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偉鈞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課題研究,是當下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的重要研究任務之一。李大釗同志是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是黨第一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探索者與實踐者。研究李大釗同志相關思想,理應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課題研究之基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是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具體地說,就是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更進一步地同中國實踐、中國歷史、中國文化結合起來,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實現具體化。李大釗同志將馬克思主義引入中國,正是基于中國的歷史、中國的文化、中國的實踐,寄予實現中華民族之富強、民主、文明的偉大復興任務。近代之中國實是有不若人之處,然非中國文化之真正不若人;近代之中國民主政治實是有不盡人意之處,亦非中國文化之真正不“民主”。面對求富強、民主、文明之偉大復興國情,實不應盲目自大、閉關自守;面對其他文明之強勢,亦不用“全盤西化”,喪失民族性。如“政治民主”思想,李大釗同志認為,近代中國需向西方學習。然我中華文化之先秦“民彝”思想,涵蓋了中華文化諸多理念,更是中華“政治民主”思想之精髓,亦不可不察。若要論及研究李大釗同志“民彝”思想之現實意義,應從當下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談起。當下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主要在于: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相關理論,通過中國文化話語體系哲學闡述,將該理論完全融入中國文化話語體系,由廣大人民群眾所掌握,在社會實踐中發揮重大現實作用。例如,“實事求是”思想路線,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成功案例。毛澤東同志等第一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踐者,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由中國文化話語體系——“實事求是”解釋,在中國革命、建設以及改革開放的實踐中,發揮了不可估量的重大現實作用。同理認為,若能進一步研究李大釗“民彝”思想,亦是實現李大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之關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之關鍵,在于將馬克思主義那些基本原理由中國文化話語體系解釋。因此,理清李大釗“民彝”思想在中國文化話語體系中的哲學涵義,以及李大釗“民彝”思想研究之思想路徑,為研究之關鍵。
李大釗早年留學日本,1916年袁世凱冒天下之大不韙,改篡“民國”悍然稱帝,引起國人強烈不滿。李大釗等留日學者,深患時弊,反對袁世凱帝制,呼吁共和,支持并聲援國內民主運動,創建中國留日學生總會機關刊物——《民彝》雜志。1916年5月15日《民彝》雜志創刊號,李大釗著《民彝與政治》,闡述其“民彝”思想。有關“民彝”思想,李大釗探尋華夏文化源頭,援引諸多先秦文典,主要有:《尚書》共3 處;《詩經》共3 處;老子《道德經》共3 處;《孟子》共2 處。就先秦諸文籍而言,然專言“(民)彝”之義,非《尚書》、《詩經》、《禮記》、《左傳》、《周禮》不記;換言之,上述諸典籍之外,再難見“(民)彝”之表述。“民彝”思想實貫徹于華夏文化之始終,究其大義,《尚書》、《詩經》、《禮記》諸典所記,實是春秋列國前之華夏先賢治國為政之道。竊以為,春秋列國以后,諸子百家亦論“(民)彝”者,只不過其“(民)彝”思想納入各家思想本身,為諸子百家之各自專言。為此,諸子百家有關“民彝”思想,亦不得不察。按李大釗文章所引《尚書》、《詩經》直接闡明華夏“民彝”思想以外,亦引先秦道家老子《道德經》與儒家《孟子》之言。引老子《道德經》有三處:一是“彝亦訓常,《書·洪范》云:‘彝倫攸敘。’彝倫者,倫常也,又與夷通用。老子云:‘大道甚夷,而民好徑。’夷,平也。”二是“老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三是“老子云:‘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引儒家《孟子》之言有兩處:一是“孔子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該句源自《孟子卷五·滕文公章句上》,非為孔子之言,實顏淵所述。)二是“孟子云:‘當今之世,舍我其誰。’”
察李大釗所引《道德經》與《孟子》章句,斷不可望文生義,實是文章全篇大義所需,有其行文之要。就儒道兩家“民彝”思想本身而言,各有精妙之處。《晉書·隱逸》所載戴逵傳,戴逵就儒道兩家有言:“且儒家尚譽者,本以興賢也”;“道家去名者,欲以篤實也”。戴逵將儒家思想概括為“尚譽”、“興賢”,道家思想概括為“去名”、“篤實”,頗有一番見諦。單就李大釗同志文中所引上述儒道兩家章句,以“尚譽”、“興賢”評《孟子》之言,以“去名”、“篤實”評《道德經》之言,亦為中肯。就該篇文章而言,李大釗不是專門考據儒道兩家“民彝”思想。經以上比較,李大釗就儒道兩家“民彝”思想,在文中所引用“章句”實是有所側重。如,李大釗對儒家“尚譽”、“興賢”的思想予以肯定并吸收。在李大釗《民彝與政治》文中,集中引用《孟子》章句兩處曰:“孔子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是孔子嘗示人以有我矣。孟子云:‘當今之世,舍我其誰。’是孟子亦示人以有我矣。真能學孔孟者,真能遵孔孟之言者,但學其有我,遵其自重之精神,以行己立身、問學從政而已足。”強調對儒家孔、孟思想,當遵循其“尚譽”、“興賢”之身體力行之精神。而對于道家“民彝”思想之“無為”,則體現了李大釗以道家“去名”、“篤實”之義對儒家予以批判,如:“為治之道不尚振奇幽遠之理,但求平易近人,以布帛菽粟之常,與眾共由。所謂以其易飽易暖者自過吾之身,以其同飽同暖者同過人之日,故能易簡而得理,無為而成化也。”
本文立足之處在于,初步考查李大釗同志“民彝”思想與中國文化話語體系的關系,借此探明李大釗同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之思想路徑。通觀李大釗《民彝與政治》全文,綜合以上材料分析,基本可得出以下觀點:就李大釗本身對“民彝”思想理解而言,李大釗對儒家“民彝”思想的積極部分予以肯定,但對于真正之“民彝”本質之戕害——如袁世凱之所為,予以批判;李大釗對“民彝”本質之戕害原因予以分析,其中除了援引西方學者思想——如“彌勒”(John·Stuart·Mill)、邊沁、托爾斯泰等,加以批判外,于中國文化話語體系本身,著重參引道家思想予以批判。由此,可以對李大釗“民彝”思想中,有關中國文化話語體系的基本哲學思想路徑予以判斷:一是儒家思想應予以批判;二是道家思想在一定程度可批判儒家思想。
[1]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2](晉)郭象;莊子注.文津閣四庫全書(影印本)[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2
[3](魏)王弼;道德經注.文津閣四庫全書(影印本)[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