑪對于現實世界的無奈,對于生命的渴望,以及對兒子的掛念。
細心的觀眾可以捕捉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在塞爾瑪的身邊總是出現一些工業元素,如嘈雜的工廠、運作的機器、行進中的火車,這些鋼鐵構成的龐然大物始終伴隨著塞爾瑪,轟鳴的聲響表達了現實對理想的逼迫和碾壓。
值得一提的是,在塞爾瑪臨刑前最后一刻,她在現實中第一次唱出了虛擬時空中才有的美妙歌聲,這是一次超然的飛躍,是一次人格的升華,她完成了對自己的承諾。她仿佛看到了兒子吉恩明亮的雙眼,盡管她在舞臺上不是一個好的舞者,但她卻用偉大的母愛跳出了最美的生命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