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張不老的臉

陌淺貍

正式通知放暑假的時候，我正蹲在椅子上一邊吸溜著泡面一邊看《破產姐妹》第三季的大結局，一向毒舌的Max終于在Caroline的幫助下如愿以償拿到高中畢業證書，為她抱憾的高中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電視結束我的泡面還沒吃完，不知為什么突然就毫無胃口，劇中她們波瀾起伏的故事告一段落，而我的生活卻依舊乏味地如一潭死水。

一個瘋狂的想法像氣球一樣在腦海里“啪”的一聲炸裂。

去旅行吧。

當天正是我的生日，一張從無錫到西安的火車票轉瞬成為我送自己的生日禮物。

? 世間所有事，當你邁出了第一步，以后的每一步都變得輕松起來

出發那天無錫依然在下雨，學校零零散散還剩一些大三準備實習的學長，我跶著人字拖下樓吃飯時樓道里甚至可以聽到回聲，仿佛整棟宿舍樓空蕩到只剩我一個人。

草草收拾隨身物品及換洗衣服，我帶著青春尾巴上最后一丁點沖動與冒險踏上了遠行的列車。

從南京開往徐州的那段路天開始放晴，陽光穿透厚厚的云層傾瀉下來普照大地，此行前的憂慮與不安在看到那些連綿起伏的大山后一掃而空。

抵達西安已是清晨七點，火車站上“西安”兩個大字在晨曦里綻放醒目的紅色光芒，出站口對面就是西安標志性的明城墻，城墻很老舊，似乎每一塊磚瓦都透著彌留后滄桑的味道。我微微有些感慨，曾經這里是十三朝古都，從石器時代到大唐盛世，每一處都是歷史的縮影。可是數千年時光流逝，西安的不少古物都無聲地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西安，西北望長安。

我在最近的快餐店里坐到八點鐘才開始給阿馨打電話。

阿馨是早前在無錫認識的朋友，研究生畢業后一帆風順地進了待遇優厚的國企工作，2010年夏天卻突然決定辭職，在古城開一間書店。

她足足比我矮了一頭，走起路來卻是腳下生風。一路上滔滔不絕給我介紹西安的景點和小吃，我看著她的側臉終于忍不住問道：“選擇這條路你后悔嗎？”

她思索了一會兒后開口：“佳佳，這世上真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很少，每個人都要因這生活要選擇，有得也有失，我已經很幸運了，又怎么會后悔？”

七堇年說，要有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比起一頹廢就逃離生活遠行的我，阿馨要果敢得多，她摒棄自己討厭的工作，選擇理想的烏托邦生活。

我在西安只待了三天，阿馨盡地主之誼帶我去了很多地方，古樸滄桑的鐘鼓樓、有著亞洲第一大音樂噴泉的大雁塔、精品珍寶薈萃的陜西歷史博物館……

像來西安的每個人一樣，我也沒有錯過魂牽夢縈的秦兵馬俑，雖然我們排了許久的隊，但烈日和人潮都擋不住我對世界第八大奇跡的向往。據導游講，這里的陶俑都是當地居民在荒野挖井時發現的殘片，如今已被考古者發掘至大約八千多件，成為世界第八大奇跡。

既然來西安，那就不得不提西安的美食，除卻遍布街頭巷尾的肉夾饃店，最出名的還是在百年變革中屹立不倒的回民街。泡饃、鏡糕、biangbiang面、搟面皮……這些在古雅端莊的牌樓和廊棟之間的美食吸引著全國各路吃貨，從街頭飄至街尾的食物香氣輕輕就能撩撥吃貨們敏感的神經。

回民街里最具代表特色的還屬那百年老店的牛羊肉泡饃，我被香氣吸引不由分說拉著阿馨進去。等了好久終于拿到號，饃端上桌，沒有氤氳熱氣但碗卻摸著燙手，筷子輕輕在一處撥開，熱氣才攜著香氣撲面而來，吃上一口，濃郁鮮香。

最后一天離開去成都，一直烈日的西安突然烏云當頭，瓢潑大雨頃刻而下。短短幾分鐘像蓄謀已久又突如其來的告別儀式。我回頭望了望這座靜樸的古都，輕輕對空氣說了句再見。

? ?舊胡同尾有一棵梧桐樹，微風繞著歲月旋轉

早早就聽聞成都是很慢節奏的城市，真正抵達之后又有了新的看法。成都給我的感覺就像這座城里最傳統地道的美食火鍋，白湯辣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節奏在鍋里翻騰，酸甜苦辣各種醬料刺激著你的味蕾，在成都，你想過什么樣的生活完全憑喜好選擇。

旅行很多時候都會給人出乎意料的際遇，你不知道下一秒上帝就會安排什么樣的人進入你的生命。在去成都的火車上與對面的小星、意粉相識，兩個廣東的小學教師。她們從廣東出發，途徑廣西湖南，這一次旅行的目的地也是成都。

話若投機一拍即合，聊到一半后我們三人湊一起在網上搜羅在成都的落腳點，最終敲定一間復古風與現代感混搭的青旅。

那是間隱秘在老式舊公寓樓里的青旅，灰漆墻面，覆著大片的爬山虎。清晨時分會有坐在藤椅上喝著大盞蓋碗茶聽戲的老大爺，傍晚時也有支個小板凳手搖蒲扇給孫兒講故事的老阿奶。

來成都的第二天清早，小星、意粉還在睡夢之中，我獨自背包去了朋友推薦的北書院街。那是個狹長別致的老街，兩旁低矮破舊的磚房墻上斑駁著歲月的痕跡，偶爾會有從院子里探出頭到街面上來的枝椏。

我顯然來對了地方。昨夜的一場雨后，空氣里滿是清潤，我漫步在雨后長長的胡同里，用腳步敲打略帶青苔的石磚，傾聽老街厚重的回響，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現實里的種種煩惱被我拋在了腦后。

阿金說任何一座城市，想要真正深入了解就要遠離那些人頭攢動的旅游景點，在略顯滄桑的街道小巷里尋找城市往昔的故事。

對了，忘了介紹阿金了，他是這間青旅的店長，總是在大家分享旅途趣聞時安靜微笑，也會在我們出行時告訴我們最省時省事的旅游攻略，更多時候他會看各種家裝雜志，琢磨怎么把青旅打造得更具創意性。

其實整間青旅里我最喜歡的還是屋外的院子，那里有養著兩只烏龜的泳池，還有系在兩棵棕櫚樹上的吊床，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我和意粉兩個人躺著搖啊搖，仿佛搖完了漫長的青春。

后來我才知道這間房子是阿金奶奶留給他的最后財產。奶奶去世時他正在尼泊爾的博卡拉跳傘，那是離天空最近的國度，他從山頂縱身一躍，沉寂的山谷間只有長風在耳邊呼嘯，他的兩臂似乎要長出翅膀。

可是最疼他的奶奶也飛上了天堂。

阿金回國后就沒有再出去遠行，他說走過太多地方，也該停下來歇歇腳步。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 ?一個人的旅行也是風景

關于遠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我也迷戀這一切，因著陌生的路途上充滿未知的新鮮事物，經歷喜悅失望的洗禮，獲得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體驗。

世界是一本書，出去走走才能翻頁。

這次旅行我還有很多沒有一一描述，背包獨自行走東南亞的河北小伙，失戀后踏遍大半個中國的歐陽，手工精湛卻行跡神秘的阿浪……很多形形色色的面孔，我們一起在幽靜的夜里玩趣味游戲，一起經歷那些讓我們笑過、累過、驚嘆過、爭吵過也感動過的奇絕風景和浮光掠影。雖然他們并沒有在我的人生畫布上濃墨重彩地添上一筆，但他們都成為這段美好時光中不可分割的點綴。

于我而言，這便是旅行的意義，在陌生的地方結識志同道合的朋友，體驗異樣的風土人情，收獲屬于自己的珍貴回憶。

若干年后我變成耄耋之年的老人，褪去了一身的浮夸與任性，坐在搖椅上回首往日，想起這段勇敢的日子，一定會觸動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