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不渝 一代宗師

孫曉敏

齊白石（1864-1957年），湖南湘潭人，是我國唯一獲得國際和平獎的藝術大師，20世紀十大畫家之一。原名純芝，名璜，字渭青，號蘭亭、瀕生，別號白石山翁，后稱齊白石。齊白石自幼酷愛繪畫、寫字、讀書，直到28歲才以畫工為職業，艱辛闖蕩12年，成為民間著名畫師。“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這是齊白石對繪畫創作的高度概括。齊白石在繪畫藝術上受陳師曾影響最大，同時吸取吳昌碩之長，在1917年至1927年，經過十年苦練，一變再變，齊白石在六十多歲時取得了成功，創造出紅花墨葉、色彩濃艷的花卉，又以水墨精心繪制的蝦、蟹等常見動物入畫，開創了工中常寫、寫中常工、工寫結合的藝術表現技法，真正做到了“我行我道，我有我法”，逐漸形成了充滿泥土氣息的質樸、沉穩又大開大合的雄健風格。由于他的成就，推進和發展了水墨畫的傳統。把傳統中國畫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峰。以下是黑龍江省博物館館藏齊白石先生書畫作品，略作賞析，以饗同好。

齊白石繪燈臺老鼠偷雞蛋（圖1）

縱75厘米，橫46.5厘米，紙本。左畫面題識“寶泉先生正八十九白石”，鈐朱文“木人”印。畫面上油燈火焰微微，一只老鼠四腳朝天抱住雞蛋躺在地上，另外一只老鼠抓住躺在地上的老鼠尾巴往后拉，畫面構思巧妙。本畫為齊白石在八十九歲時所畫，贈給黑龍江省出版社李寶泉先生的，畫面以老鼠偷雞蛋為主題，體現了作者的繪畫功力、情趣構思和筆墨技巧。兩只老鼠繪制得十分生動，憨態可掬，傳神之至，略略幾筆水墨的渲染把老鼠活靈活現得勾繪出來。這正是齊白石鼠畫的藝術價值所在，稚氣、夸張、機靈、活潑。鼠須、鼠爪、鼠尾都刻畫得十分逼真，眼睛用重墨直接點出，極其生動。白石老人以可貴的童心完美地刻畫出兩只老鼠的不同神態，此畫以不同的墨色表現燈、老鼠、雞蛋，燈座飽蘸濃墨揮寫，老鼠則以淡墨暈染表現出老鼠偷蛋成功時的喜悅神情。

齊白石彩繪雞冠花立軸（圖2）

縱99厘米，橫29厘米，設色紙本。畫右邊題識“余十年前曾畫雞冠花小幅，為桐城方氏所藏，石倩弟見之喜，求余自仿大意，辛未兄璜記”，鈐白文“木香士”印。畫左邊題詩二首，并鈐多枚印。畫面以二棵雞冠花桿為支撐，正中為兩朵嫣紅奪目、嬌艷欲滴的雞冠花。雞冠花是一種野花，寓意“官上加官”，因此歷代文人畫家對雞冠花的描繪也較多，白石老人突破舊法采取了“潑墨”的筆法來表現花朵的鮮艷、枝葉的繁茂和花叢的濃密，所繪兩朵雞冠花用筆渾厚，畫面存局左實右虛，巧妙地突出了花繁葉盛的氣派。花朵濃艷而豐滿，絢爛可喜。葉片的結構緊湊，大有“密不透風”之感，從而襯映出開曠的意境。畫面構圖簡練，色彩亮麗，尤其雞冠花畫的既真實又藝術的再現了花的明快和豐潤。此畫是白石老人1931年所作，時年67歲，是其變法之后的得意之作，可列為作品之上等。題識與畫意糅合，書畫交相輝映，緣物寄情，畫中所提姚石倩為四川書畫篆刻家，也是齊白石弟子，表現了師徒之間相知相惜之情和對弟子的殷切期望。

齊白石繪紫藤立軸（圖3）

縱103厘米，橫35厘米。紙本。左畫面題識：“竹聲先生清屬萬里函索可感也寄萍堂上老人齊璜畫于舊京”。左下方鈐二方印，其中一枚鈐白文“章勁宇賞真記”印。本畫為淡彩寫意花卉，所作紫藤筆意生動、色潤墨濕、用筆瀟灑，可稱佳作。長串豐茂的紫藤花在夸張地占據了畫面的中央及右側，中部粗藤以中、側筆鋒勾畫，中鋒畫細藤，藤條似亂非亂、疏而不散、密而不結，有盤龍虬繞之勢；然后再用彩墨渲染花和葉，色彩極豐富，淡綠、藤黃、花青、赭石、朱紅盡用，但整體格調仍舊淡雅天真，并不濃郁鮮艷。紫藤是白石老人一生中反復描繪的植物，他喜愛紫藤，一方面是源于童年的記憶，另一方面是愛紫藤的品格，他曾有詩曰“懸崖倒島逢生根，開在群花最上層。自有垂天好香色，不同廣地漢家藤”，流露出對紫藤絕處逢生、艷壓群芳的欣賞。此作中的紫藤即呈倒垂之狀，粗頭亂服，不掩國色。從畫法風格上來說，白石的紫藤分為前后兩期，二期的分界線大約在實行變法的20年代初，前期主要學徐文長，筆墨枯瘦縱逸，色彩清淡素雅；后期主要學吳昌碩，筆墨凝重渾厚、色彩濃郁鮮艷。本幅畫作約畫于20世紀40年代，體現了白石老人后期學吳的典型的筆法特征。

齊白石繪牡丹墨貓立軸（圖4）

縱102厘米，橫34厘米。畫左邊題識“富貴大壽，九九翁齊璜制”，鈐白文“九九翁”“白石草衣”二方印，右下角鈐“大將之門”“大長壽”角章二枚。雍容華貴、美艷絕倫的牡丹乃歷朝歷代文人墨客的最愛，是富貴、吉祥、幸福、繁榮的象征。白石老人一生所創牡丹可謂姹紫嫣紅開遍，艷而不俗。此畫上半部牡丹盛放正紅，枝葉茂盛；下半部一只花貓懶散臥于花叢之中。所繪牡丹以淡墨寫就，墨色深淺有致，勾花染色，生動非凡，葉子用石青來涂染葉片，層次分明，葉片起伏低垂而落似有微風吹過。貓的頭、背、尾用濃墨勾畫，體態用淡墨線條勾勒，墨色的堆積和留白效果的結合，把貓的懶散可愛和眼睛閃爍有神的樣子展現得活靈活現。花與葉，葉與貓形成了墨與色的強烈對比，把枝葉下花貓那種懶散伏于地上享受夏的清涼生動之態描繪得淋漓盡致。整幅畫構圖嚴謹，饒有情趣，表達作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心情。

齊白石彩繪并蒂蓮立軸（圖5）

縱123厘米，橫52.5厘米，設色紙本。畫面左邊題識“敬修賢女侄佳期同宗璜”，字下方鈐有二枚朱文印。從題款上看，此畫應為齊白石送給親侄女的結婚禮物，上畫并蒂蓮一束，下有游魚兩尾。一對小魚在蓮塘的清波中緩緩游動，并蒂蓮是荷花中珍品，自古以來，人們便視并蒂蓮為吉祥、喜慶的征兆，一對小魚相對嬉戲寓意成雙成對，相親相愛。白石老人畫這幅畫是對這對伉儷的美好祝愿。此幅畫構圖簡練，荷葉用大潑墨寫成，酣暢淋漓。幾桿并蒂蓮花的柄莖以修長、流暢而不輕浮的墨線畫出，大片的荷葉與新生的嫩葉形成近實遠虛的對比。整幅作品焦墨荷桿加上紅色的并蒂蓮花，構成畫中墨彩的豐富變化，呈現出獨有的情調與情趣。此畫寓意吉祥，并蒂蓮花畫得色彩艷麗，更突出了喜慶的含義，尤為難得。

齊白石繪柿上草蟲圖（圖6）

縱78厘米，橫31厘米，紙本，右邊行書題識“楚瑜仁兄之屬丁卯冬十月中旬白石山翁齊璜”，鈐白文“白石翁”印、朱文“木人”印。畫面上樹葉和柿子錯落有致地垂落畫面，三只碩大的柿子在茂盛的葉子襯托下更濃艷欲滴，葉子用濃淡墨交替的寫意手法凸顯葉莖的青澀結實，中部葉子上有一紡織娘（蟈蟈），齊白石的工筆草蟲畫得出神入化。胡佩衡曾感佩白石老人的工筆草蟲：“織毫畢現”“細里有寫”“有筋有骨、有皮有肉”，非有數十年粗細寫生功夫是畫不到的。這幅畫把蟈蟈的觸須細而長，翅膀肌肉的軟硬度、質感、透明感，都表現得十分清晰而自然，真有一觸即動的感覺。此畫作于1927年，時年64歲，此畫筆法凝練，筆墨渾厚俊勁，墨色華滋，用墨色與赭色為葉，朱紅為柿，昆蟲畫得十分工整，猶如真的草蟲停留在紙上一樣，栩栩如生。構圖稚拙簡潔，耐人尋味。是作者紅花墨葉表現技法之代表作品。

齊白石繪松里人家立軸（圖7）

縱75厘米，橫46.5厘米。畫面右邊題識：“松里人家。一日有英人求畫，山水之余興，立成此幅白石山翁。”鈐白文“白石翁”印。這幅作品題材簡單平凡，描繪的是一種生活畫卷。畫的前景繪樹木參差，墨色濃淡變化有致，林中掩映屋舍人家，房屋墨筆畫出，線條清晰明朗，水墨花青渲染的山淡化在遠景之中。這是一幅齊白石懷舊、懷鄉之作，齊白石的畫最大特點是生活化，沒有青綠的錦彩，只有質樸的單純和自己的畫風。此畫體現了作者樸茂的繪畫特色，構圖善于創新，整幅畫面僅用虛遠的山峰、松樹、農家小屋勾繪出幽靜的山里人家，筆墨的渲染也恰到好處，風神韻致，均達化境。畫家畫如此通俗的題材，卻顯得清靜、高潔，通俗而不庸俗，平常而不平凡，從而折射出畫家的學識素養、人格品位、藝術造詣。表達了齊白石對自然、家鄉的回想和記憶，充滿了親切的人情味和質樸的歡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