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戲新編的一些創作嘗試

張英

【摘 要】本文主要總結了筆者在改編曲劇小戲《桑林收子》中的探索和收獲，具體探討了幽默語言、夸張表演的運用，以及如何根據唱腔特點進行設計，并對小品等藝術形式進行了借鑒。

【關鍵詞】曲劇；《桑林收子》；老戲新編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5）01-0044-02

我從十幾歲開始學習戲曲，主工老旦、彩旦、丑旦，到現在近三十年了。在多年從事戲曲藝術的過程中，經歷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豫劇、曲劇、越調、京劇等我都認真地學習、研究過，可最讓我喜歡的還是曲劇，那種如淡淡的清茶般的溫馨讓我癡迷其中。但一直苦于沒有適合自己的一部戲，能讓我最大程度地把自己的嗓音、表演特點全部展現出來。這也成了我長期以來所耿耿于懷的一個心結。

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接觸到了《桑林收子》這個傳統戲。這個戲原來叫《送香茶》，是個曲劇小戲，全場約有四五十分鐘。在原來的劇中，一開始就是老太太直接上場把女兒喊出來，讓她去書館內給哥哥送茶解渴。女兒去到書館，很想陪伴哥哥一起讀書。哥哥勸她離去，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是兄妹，更不能亂來。女兒說，又不是一母同胞，陪哥沒啥不當。哥哥大怒，拿戒尺嚇唬她。女兒回到家中給娘告惡狀，說哥哥在書館對她無理。老太太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兒子，并說出了在三月三采桑樹葉時，碰到了上吊自殺的他，然后相救，又供他讀書，罵他沒良心，忘恩負義。后聽了兒子一番解釋，才得知是女兒的錯。最后，送兒子進京趕考，這個戲就結束了。

我看了這個戲，一直念念不忘。于是，我就天天琢磨，怎樣對這個戲進行改動，使得這個戲更適合彩旦、丑旦來演。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和實踐，我終于有了一個清晰的改編思路。我就以老太太在桑林里救人這一情節，聯想這一書生說的，在家受繼母打罵，被逼無奈，離家出走，又遇強盜搶劫，無奈上吊自殺，又被老太太救下收為義子的故事，添加唱詞和道白，加上一些調侃，改成曲劇小品，但也可以是曲劇小戲。我又借鑒了一位演丑旦的姓郭的老藝人的一些素材，他演出時能把很多有趣和有笑料的戲串到一起，效果非常好。這樣，我心里就有底了。

老太太一出場，邊走邊“咕咕咕”地尋找走散的雞子，我就設計讓老太太走到樂隊演奏員座位跟前，讓她對著幾個演奏員數著數兒：“…1個、2個……看見這個雞子就生氣，總是丟雞蛋，惱了殺吃你！”這一比劃，觀眾就會哈哈大笑，也吸引住了觀眾的注意力，彩兒也出來了。

然后，我又給老太太加了一段戲曲中常用的“數板”：

昨夜晚我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氣得我牙根痛

夜晚住到城皇廟

城皇奶奶給我托夢隴

她算我，今年窮到年三十

過去初一還是窮

走得慢了窮攆上

走得快了攆上窮

不緊不慢走幾步

撲通掉到那窮人坑

左手按住個窮蝎子

右手按住個窮螞蜂

蝎子蜇，螞蜂擰

擰得老婆不受用

老婆我仰嘆口氣

啊……呸！

窮老鴰屙我一喉嚨

幽默的語言配上夸張的表演，一下子就把臺下的觀眾給抓住了，每個人都笑得合不攏嘴。每一次演出，就這剛上場的幾分鐘時間，效果就出來了。此時，我也感覺我的改編對路了。

接下來，根據我的唱腔特點，我又設計出了長達一百五、六十句的一大段唱腔，像敘家常一樣地把自己如何說媒、如何洞房、如何生活以及丈夫的短小的身高和不堪的長相、娶親時坐的啥、自己的心里話等等，詳詳細細地娓娓道來，雖說沒有高昂的甩腔和華麗的詞語，盡是些家常話、大白話，可就是這些樸實無華的唱詞，能把全場的觀眾給吸引住。

來看看娶親上轎時的一段唱詞：

……那一天你的娘

我梳洗打扮

身上又穿上那嫁妝衣

我扭扭捏，捏捏扭

扭扭捏捏來到大門前

大門以外我抬頭看

哎呀他娘那腳

一不是馬二也不是轎

他龜孫牽了一頭老叫驢

就有心我不把驢來上

娶女客上前去拉住衣

娶女客說，好閨女

大喜的日子不能發脾氣

這個也推那個一擁

他把媽推上了那老叫驢

出了村咋那么巧

從對面跑過來

一頭老草驢

老叫驢看見那老草驢

哞嗎叫又尥蹶子又彈蹄兒

“啪”一聲可把媽甩下了那老叫驢

媽一下栽到那泥窩里

新媳婦弄了一臉臭清泥

你說霉氣不霉氣

就有心脫了衣裳我不去

娶女客上前拽住衣

娶女客說，你這個閨女

這閨女咋會好發脾氣

你要是這樣好發脾氣

到你婆家不生小子光生閨女

聽一言嚇得我不敢犟

無奈何又上了那老叫驢……

這些唱詞現在看來很順暢，也很受歡迎。但這可是我兩三年才一點一點地琢磨出來的啊。我從小學戲，初中沒上完，文化程度不高。好在我的記憶力非常好，一些著名的戲曲唱段我都能張嘴即來，并且記得非常牢靠。正因為這樣，我才能把我心里的這個老太太寫出來，表演出來。

接著，老太太在向女兒訴說她爹長得啥樣時，我把唱詞編得更加形象、生動：

……你媽我正在把女婿想

就聽見門吱扭扭扭、吱扭扭扭

我心里說這一回定是回來俺的女婿

我順著燈光看下去

哎呀呀，娘那腳

就這么高兒，就這么低，

臉上一臉枯搐皮

胡子刀剛刮過去

臉是那青處綠兒

親爹呀親娘呀

說媒時你們咋會恁大意

一朵花我插進那糞坑里

這一回坑死你那嬌閨女兒

你媽我正在把淚掉

就你那爹

他那薄嘴皮很會說

你爹說，老婆子老婆子

別嫌我老別嫌我低

老女婿我可知道疼愛你

叫正東不正西

叫我攆狗不打雞

你想吃啥我給你買

你想上天我都依著你

你媽我一聽心歡喜

一句話說到我那心窩里……

在這里，我用上了戲曲中的“矮子步”，以此來表現新女婿不足三尺高的個子。邊走邊唱，一演到這里，觀眾就會捧腹大笑。雖說這段唱長達一百五、六十句，但觀眾聽起來絲毫不覺得難受，相反會不時地笑出聲來。

上面這一大段唱是我改編《桑林收子》最核心的內容。但是光我一個人也不成戲，在接下來的“桑林里救人”一段我是這樣改編的：

（母女二人將上吊的書生救下來以后，老太太一摸還有氣，就讓女兒救他。）

女兒：我咋辦啊？

老太太：你趕快跟他做做“呼吸大法”吧。

女兒：啥是“呼吸大法”？

老太太：“呼吸大法”就是嘴對著嘴兒，一吹一吸，一吸一吹，就好啦。

女兒：媽，他是個男的。

老太太：男的咋啦，救人還論啥男女。

女兒：那你去吧。

老太太：我是老了氣不足了，要不是這會輪上你？

（女兒不去，老太太打女兒，做完“呼吸大法”也就是人工呼吸后，書生醒了）

男孩：你救我做什么嘛？還是讓我死了吧。

老太太：你這孩子，這么年輕非要死了？孩子，其實啊，人這一生可短暫了，想想和睡覺是一樣一樣的，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

在上面的對話當中，我把日常生活中救人的“人工呼吸”改為“呼吸大法”，這樣配上表演，非常形象，觀眾也理解，喜劇效果更好，這就是來源于生活。后面救活書生后，看他還想死，我就借用了著名小品演員小沈陽最為著名的一句話，并且用半土不洋的河南普通話說出來，更是讓觀眾忍俊不禁。無論在農村還是在城市演出，每到此處，絕對是全場轟動，笑聲響徹一片。

經過幾年的打磨，這部改編后的曲劇小戲《桑林收子》日臻完善，煥發出了新的光彩。不僅河南電視臺“梨園春”欄目播出，而且在2012年9月，我主演和導演的《桑林收子》獲中國戲劇家協會主辦的第九屆“中國濱州博興小戲藝術節”最佳表演和最佳導演獎，并被評為“最佳推薦劇目”。2013年10月被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錄制播出；11月，榮獲中國戲劇家協會主辦的第五屆中國戲劇獎·小戲小品獎暨第五屆（張家港）全國小戲小品大賽優秀劇目獎。

在老戲新編的創作過程中，我受益匪淺。不是說獲了幾個獎，上了幾回電視，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學到了很多知識，尤其是贏得了各個階層觀眾的一致好評，這才是我最開心的。我會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的，盡管很苦很累，但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前進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