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霞
(西安建筑科技大學,陜西 西安 710051)
張家界地處湖南西北部,澧水中上游,屬武陵山區腹地,因旅游而建市,是中國最重要的旅游城市之一,是海外著名的旅游勝地,同時也是湘鄂西、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發源地和中心區域,更是少數民族聚居區。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張家界全市共有33個少數民族,其中以土家族、白族、苗族為主,少數民族總人口數達到1111525人,其中土家族人口980852人,白族人口95235人,分別占全市人口的66.43%和6.45%。以聚居為主的張家界人民熱情好客,生活樸素,受地域和宗教文化的影響習慣群居,建房多為一村一寨“扎堆”的形式。
景觀文化本質上是一種文化,也具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景觀文化指人類在營建景觀的實踐過程中所獲得的物質、精神的生產能力和創造的物質、精神財富的總和。狹義的景觀文化即為物質景觀文化。[1]沈福煦在《中國景觀文化論》一文中提出:“景觀文化是一種文化,它有更多的社會文化性”[2];俞孔堅《景觀:文化、生態與感知》一書中,通過系列論文從傳統文化景觀的角度,研究人的傳統、理想生存模式與現實環境生存之間的關系[3];王澤燁《前車后轍鑒往知——對景觀文化建設的思考》一文,著重強調了文化與景觀的辯證關系,通過文化去推動景觀這個承載者,延續文脈的發展[4]。
張家界建市以來,旅游業的發展可謂如日中天,“世界自然遺產、世界地質公園、中國第一個國家森林公園、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國家5A級旅游區”等旅游界冠軍頭銜都是對張家界旅游發展的肯定。在海內外游客對張家界的奇觀異景贊嘆不已的同時,也被張家界的多民族文化深深的折服。以土家族為主的張家界地區,在長期的發展中形成了獨特的土家風俗民情 (哭嫁、趕年)、多樣的民間藝術 (民族服飾、天文歷法、圍獵)、民族戲劇 (花燈、三棒鼓、儺堂戲、擺手舞、茅古斯舞、八寶銅鈴舞、桑植民歌)等等民族文化。并且形成了土家風情園、綠色大地、軍聲畫院、苦竹寨民俗村、石堰坪村等一些富有當地土家族特色的文化民俗園和村落。張家界地區的自然遺產和當地的民族文化之間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民族文化本身就是風景資源的一種,兩者之間是包含與被包含、交叉重疊的關系,但是在其共同發展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各自的矛盾和問題。
1.服飾上民族文化元素的混淆
行走在張家界景區,各式各樣的民族服飾拍照留影成為吸引游客的商業途徑之一,但同一款式類型,紅裙廣袖、白褲青衣、銀飾耳環等等類似的服裝均被說成苗族、土家族、白族服飾,這不禁讓游人趕到驚奇又好笑,作為當地人居然不知道他們的民族服飾到底是什么樣。而且在商業利益的驅使下,各種便宜、粗制濫造的“民族服飾”廣泛的在市場上流傳。不可否認,全國都存在著這樣的做法,但是這種做法是否是良性的發展還需要我們自己去考察和辨別。對于張家界來說,在自然遺產的背景下以及旅游產業的推動下發揚民族文化,例如民族服飾的廣泛流傳,這是對當地景觀文化元素的保護和利用,但如上做法卻是在根本上否定了其意義和存在的根本目的。
關于苗族服飾,“苗人衣服俱皂黑布為之,上下如一,其衣帶用紅者為紅苗,纏腳并用黑布者為黑苗,纏腳用青布、白布者為青苗、白苗,衣折繡花及纏腳亦用之者,為花苗。各考志統謂之紅苗,而查近日文案則多曰黑苗,良以苗衣深黑,處處皆然。”[5]而土家族服飾則“土人……婦女則短裙短衣,喜用斑斕,跌足椎髻,以布勒額,耳項手足,環圈蟬聯?!?《永順縣志》記載:“土司服飾不分男女,皆一式頭裹刺花巾帕。衣裙盡繡花邊。每逢歲時節氣,各官社巴下鄉,俱令民間婦女歌舞?!保?]清朝實行改土歸流時,清政府對土家族男女服飾制定了所謂的禁革“陋習”條款,要求“服飾宜分男女”。至此,土家族男女服飾發生重大變化,女多穿滿襟,男穿對襟,包頭巾,均穿扭擋褲,但男女樣式有別。
2.民族戲劇文化的人才斷層
土家族地區是人類早期的重要活動地區,先秦以前是蜀文化、巴文化、楚文化交相輝映的地區,文化積淀十分深厚。在旅游產業帶動下,張家界地區民族戲劇得到了很大力度的發展,每逢節日都會有民間的各類活動,如正月十五元宵節,白天會有一系列的民俗活動:花燈、三棒鼓、龍燈等等;“六月初五”端午節的賽龍舟不僅是對屈原的祭奠,也是對當地民族團結一致發揚民族文化的傳承;“六月六”的潑水節,有潑掉倒霉、不利情緒的意思……但是在張家界地區,民族文化的傳承主要靠口口相傳加之土家族語言并沒有文字的記錄,有些高齡的民間文化傳人往往是一種藝術形式的唯一傳承人,經常出現“人亡藝絕”的狀況;而青少年對民族文化的疏離,鐘愛和獻身民族民間藝術的人越來越少,后繼乏人。這樣的表現在每年的“鬧元宵”節慶活動表現的尤為突出:表演“花燈”的,要么是一群不足一米高的小朋友,連詞都不會唱更不懂其意;要么是一群高領老人相互攙扶的表演,雖然已經力不從心但是熱情卻讓人感動。這樣的文化藝術人才的斷層是當地民族文化缺失的一種表現。雖然政府倡導民族文化從小抓起、民族文化從教育抓,但是因為傳承的方式、傳承的地域、傳承人自身知識結構的限制等,只能是片段的、破碎的傳承,民族民間文化的整體傳承和延續非常困難。
3.旅游發展與民族文化的融合不夠
在旅游發展方面,張家界主要是基于當地的景觀文化和自然環境建立的。但是目前張家界對民族文化的利用與當地自然景觀、旅游發展的的融合不是很密切,原生態的文化產品存在的問題主要是商業化和過度包裝化,缺失了原本的民族特色和文化韻味,特別是這幾年旅游演藝項目的大量涌現,使這一問題更加突出。
張家界的旅游演藝項目圍繞自然景觀與民族文化相融合,以期達到景觀文化元素的挖掘、開發和創新的目標。先后培育出有“天門狐仙”、“魅力湘西”、“梯瑪神歌”、“煙雨張家界”、“印象張家界”等一系列民族文化景觀,盡管有的取得了較好的經濟效益且已經成為張家界文化旅游的一大品牌。據統計,張家界旅游每年接待中外游客3000萬人/次左右,其中觀看上述演藝節目的達300多萬人/次,演藝業年收入達4.5億,已占張家界文化產業的“半壁江山”。[7]對于旅游發展來說,民族文化的存在必須依托當地人為核心載體,以當地的傳統節事為時間載體,以表演場地的集中為空間載體,使得其發展更加具有生命力。
但就對文化資源的利用和保護角度上來看,這種類型的民族文化傳承是不理想的。首先,歌舞類型的表演將文化資源搬離了其生長的原生態環境,雖然表面看起來更唯美,舞臺效果美輪美奐,但是大量的現代化表演道具和藝術加工、特技和強加的表演故事背景下,文化片段被炒作得無限放大,原本的民族文化在表演中顯得微不足道更加失去特色,可以說是文化性足,但民族性和生態性缺嚴重缺失。其次,民族文化的的發展路徑過于單一,張家界的旅游演藝項目要在民族文化特點的基礎上對當地的文化深入的挖掘和繼承,要把這種民俗生態文化打造成品牌,而不是簡單地復制表演,在了解市場經濟規律的前提下,對文化的保護盒利用仍需進一步加強,將民俗文化與其生長發展的生態環境融合起來,在接收游客帶來的“外來文化”的條件下,保持傳統文化的原生態與原真性,才能更好地展示當地民族文化帶給我們的魅力。
[1]林輝,榮俠,陳曉剛.景觀文化與文化景觀 [J].安徽農業科學,2012,40(3):1618-1620.
[2]沈福煦.中國景觀文化論 [S]4南方建筑,2001(1):40-43
[3]俞孔堅4景觀:文化、生態與感知[M]4北京:科學出版社,2000:67-146.
[4]王澤燁4前車后轍鑒往知來——對景觀文化建設的思考[J]4長春理工大學學報,2010(11)81-82
[5](《永綏直隸廳志》卷一
[6](同治《永順縣志》卷六
[7]楊雅君.桑植民歌與張家界文化旅游的發展 [J].民族論壇,2014,3: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