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飲桂花酒，把臂少年游

玻璃沐沐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葛嘉魚是在中午時分學校東門熱火朝天的紅辣椒川菜館門口偶遇許柏舟的，他們互相望了對方一眼，眼神迅速閃過僅剩的一張桌子。葛嘉魚正決定要不要沖過去獨霸那張桌子，就看見許柏舟被胖胖的老板娘推著領先一步安然坐下。

葛嘉魚十分不悅，大喇喇在對面坐下，黑著臉報菜名，“水煮肉片，干鍋花菜，我餓了，快點上。”

許柏舟很淡定，并沒有受到驚嚇，“毛血旺，缽缽雞，也請快一點，謝謝。”

到底是許柏舟點的菜先上來，葛嘉魚更加郁悶，怒吼著拍桌子催菜，被無視，只好饑腸轆轆地用餓狼眼神緊盯著對面的人。

“紙巾，謝謝。”對面的許柏舟對這種眼神不以為意，反而伸過手來矜持地讓葛嘉魚遞紙巾，葛嘉魚一時間怔住了，默默地給他遞過去后反應過來，到底還有沒有天理？

“喂，你為什么一個人來吃飯這么可憐？”葛嘉魚忘了自己也是一個人。

許柏舟終于舍得抬眼，清清淡淡地看著她，“一個人吃飯有什么不對，如果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那大概是，每逢佳節倍思親吧。”

葛嘉魚徹底蒙了。

這么說來，今天是也勉強算得上個佳節，可是誰能告訴我七夕到底思的是哪門子親？

“那你呢？”許柏舟大概是覺得畢竟有同桌就餐之情誼，有必要適當友好交流下。

“哇咔咔，我被楊康放鴿子了。”

“哦？楊康啊？”

“哎呦喂，你連楊康都不知道啊，《射雕英雄傳》里大名鼎鼎的男二號，就認賊作父那個，最后死得可慘。”

許柏舟以一連串的呵呵結束了這場失敗的對話，雖然他們說的都是母語，發音清楚用詞準確還均有出處，但他們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僅僅一頓飯的時間他們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與神經病果然沒法溝通啊！

“老板娘，結賬，抹個零吧。”葛嘉魚說。老板娘看她一眼，裝沒聽見。

“老板娘，抹個零吧。我不要發票。”許柏舟說。老板娘看他一眼，露出呵護祖國花花草草一樣的微笑，“行咧。”

“我勒個去，這也可以。”葛嘉魚一邊翻白眼一邊暗暗記恨在心。

有人說一個人獨自吃火鍋最寂寞，但獨自來吃川菜也好不到哪里去，茫茫人海中，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兩個一樣境遇的人，可不正該有生之年狹路相逢嗎。

? 美色從來不是戰無不勝的

桂花鎮是四川西南一個民風淳樸又彪悍的小鎮，里面盛產兩樣東西，一個好喝又不醉人的桂花酒，二是或者婉約或者彪悍的美人。

誰說美人不能彪悍，葛嘉魚從小就是個婉約的美人，可她越長大越不美，越長大越彪悍，天天走在桂花鎮上簡直格格不入，于是一橫心考到了外省的大學，這樣就再也沒人知道她長殘了這個無情的事實。

小時候越是萬千寵愛，長大后越是倍感凄涼。傷心歸傷心，早上爬起來一看都快遲到了，馬克思主義老人家可是很兇的，他的課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逃掉，臉胡亂洗洗，蹬上自行車風風火火又是一條好漢。

轉彎時把兩個輪子的自行車當成四個輪子的賽車一樣玩漂移的葛嘉魚顯然有點凌亂，那個拐角盡頭剛好是男生宿舍樓大門，葛嘉魚的思維連同動作一起停滯了短短五秒，她看見了距離她不過五米遠的楊康也正掂著本書朝外狂奔。

自行車頓時像聽到口令一樣立正站好，然后向一邊傾斜，葛嘉魚本來有能力及時跳下來的，可電光石火間，她做了一個決定。她硬生生剎住往外蹦的身形，轉而嬌弱地“哎呦”一聲倒在地上，由于演技不到家的關系，看上去要多假有多假。

正前方的楊康都驚呆了，他默默地思考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碰瓷”嗎？

驚嚇之余的楊康還是很紳士地把葛嘉魚扶起來，打定主意對方要是開口訛人，他就撒開腿繼續狂奔，還真不信小姑娘能跑得過他。

誰知對方竟然認得他，“楊康，七夕那天你為什么不出現？”

楊康的腦筋轉得飛快，作為一個帥哥，他對抵擋突如其來的桃花有著極其豐富的實戰經驗，“七夕那天我有約啊，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兄弟商量。哦，就是和他啦。”

葛嘉魚掃了一眼被楊康拉來當擋箭牌的男生，忍不住原形畢露，一聲怒吼：“你騙人！”

當然是騙人，因為那個一臉無辜的男生，就是七夕當天和葛嘉魚一桌吃飯的許柏舟啊。

葛嘉魚灰心地走遠了。在馬克思主義大課上，后排的楊康再找葛嘉魚借上周的筆記抄抄，葛嘉魚拒絕了。就光上個月，他已經找她借過三次筆記了，他們互換了手機號，他還說周日要請她吃川菜，周日剛好是七夕，她給他主動發了短信，滿心歡喜地等待，可他沒有出現。他真的只是隨口說說。

至于楊康為什么偏偏找葛嘉魚借筆記，葛嘉魚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也許她是典型的背影殺手，從后面看美麗動人，從正面看就是路人。

所以，認清了慘淡現實的葛嘉魚決定暫時不再搭理楊康，長得漂亮了不起啊，女生看人并不是完全看臉，也要看人品道德的好嗎？

? 總喜歡男二是一件多么傷心的事

許柏舟和楊康同宿舍，七夕當天楊康忙著打游戲，一上午手機響個不停，有不少女生的邀約，可偏偏這個校草的人生信條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但當他看到有葛嘉魚名字的短信在閃爍時，愣了整整一分鐘。楊康見他走神，把短信給他看，誰知他竟然關了電腦起身離開宿舍。

楊康苦笑，難道說這個叫葛嘉魚的人發的短信特別神奇？這塊木頭，難道說開竅了？

許柏舟承認自己也許是出于好奇，也許是太過無聊，就過來看看而已，沒什么大不了，何況，走到川菜館還有另一個理由，就是真饞了，想吃家鄉菜，每逢佳節倍思親嘛。

楊康后來專門找葛嘉魚賠罪，給她買了一個月的水果零食作為補償，殷勤的樣子惹得女生樓各個宿舍里的眼光刷刷地像小刀子一樣飛向葛嘉魚。最后實在扛不住壓力，葛嘉魚嚴厲地對楊康進行了一陣子思想道德教育，警告他從此以后對待女生要嚴肅，不能嬉皮笑臉，不能瞎許諾，不能明知道自己招蜂引蝶而不加收斂以免引人誤會。

聽得楊康虛心受教，點頭稱是。末了葛嘉魚想總結一下，又擔心不夠具體生動，只好以活生生的例子對楊康加以鞭策，“像許柏舟這樣就挺好，嗯，雖然也帥，雖然有點怪，但怎么說呢，正直誠懇，不近女色。就像……就像郭靖一樣。”

這算是夸獎嗎？許柏舟好長時間總是忍不住有點得意，可這點得意在他看見葛嘉魚換了QQ簽名后，就灰飛煙滅了。

或許是在哪個無眠的深夜吧，葛嘉魚寫，我喜歡《宮》里面的律王子，喜歡《繼承者們》里的崔英道，還有《真愛如血》的Eric。總是要去喜歡男二號，真是件值得傷心的事。

所以，他是楊康，我是郭靖嗎？許柏舟想，有那么一丁點不易覺察的難過，像被蝴蝶翅膀掃過。

長這么大，許柏舟從來不知道怎么和女生打交道，所以總是冷冰冰的，但遇見葛嘉魚后，他忽然無師自通。

他說：“嘉魚，我們去吃烤魚吧？”“我最討厭吃魚。”“那就吃螃蟹。”

他說：“嘉魚，圣誕節我帶你去滑雪吧？”“我拍摔。”“那就去拍美美的雪景吧。”

他說：“嘉魚，我們去農家樂吧？”“太遠。”“我騎車帶你啊，你這么苗條，肯定沒有一百斤吧。”“我一百二。”“哦，那還是改坐公交車吧，一樣很快的。”

他說：“嘉魚，年后我捎點家鄉特產，給你個驚喜。”“不稀罕。”“你肯定喜歡。”

他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候被問到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時候說：“我喜歡的女生，必須要又聰明又大氣，又驕傲又遲鈍，還要喜歡聽冷笑話。比如這個，從前有個我喜歡的女孩，她不喜歡我，后來她掛掉了。”

眾人呵呵，葛嘉魚白眼翻得快要背過氣去。

? 時間是把手術刀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葛嘉魚覺得許柏舟變得黏黏糊糊的，莫非他是看上了本姑娘所剩無幾的美貌？葛嘉魚梳頭時看了一眼鏡子，否定了這個想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如此蓄意接近，一定有陰謀。

楊康和許柏舟想趁著大三結束前變賣一點家產，每天晚上在校東門擺了個攤，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專業書，國家地理雜志，手工藝品，電子產品，動漫周邊，旅游紀念品等等。

兩個男生豎了塊牌子，立個臺燈，本想拉個喇叭，喊上兩句，全場兩元，賣啥啥便宜，買啥啥值。想想覺得太LOW，大眼瞪小眼了三天，頗感無聊，生意也不好，有女生還認出了自己送出去的禮物被男神打包大處理，更是組團過來參觀二人順便留下憤恨幽怨的目光。

于是二人為免尷尬，又支起了個圍棋攤子，忙著對陣，這個擋箭牌誰來做比較合適呢，想來想去，招呼生意的重任就落到了葛嘉魚的身上。

葛嘉魚不樂意，“喊我干嗎，我還要去上晚自習。”

楊康慢悠悠地出賣著兄弟，“我是無所謂，但許柏舟大概全校只和你這么一個女生熟，你們又是老同學，所以你當仁不讓吧。”

許柏舟露出向日葵一樣的笑臉，大晚上無恥賣萌，“是啊是啊，之前我從家鄉帶桂花酒給你，你是喝了還是倒了，就沒有一丁點似是故人來的感覺嗎？真是沒默契。”

“呃，你？老同學啊，桂花鎮高中的嗎？你會記得你全部高中同學的名字嗎？何況是每年都打亂重新分班的？”葛嘉魚覺得自己也沒錯，無需愧疚。

“智商高的人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你看，我就記得你。我還有照片為證。”

原來許柏舟把老照片掃描了下來，存到手機里。楊康和葛嘉魚搶著要看，看完之后哈哈大笑，一起表示被許柏舟稚嫩的樣子給雷到了。

“哼，那也就做過一年的同學，后來你就流落到別的班了。”

“也是，都六年了，貴人多忘事嘛。理解。”

“許柏舟，你一定是整過容來著。”葛嘉魚見不得氣氛有點傷感，畢竟是自己把人家給忘得一干二凈，怪不得他天天小蜜蜂圍著花骨朵一樣圍在自己跟前。

“別急著否認，你看看咱們的班級合照上，這土到不能忍的發型，這擠在一起的五官，你哪有半點未來男神的樣子。說，你究竟什么時候去的韓國？”

許柏舟竟然鼓起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葛嘉魚，她立馬由氣勢洶洶變得可憐巴巴，低頭劃圈圈暗暗詛咒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為什么不帶我一起去？”

無情的時間啊，你可以把美人變平庸，也可以把路人甲變男神。

? 因為愛情賊心不死

轉眼大四，擔心畢業就失業的人抓緊時間找工作機會，擔心畢業就失戀的人爭分奪秒黏在一起。也許平凡女生葛嘉魚竟然能嘻嘻哈哈和帥哥二人組混在一起兩年，間接增加了曝光率，漸次演變成不大不小的傳奇，竟然有大一的學弟無知者無畏地湊上來，企圖攻下葛嘉魚這個看起來虛有其表的碉堡。

楊康打趣葛嘉魚，“行啊，不僅黃昏戀，還是姐弟戀，潮人啊。”

大一學弟的追求方式并不新鮮，但送花送禮物抱著吉他唱情歌不能不說是最俗最有效的討女生歡心的招數，即使當事人起初并不感冒，在死纏爛打下也難免會生出些公主般備受嬌寵的愉悅，和輿論渲染下被羨慕被矚目的甜蜜負擔。

楊康見勢不妙，毅然出面打算打發了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第三者，正義感爆棚的他在傍晚的球場上巧遇小學弟，上去跟對方單挑了一場，絲毫不覺得以大欺小有什么不對，PK的結果是小學弟大比分落敗，坐在地上喘上不來氣。

“喂，”楊康俯視著地上的人，“最好離葛嘉魚遠一點。人家名花有主，你何必湊熱鬧。”

“據我所知沒有啊，再說了，你都老了還光棍一條，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不定有毛病，你管得著我嗎？”

楊康聽罷，受內傷不輕，差點吐出一口老血，憤然離去。

楊康找許柏舟索要精神損失費，許柏舟要說考慮一下，第二天一大早頂著倆黑眼圈趴在電腦跟前搞文學創作。

葛嘉魚，你好：

昨天沒睡好，半夜爬起來看《康熙來了》，是采訪剛出名的謝依霖那集，她說了一句讓我念念不忘的話：因為我脫離了張牙舞爪的保護色，其實就是一個很沒用的人啊。

其實我也是。你說我是郭靖，我偏不，我要演諧星，想逗你開心，不知怎的，卻始終隔著一層迷霧，走不進你的心里。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你記不記得在桂花鎮上學的時候，高一一整年，有人每周偷偷往你課桌里放串冰糖葫蘆，有人每次體育課前都發給你一瓶冰鎮的橘子汽水說是女生福利，有人把你最愛的漫畫書通過別人輾轉借給你看，有人踢足球因為注意到你在看臺光顧耍帥把球射進自家球門，還有人終于鼓起勇氣約你在小操場見面最終卻沒有出現。

葛嘉魚，六年了吧，你真的沒有在哪一個瞬間忽然醒悟，那個人，是我啊。

當然，跟大一學弟比，我一定是老了。從開始到現在，缺的從來都是那份勇氣。但小學弟不怕失去，是因為他本來就不認識你，我進退維谷，是害怕徹底失去，哪怕是一個守護在身邊的老朋友的身份。

我真的是老了，但是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葛嘉魚，你知道嗎？我珍之重之又慎之，還是不能當面說出口，我喜歡你。你呢？有沒有一丁點喜歡我呢？

許柏舟 靜候

后來沒有等到回應，葛嘉魚就消失了，許柏舟很失落，楊康很幸災樂禍。

“你看，嚇著人家了不是，早叫你行動，你磨磨蹭蹭，現在突然變得熱情似火，整個一團亂麻，擱誰誰也受不了啊。要我我也跑了。”

許柏舟又變成寡淡的樣子，“是這樣嗎？”楊康推他一把，“你到底怎么想的？”然后嚇了一跳，因為他看見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很沒用地紅了眼眶。

酒醉請來花下眠

在各種復雜難解的情況面前，葛嘉魚一律選擇做鴕鳥。為什么不呢？逃開難道不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嗎？雖然直面看起來更具有勇氣，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做勇者。

她躲在桂花鎮終日無所事事，開始認真地品嘗起桂花酒來，不由得想起之前許柏舟帶給她的酒，估計是被黑心商販摻了不少水，傻子許柏舟也不會分辨，所以竟然一點也不純正，害她沒嘗出來。

冰糖葫蘆，橘子汽水，那套叫《一吻定情》的漫畫書，操場邊的邀約，好像是有，好像又記不真切，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十五歲被人喜歡其實并不奇怪，妙齡少女總是美的，但六年后，這種喜歡難道不會隨著時間慢慢消退嗎？

要是早一點認出許柏舟來，她會多那么一丁點的心動嗎？往事是無解的難題，她不愿深想。

愛情啊，工作啊，這些惱人的東西通通都見鬼去吧。葛嘉魚萬萬沒想到一心想逃離桂花鎮的自己竟然又逃回了這里。這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樣，隔絕開紛亂的塵世，而且重要的是，這里的人都忘了她以前玉雪可愛的模樣，所以也沒什么落差，長殘了的陰影像個笑話一樣被人遺忘了。就這樣吧，開個小店，再養條狗，不也有一番現世安好的滋味。

日子一天天在白日做夢的葛嘉魚面前悄然流逝，媽媽問她有男朋友了沒有，她回答說，“沒有沒有。”問她什么時候回學校做畢業設計，她回答說，“還早還早。”

最最親愛的媽媽竟然開始嫌棄起她來，開始批評她又懶又饞還很胖，葛嘉魚委屈地想是誰以前成天說想我來著。

難道桂花鎮也待不下去了？神啊，救救我吧。

神沒有聽到她的呼喚，有人聽見了。

正是綠意盎然的春天，葛嘉魚坐在自家院子里曬太陽，眼皮打架差點睡過去。一抬眼看到一個翩翩少年逆光站在陰影里，矮墻上的花枝遮住半邊臉，他笑得靦腆又羞澀。葛嘉魚看見他，臉刷一下紅了，茫茫然站起來，腳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他走到她面前，低頭溫柔凝視，兩人竟都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好久不見”或者“終于找到你”在此情此景下似乎都有點不合時宜。連風都是輕輕柔柔的，空氣里飄蕩著醉人的甜香。

少年背后，竟然還有一個修長身影，霍拉一下跳出來，咋咋呼呼地說：“快點表白啦。”

楊康早已等得不耐煩，天都要黑了，都聞到桂花酒的香味了，這個小鎮子還不錯，值得到處游蕩下，真是個美好的春天。轉頭再瞅雕塑一樣的二人，無奈嘆氣，再不速戰速決，錯過飯點了可怎么辦？

許柏舟還是默默的，葛嘉魚再也受不了，轉身想跑，被許柏舟一把抱住，牢牢箍在溫暖的懷里，他低下頭，輕輕地在葛嘉魚耳邊說了句話，“還想逃，下輩子吧。”<E：＼花刊＼2015＼03＼圍標.t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