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逸笛,周小青*,周 昊
(1.數字中醫藥湖南省高等學校2011 協同創新中心,湖南 長沙410208;2.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410208;3.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湖南 長沙410005)
縱觀古今中外,存在著一個“三”的法則,因“事必有三”。 三分法代表著一種全面、深刻、深思熟慮而又有著簡明扼要和說服力極強的思想內涵。 因說服力和簡潔共存而引人注目的狀態。 《說文解字》云:“三,天地人之道也。 從三數。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二章指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此處“三”并非實指“3”這個數字,而是指由兩個對立的方面相互作用所產生的第三者,進而生成萬物。 同時結合其下文提到的:“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可理解為“陰陽二氣互相作用交和而成為均勻和諧狀態,從而形成新的統一體”者。 我國古代學者常在陰陽二分法的基礎上進行三分,如中醫的三陰三陽學說,在經絡學說以及六經辨證當中均有所應用,“太陽、陽明、少陽” 即“陽”的三分法,“太陰、厥陰、少陰” 即“陰”的三分法。 人體科學從“三分法”角度進行解析,是否將能更全面描述人體的各功能、形態、特征,更有利于開展人體科學相關研究,更好地為臨床實踐服務。
對于人體,最容易引起人們重視、人類科研投入精力最多的是疾病與健康的研究。 1948年,世界衛生組織的憲章中就給出了人類“健康”的定義:健康不僅是免于疾病,而且是保持身體上、精神上和社會適應方面的完好狀態,1989年修改為: 包括身體的、心理的、社會適應良好和道德健康[1]。 但若教條主義式照搬原文, 對人體進行簡單的 “健康”與“疾病”的劃分,就容易落入機械行事的陷阱,猶如“加到第幾粒米才能稱為一堆米” 的難題, 面臨著“若遇到難以客觀量化的不適, 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稱之為疾病”這一窘境。 幸好,很多學者注意到了人體的健康情況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這一特點,很早就模糊地提出了“第三狀態”、“潛病狀態”、“灰色狀態”等詞來形容[2],一直到了上個世紀90年代,由王育學首先提出了“亞健康”這一概念,用來概括這種“不黑不白”的中間狀態,并得到了廣泛沿用。 2006年中華中醫藥學會發布的 《亞健康中醫臨床指南》給亞健康下的定義是:“亞健康是指人體處于健康和疾病之間的一種狀態。 處于亞健康狀態者,不能達到健康的標準, 表現為一定時間內的活力降低、功能和適應能力減退,但不符合現代醫學有關疾病的臨床診斷標準。 ”[3]
其實, 簡單的三分法已經在臨床中有所展現,如正常人的生理狀態皆為一定的范圍值,超出或低于此狀態皆視為異常、病變,類似的指標有:高血壓、低血壓、正常血壓;心率快、心率慢、正常心率;基礎代謝率過高、過低、正常,等等。 但在這正常生理狀態之中又可再使用三分法進一步劃分,如同樣是正常血壓、正常心率、正常基礎代謝率狀態的人群,根據體質強弱、偏頗,仍可進一步區分出陰臟、陽臟、平臟之人。 這樣說來,正如在正常高血壓范圍值內還能再細劃分出理想血壓值一樣,經三分法劃入正常狀態的人,并不代表一定此人的身體狀況處于理想狀態,但此時又與疾病尚有一定的距離。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相比“非黑即白”兩分法的健康/疾病人體狀況描述,充分肯定“亞健康”這一概念的“疾病/健康三分法”更符合實際,也更符合醫學對人體認識發展的主流。 此為人類身體健康狀況中的“三分”人體科學。
體質學說五花八門,僅古代就有諸如《靈樞·陰陽二十五人》將人的體質分為5 種大類:木、火、土、金、水,各自再推演出5 種亞類,共25 種:“先立五形金木水火土,別其五色,異其五形之人,而二十五人具矣”; 元代朱丹溪提出痰濕體質,《格致余論》:“肥白人多痰”; 明代張景岳將人劃分為陰臟人、陽臟人、平臟人;清代章楠《醫門棒喝》提出4 分法:陽旺陰虛,陰陽俱盛,陰盛陽虛,陰陽兩弱。 再隨著加上近現代學者對體質學說深入研究,又有匡調元將人體分為:正常質,晦澀質,膩滯質,燥紅質,遲冷質,倦白光質[4];王琦將人體分為:正常質,陰虛質,陽虛質,痰濕質,濕熱質,氣虛質,瘀血質[5];田代華將人體分為:陰虛型,陰寒型,陽虛型,陽熱型,氣虛型,血虛型,血瘀型,津虧型,痰濕型,動風型,蘊毒型[6];何裕民將人體分為:正常質,陰虛質,陽虛質,陰陽兩虛質,痰濕質,瘀滯質[7],等等。
如此紛繁復雜的體質學研究角度,均各有各的優勢與側重點,不能輕易取舍,但又很難同時駕馭。反觀同樣浩帙的中醫診斷學辨證理論體系,雖亦有八綱辨證、臟腑辨證、氣血津液辨證、衛氣營血辨證、三焦辨證、六經辨證等多種方式,但各版教材、不同老師,都會強調最為提綱挈領、最為全面的辨證方法只有八綱辨證, 它雖然不夠深入與細致,但只有它方能統領各類證型。 同樣的,各類體質學研究均有根有據地提出了自己分類的方法,有的已經形成了切實可行的臨床量表,但缺乏一個最具有綱領性的、公認的人體體質分類綱領,那么明代張景岳提出的陰臟人、陽臟人、平臟人的分類應當列入考慮之首。 《景岳全書·傳忠錄》寫到:“陽臟之人多熱,陰臟之人多寒。 ”這里的陰臟陽臟,既可單純指寒與熱,又可似八綱辨證當中的陰與陽,將其余病邪統領進來,如痰濕、血瘀質可納入陰臟人當中,而燥紅質、蘊毒質可納入陽臟人當中,至于平臟人,即大致對應上文的健康人,如此,方可化繁為簡、執簡馭繁。 此為人體體質的三分人體科學。
來看人體本身,存在解剖、體質、狀態這三種不同的情況。 解剖學當中對人體的定義有中西之別,歷來有不少爭論, 但他們所研究的對象殊途同歸,均是從不同角度窺探、 分析人體這一復雜的巨系統,同時也是認識人體最基礎、最穩定的環節,所描述的大多是現實可見的人體臟器、組織結構,除重大的疾病、手術等病史外,出生后一般難以改變,可視作人體觀三分法層次當中的基石。 體質的穩定程度次之,體質的不同既有先天條件的差異,又有后天環境的影響,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想要改變人體的體質也并非一粥一飯可撼動之。 同時,相對于人身體解剖關系,人體質的可塑性又大得多,飲食、方藥、導引、情志等等均可在假以時日之后對體質造成難以磨滅的影響。至于前文尚未提及的同時也見諸報端甚少的狀態人體學,則明顯帶有可變、多變、易變的特征。 “狀態”在《辭海》中解釋為:“在科學技術中,指物質系統所處的狀況。 ”吳承玉[8]說:在醫學范疇中,人體某一時間的全身機能狀況,稱即時狀態,簡稱“狀態”。也即,除體質外,其他對人體產生能夠反映在外表現的因素都歸屬于中醫狀態人體學,如情緒、飲食、疾病等,甚至可包括由于年齡、性別不同所帶來的人體狀態上的差異。 因此,如將解剖、體質、狀態這一三維角度比作金字塔,那么位于基底部的必然是解剖學, 在解剖學基礎上方能展開體質學的研究,而位于塔尖、最為精細的狀態學,不可否認其還有很多部分的研究尚處于空白, 值得我們不斷去探索,去發現。 此為人體形態的三分人體科學。
除了人體狀況、體質、形態的研究,另還有時間的三分研究角度。 現代臨床醫學,連同現代化的臨床中醫學,對人群健康研究的劃分呈現出越來越精細的趨勢,例如臨床科室從以前的大內科,劃分出現在的心血管內科、神經內科、消化內科、腎病內科等,甚至根據醫院人才資源的不同,在內部進一步細化為各有側重的不同病區,這也同體質學研究一樣,呈現出前述紛繁復雜的趨勢。 另一方面,盡管病變、功能減退的器官、組織有所不同,但患病人群仍有其很大的共性,其體現在生理功能、儲備能力、特殊綜合征以及對心理、精神、社會等影響的反應上,帶來這一共性的最主要因素可以說是隨著時間增長的年齡,分為老年醫學、成人醫學和兒科學。 關于兒科學與成人醫學,各方面研究體現出了足夠的重視,但對于老年醫學還有待加強。 隨著我國人口呈現出老齡化的趨勢,很多醫院開始興建以前尚缺的“老年病科”。 而將老年人這一人群作為整體研究的老年醫學緊迫性并非空穴來風,早在1909年,被譽為 “老年醫學之父” 的美籍奧地利醫生Ignatz Leo Nascher 在美國西奈山根據拉丁文geras(老年)與iatrikos(治療)創造了現代老年醫學(geriatrics)詞匯,并開啟了老年醫學的先河[9]。 我國于1964年在北京召開了第一屆中華醫學會老年學(gerontology)與老年醫學學術會議,該會議對我國現代老年醫學的興起和發展具有里程碑的意義,標志著中國老年醫學專業的首次建立[10]。針對老年患者發病的特點,現在有學者提出老年醫學的新理念和新模式應具備以下幾個特點:(1) 老年醫學的整體性和系統性;(2)老年病診療的連續性;(3) 老年病診療需多學科協作;(4) 老年醫學更需社區醫療與社會服務體系[10]。這對醫學教育與人才培養提出了許多新的要求,樹立起對老年醫學的正確認識,開展我國的老年醫學教育和醫師培養模式,完善人群觀之三分法,還有許多工作需要完成。
“生命之源”水有三態;人亦有三態。 水之三態氣、液、冰,在自然界中缺一不可,相互轉化才有這大千世界;人亦有三態:三分法的健康觀、體質觀、形態觀和年齡觀,在人體科學中缺一不可、相互轉化, 充分而簡潔地概括人體本身所有的生命活動。在此提出的三分法之人體科學,基本全面地囊括了我們賴以生存的人體本身, 更有利于整體把握、開展人體科學的相關研究, 并應用于教學與臨床上,也更有利于縝密思維的培養,其目的是更好地為臨床實踐服務,促進醫療水平不斷向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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