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食物氣息

余毛毛

就像小瑪德萊娜點心開啟了普魯斯特的愉悅的記憶一樣，一篇《韭菜盒子》的文章，僅用標題就撞開了我的感覺大門。那感覺的潮水洶涌而出，淹沒了我，只是并不歡愉，而是窒息和潰敗。

英國諺語說：“百合花要是腐爛了，氣味比敗草還難聞”，如果食物的甜美氣息出現在不恰當的場合，也會出現這樣的效果。兩年前我們單位搬遷，一個區級政府由繁華熱鬧的老城區搬到了四面全是荒山的“北部新城”，大伙不得不統一坐大巴車上班。而上班時間又不能吃早點，這樣很多人就不得不在車上解決早餐問題。車每到一個站點，都會有人拎著食品袋和飯盒上車。大巴是封閉的，沒法開窗，我是第一站上車的人，可以說從頭到尾整個車的食物氣息我都能聞到。

以某一個最為糟糕的早上來說吧，那天在第一站，看到和我一同等車的哥們拎著一次性飯盒，我頭發就開始發麻，他今天早晨吃的是啥呢？上車后，他坐到了我的后面，呼嚕嚕開吃起來，用不著回頭看，我就知道那是炒面，是由重口味的醬油和未精煉的菜籽油炒制，還伴著小蔥的氣息、豆芽的氣息、火腿腸的氣息;第二站到了，一姐們坐到了身邊，她手上拎著的食物袋里裝著幾個牛肉豆腐包子，我去過全國多個地方，也沒見其他地方有這種包子，生煎的，表皮金黃，油乎乎的，非常好吃。這姐們在一邊斯文地吃開了，但無論她有多斯文，也無法讓包子的氣息不散發出來，那熱乎乎的、鮮美的牛肉與豆腐混合的氣息啊;車到第三站了，又一姐們拎著食物袋上了車，我沒看清里面裝的是啥，但她一開吃，大伙就明白我為什么一看到“韭菜盒子”這四個字就崩潰掉的原因，那濃烈的、辛香、勁挺的韭菜味啊……多種食物的氣息由單薄到繁復，在車內游蕩，匯聚、盤旋、翻騰、彌漫、滲入……終于形成了一股擊垮我的力量，當車到達單位還沒停穩的時候，我就站起來第一個沖下車。我本想給機關事務局的人提個意見，叫他們在車上貼上張“勿吃早點”的紙條。但一車的同事，我能得罪得起么，難道我不想混了么？

年初寫新年愿望的時候，第一條就寫下：買輛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