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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向不明

2015-03-19 07:31:32葉涼初
青春 2015年3期

葉涼初

早晨猶如打仗,時間緊任務重,好不容易匆匆出門,這種緊張情緒一直延續到校門口,各種車輛橫七豎八地躺了一馬路,任你車技再好也不可能游刃有余地穿行其中。我一般把車子停在稍遠的地方,然后和女兒一起步行到校門口。按說,一個五年級的孩子是大孩子了,個頭都快趕上我了,家也就在十分鐘開外,哪里用得著接送。可一到這現場吧,叫人倒抽一口涼氣,好在送了來,不然,孩子一個人怎么可能穿越這險象環生的校門口?

不管怎么說,當看著女兒揚起細長的胳膊和我說了再見,蹦蹦跳跳進校門之后,我都會長長松一口氣,慢悠悠地發動汽車,匯入車流。當我端坐在單位食堂里,面前一碗青椒肉絲面裊裊冒著熱氣時,是一天中第一個放松時刻。每一個送孩子上學的人都知道,送完孩子到上班,中間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的空閑,吃一頓早餐是綽綽有余的。

我的筷子剛剛挑起第一縷面,還沒送到嘴邊,口水和著熱氣在嘴巴里打著轉,桌上的手機像“羊癲瘋”發作般蹦跶個不停。

一看,是陌生來電,擱下。一想,這一大早的,不大可能是詐騙電話。接起,那邊響起一個蒼老而陌生的聲音,聽了好幾遍,我才確定是表舅。表舅是母親的親表弟,關系不算遠。但因為我們住在城里,也只限于逢年過節回鄉下時,一起吃頓飯,走動走動。表舅打電話給我,印象中還是第一次。

果然,是大事!表舅說他孫女,也就是珍珠表姐的女兒葵葵不見了。

這葵葵可是表舅的心頭肉,那真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難怪表舅要親自打電話來了。我詳細問明了情況,覺得這事真是可大可小。按說,葵葵已經二十歲,是成年人了,離家去外地上大學,兩天沒和家里聯系也不算什么大事。問題是,兩天里,家里打她的電話都是關機,這就讓人不安了。這個暑假對于女大學生來說特別不安生,出了很多意外,怎么不讓表舅他老人家著急上火呢?我是記者,又跑公安條線,表舅找到我很自然。

葵葵是兩天前獨自去學校的,這兩天,她的手機一直關機,嚴格意義上說也不是失蹤,因而沒有達到立案的條件。表舅又說,出門時和他爭執了兩句,因此也不要他送去車站就自己離開了,為此,表舅懊惱不已。這在我看來倒是奇怪的,因為表舅疼葵葵在村上是出了名的,真正千依百順,怎么可能和她發生爭執呢。表舅長嘆一聲,掛了電話。

我打電話給老婆叫她記得接女兒,我要回鄉下去一趟。老婆不滿地說,今天周四,應該你接。我沒等她說完就掐了電話,想想,又補了條短信,請她務必去接女兒放學,我有急事。

我的老家離城里不遠,開車不過五十分鐘,是一個太湖邊的小耳朵村,因為是一個古村落,幸運地保存著眼下少有的青山綠水。汽車一路沿環太湖大道飛奔著,全然顧不得欣賞初秋太湖的美,我腦子里的許多記憶碎片聚攏又散開,起起落落,飛揚不斷。

幾家近親,都在表舅家的堂屋里坐著,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股焦慮過頭而變得漠然的神情。表舅一把拉住我的手,整個人都輕微抖動著,這一刻,我才覺得這個在我記憶里大山般堅韌的男人是這樣軟弱。珍珠披頭散發,神情呆滯地坐在地上,好像不認識我了,她的男人明輝憔悴著一張臉,仿佛老了十歲。

珍珠是表舅的女兒,明輝是他的上門女婿,因此在這個家里,表舅才是說一不二的老大,不僅在家里,在村里也是,表舅是復員軍人,在大隊部忙乎了一輩子,那威望是有目共睹的。表舅媽早年是村上的一枝花,無奈身子弱,林黛玉似的,表舅父母都不同意這門親事,鄉下么,靠體力吃飯,風吹得倒的身子,美成一朵花也是不行的,只是犟不過表舅。婚后生下了珍珠,像是表舅媽的翻版,美則美矣,身子弱得像水邊的柳。表舅媽生下珍珠后元氣大傷,且不說再生一個孩子,就是自己顧自己也成天在藥罐子里泡著,就是這樣,也在珍珠十二歲時撒手西去了。表舅正當年,心尖子似地護著珍珠,從沒提再娶。待珍珠到了二十歲,招了明輝這個上門女婿。明輝沒別的,就是性子好,溫溫和和的,表舅看上的就是這一點,他的珍珠,口氣重一點就會被吹跑的,他得護著。隔年,生下了葵葵。葵葵像珍珠,就如當年珍珠像表舅媽,表舅苦笑一聲。如今,葵葵也長大了,表舅漸漸老去,可在這個家里,他仍然頂天立地著,像一棵大樹,護著這一家大小。

這些年,鄉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很多平素看著不怎么的人,都走出去掙錢了,總之各有門路,也大多掙到了錢,村里有好幾個人還建起了廠子,辦起了公司,成了老板。只有明輝夫婦,就在別人的廠里打工,生活是毫無問題,但人家噌噌上去了,就把他們比下來了。明輝自然也想出去掙錢,無奈表舅不同意,在這個家里,表舅不同意的事都是辦不成的,因而明輝心里雖不滿,也不敢說什么。比起鄉下別的老人,表舅當過兵,還因為在大隊上,有一份微薄的收入,那是用來補貼葵葵上大學的。表舅對明輝的要求不高,照顧好珍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明輝自然也沒說的。表舅不讓明輝出去是有理由的,他人老實是沒錯,但誰能確保老實人就不出錯?他見得多了,男人哪有經得起誘惑的。再說了,現今這世道。

在表舅家里,我得到了一個更不好的消息是他們已經和上海的學校聯系過了,說葵葵根本沒有到學校報到,也就是說,葵葵是從家里到學校的路途上出事的。我撥了葵葵的電話,關機,QQ也不在線,她媽媽留下的一句話,“葵葵,你在哪?”鮮紅色字體,觸目驚心地閃爍在屏幕上。葵葵的QQ好友不多,網名稀奇古怪,其中一個叫“你是我的菜”的網友引起我的注意。是個男生,如果這名字是葵葵備注的,那說明他們關系不一般。我轉過頭來問表舅,葵葵有沒有男朋友?沒有。表舅想也沒想就回答我,他說這話時,臉上的某塊肌肉明顯地跳了一下,我說不清是哪一塊,是一連串抽搐之后的突然停頓,眼神跟不上變化,有點呆滯,給我很深的印象。

屋子里的空氣凝重,表舅沉默地給男人們發煙,女人們基本噤聲,呆呆看著男人們。表舅又幾近蹣跚地走到屋外,叫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輕聲叮囑她什么。我認得那女人,是隔壁金林的女人,平素有些拎不清,嘴巴又碎,鄉下人叫有點打折頭,但絕不是弱智。金林一條腿不好,家里窮,這才是真正打折頭的地方。他女人就因為這個,只敢在門口探了一下頭,不敢進門。這回表舅叫住她,令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自重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見她鄭重努力地頻頻點頭,又嚴肅地看了看屋里的人,再次用力點了一下頭。

午飯時分,金林的女人用一個宴席上才用的長形托盤,中間放了六個菜,重量讓她勾著腰,緊著細碎但平穩的腳步,送到表舅家的八仙桌上。菜是家常菜,但看得出,色香味俱佳,接著是一鍋雪白噴香的大米飯,上面臥著幾塊鮮艷的山芋,是我們那兒人喜愛的吃法。飯菜上桌后,金林的女人默默退了出去,我看她戴著整齊干凈的袖套和圍單,樣子很像一個專業廚師。

從表舅家出來一路往西,像是進入了原始森林,層層疊疊的樹木,遮天蔽日的,要不是熟悉,你很難想象這中間還有一條通往縣城的鄉村公路。表舅家住的村子叫苗灣,不知是不是應了這名字,幾十年前,苗灣的人們開始植苗賣木,有時生意好,有時不好,積累下的這些苗木就長成了今天這樣,聽說政府也打起了這些樹林的主意,打算開辟一個森林公園。我在迷宮一樣的樹林間穿行了二十分鐘,才駛上省道。

下午,我回到城里,通過公安局的內部查詢,發現葵葵在失蹤的前幾天,和一個男孩子在城里開過房間。監控上看,那個男孩子瘦瘦弱弱的,背著雙肩包,看著像同學,兩人并肩走進旅館,笑嘻嘻的,既不羞怯也不慌張,第二天早上,還看到兩人手拉手走出旅館大門。

這時,我的同事小葉提醒我,接女兒的時間到了。可不,已是下午四點半,我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校門口和早晨一樣熱鬧,我把車子停得遠遠的,突然發現眼前的紅色POLO好熟悉,果然,里面鉆出個更熟悉的人來,她一見我,愣了,一秒鐘之后,發飆道,玩我吶!不是說你有急事,叫我來接么?

老婆,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讓我們在校門口約會一次。幸好我腦子轉得快。果然,老婆大人轉怒為嗔,接著,我們看到女兒小鳥一樣撲過來,因為意外爸爸媽媽都來了,格外驚喜。這一瞬間,我眼前掠過珍珠那死灰色的臉,一片陰云覆蓋在心上。孩子,對一個家庭來說,有多重要?像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

聽了葵葵的事兒,老婆一臉憂戚地看著女兒,女兒撩了一把額上的頭發,說,媽,你看我干嗎,我才沒那么傻呢!被男生騙,怎么可能?他們幼稚得像單細胞生物。

為了盡快找到葵葵,我沒有征得表舅的同意,就在QQ和微信朋友圈發布了葵葵失蹤的消息,我想很有可能在這些地方能發現葵葵的蹤影。葵葵的QQ好友中,那個“你是我的菜”的網友特別引起我的注意,看兩人的聊天記錄,他應該也在上海,年紀明顯比葵葵大,但關系親密,說話親昵沒有什么顧忌,在我看來,應該是男女朋友關系。很快,一個自稱是葵葵閨蜜的女孩子小玲打電話給我,告訴我監控中的那個男孩子應該是葵葵的正牌男友,他們是高中同學。至于那個“你是我的菜”,閨蜜說,好像是葵葵上大學之后認識的一個上海人,年紀不小了,經常一起出去吃飯唱歌什么的。我心中大約明白,只是不能接受,葵葵,是我看著長大的女孩子,和我的女兒一樣,她怎么一下子長這么大了,而且,這個看上去純真的山楂花一樣的小姑娘,怎么同時交了兩個男朋友?還毫無破綻八面玲瓏。

汽車站的監控顯示,葵葵那天并沒有去上海,也就是說,她是在本地失蹤的,先前以管轄地異議不肯爽快立案的派出所很快立案。這時,距離葵葵毫無音訊已經整整四天了,在這個資訊發達的時代,這差不多接近噩耗了。即使葵葵去了別的地方,她總有辦法向家里報個平安吧。想到幾乎一夜白頭的表舅,我的心沉到了底,這個視葵葵如生命的老人,怎么能接受這樣的打擊呢,還有弱不禁風的珍珠表姐。孩子是家庭的根脈,沒有了孩子就沒有了希望,表舅一世人生無比艱難,只為她娶了體弱多病的表舅媽,他的人生,便成了一個人的戰爭,到了女兒長大,女婿進門,他不但沒有放下肩上的擔子,相反更累了,一方面是因為習慣,另一方面是因為,相比之下,女兒女婿也是弱的,他要幫女兒女婿找工作,安排生活,生活水準盡可能保持在村上的第一方陣內。這棵已經蒼老的樹,竭盡全力用他稀疏的枝葉呵護著這個家,特別是葵葵,他放給誰都不放心,幾乎就在他的掌心上長大的。

晚上,我給表舅打電話,本來是想安慰他幾句,怕他老人家支持不住。沒想到,他聽起來很鎮定,好像已經接受了某種結局似的。他說,這么多天了,大抵是沒有什么希望了。我黯然無語,安慰是蒼白的,是說給自己聽的。我本來想問問珍珠表姐的情況,可這順序似乎不太對,而且,我也能想象得到,這些天,她一定只能在床上躺著,以淚洗面。我還想告訴表舅一些朋友圈里發現的東西,想想他老人家雖然能干,與網絡世界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說了等于白說,再說了,告訴他我發現葵葵有兩個男朋友,他聽了不定氣成什么樣子呢。以他對葵葵的愛,他心里的葵葵一定是純潔完美的。

相比葵葵的“正牌男友”,我覺得“你是我的菜”更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因為那個“正牌男友”是她的高中同學,看起來也像個孩子,雖然他們一起開了房,但感覺上還是安全正常的關系。而那個“你是我的菜”不知道為什么給我一種不安,仿佛那名字之后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直覺這種東西是不得不信的。我添加了“你是我的菜”為我的QQ好友,我自稱是葵葵的表哥。“你是我的菜”很客氣地稱我為大哥,焦急地問葵葵怎么還不去上海。

我只好說葵葵病了,得要幾天才能去,已經跟學校請過假了。

我知道了。“你是我的菜”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令我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問葵葵的病情如何,換句話說,他像是早就知道葵葵生病了似的。

可是,我打她手機怎么一直關機?他又問我。

葵葵她,需要靜養,她爺爺不讓她開機。我瞎編,心里有絞痛,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

嗯,她爺爺,我知道,是最愛她也是對她最嚴格的人。“你是我的菜”近乎自言自語地說。

一種莫名的氣息,像一條冷膩的蛇,在我汗涔涔的背脊上緩緩滑動,我確信,葵葵和“你是我的菜”之間有個天大的秘密,毫無疑問,這與葵葵的失蹤直接相關。

晚餐桌上,我問女兒,你有網友么?我是說除了同學之外的網友,不是現實中的朋友。女兒明顯遲疑了一下,說,沒有。那就是有。我不知道,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子,是如何和陌生人交上朋友的,哦不,加為好友也許只要鼠標一點,但他們聊什么呢?小學生除了聊學習,還能和同學之外的人聊些什么呢?女兒有網友不是讓我生氣,而是讓我好奇。我決定去見見那個“你是我的菜”,看看他到底是一盤怎樣的菜。

我今年四十歲,是個面目正常的中年男人,因為沒有過度發福,似乎還保存著一些青春的影子,當然是若有若無的。我無法猜測我面前的男人的年紀,但可以肯定是五十朝上了,我想說的是,他連若有若無的青春的影子也沒有了。他說他就是“你是我的菜”,蔡林仁,五十一歲,臺灣人,是一家臺資企業的高管,來大陸五年,主要是在上海這邊工作,與葵葵是偶然認識的,在一家便利店里,葵葵買東西,少了六毛錢,店員說因為是電腦結算無法抹去零頭,一邊等著結賬的蔡林仁幫她付了這六毛錢。出門時,葵葵堅持留下蔡林仁的電話,改日要請他吃飯,謝他今天幫她解圍。我聽完,本能地想,葵葵,你不會少買一件東西么?不過,我不得不承認,蔡林仁很坦白,一切基于事實。接下去的故事,再爛的編劇也想得到。

我沉默了,看著眼前這個比我的表姐夫也就是葵葵爸爸還年長的男人,無話可說。戀父情結么?葵葵可是差不多在兩個父親的身邊長大的,她還缺父愛?還是這個自詡見識過外面世界的男人的夸夸其談吸引了她?

一開始,真的沒有什么,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聊聊天,有時,她和男朋友吵架了,也會來找我說說,小孩子么,爭來吵去的很正常,過兩天,又好得一個人似的。李先生,我真的很難說清我們是怎樣好起來的,反正,慢慢地就有了感情,她雖然比我小那么多,但只要我們自己不介意,也沒有什么,楊振寧和翁帆都能過得很幸福呢!蔡林仁仿佛很有自信,也許因為我是葵葵的家人,他便要竭力說服我。而我,置身在不可置信中,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可又給我一種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厭惡感,我不自覺地將葵葵孩子似的笑臉配在這位大叔的面孔邊上,又一次次抹去。

葵葵她怎樣了?她的家人,特別是她爺爺,沒有打罵她吧。蔡林仁帶著臺灣腔的普通話特別讓人起膩,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和葵葵的失蹤沒有關系。

我搖搖頭,起身告辭。

葵葵身子弱,又懷著孩子,真讓人擔心。蔡林仁也站起身來。

不啻是一記驚雷,天地間所有的閘門都在這一刻打開,所有的答案也滾滾而來,原來如此。我轉身,惡狠狠地盯著蔡林仁。

葵葵的臉,孩子般稚氣的笑,還有她那少年般的“正牌男友”,以及眼前的這個男人,像走馬燈似地在我腦子里瘋轉,漸漸亂成了一鍋粥,我的額角冒出密密的細汗來。

孩子是你的?你們打算結婚?我貼近蔡林仁的臉,看到他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而皺紋陡生的臉,突然失去了力氣。他說的葵葵,真的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乖乖女葵葵么?那個用羞澀的眼神看著我,怯怯地叫我舅舅的葵葵?那個暑假里來玩,和我女兒打鬧歡笑的少女葵葵?

蔡林仁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這讓我的心徹底絕望,我猜測,在臺灣,他有家有口,可不知道他用怎樣的花言巧語哄了葵葵,給了她怎樣的承諾,讓她懷了孕,顯然,還要把孩子生下來。

我無法想象表舅知道這一切時該是怎樣的震怒,可現在,他必須知道,因為這與葵葵的失蹤顯然是有莫大關系的,又或者,表舅一家早就知道了,打罵了她,才導致她的失蹤?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推開女兒的房門,她已熟睡,長手長腳的,攤滿了一張床,看上去已經不像一個孩子,烏云般的頭發厚厚覆在額上,額角有汗,細細的密密的,粘著發絲,薔薇色的臉,紅潤的嘴角賭氣似地噘著。窗外,微弱的燈光映在光潔的地板上,整個房間里有一種奇異的安靜,女兒的呼吸,低緩有力地起落。我拿起毛巾被幫她蓋上,她飛快地踹掉,翻了個身。

我悄悄地將女兒的書包提到客廳里,開了燈。包里面的東西很整齊,除了學習用品沒別的,只是鉛筆盒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貼紙,大多是長得像女孩子般好看的男孩子,當然也有女孩子,一律大眼睛錐子臉,我分不清是漫畫還是照片。女兒有個手機,不過是寶寶機,只能撥打有限的幾個電話,不能玩游戲更不能上網,不過我知道她有QQ,也有微信號,休息天,她總是央著用下我的或者她媽媽的手機。

我翻身如烙餅,沒法入睡。索性一把將老婆拉起來,告訴她蔡林仁和葵葵的事。她比我鎮定,說,現在的小姑娘,膽子肥得像冬瓜,男孩子倒相對羞澀,我們學校里也是這樣。我搖著她的肩膀說,女兒小學畢業后就上你們中學,你要看好女兒。本來,我們想讓她去住校,讀更好的初中。

我浮腫著一張臉去上班,九點半,派出所打電話給我,說葵葵找到了,兇手也找到了,叫我馬上去一趟。兇手?

我打表舅的電話,一直關機,又打珍珠,也是關機,只得一路狂飆到苗灣鎮派出所。

派出所在小鎮的東首,是一座氣派的大院子,朝南,碩大的警徽熠熠閃爍。大門外圍了一大群人,許多相熟的面孔在車窗外閃過,他們臉上的表情,驚愕過度的漠然,緊緊擰著眉,為我的車讓出一條道來,目光卻緊緊盯著我的車子,一直追隨。

值班的警察領著我經過走廊,我是跑公安的記者,對這里并不陌生,可是,沒有一張臉抬起來看我,更不要說打招呼,我心里毛毛的,只覺得走廊那么長,好像沒有盡頭。

簡陋的審訊室里,我看到了表舅,不過四五天沒見,他完全老了,像被突然折斷的樹枝,失去了一切活泛的顏色。也許是因為表舅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那么強悍能干,我從沒想過他是個快七十歲的老人了,在我的心里,他不會老也不能老,要不然,珍珠一家怎么辦?可此刻,坐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一個老人了,他佝著背,松弛的皮膚耷拉下來,仿佛一直支撐著他的某種力量被突然抽走了,他也變瘦小了,縮著身子,像一團暗淡的破布似,堆在那兒。見我進來,他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又像沒有看見我一樣。

張所長見我進來,示意我一眼,我跟著他又來到走廊里。他給我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然后問我,你表舅,這里正常么?他指了指腦袋。我點點頭,何止正常,我表舅的腦筋還是村上數一數二的好使,思路挺刮。

好,那我告訴你,他是來自首的,他說他把葵葵殺了,埋了,那地點都說清楚了,我之所以先把你叫來,是因為我不相信他說的。

什么?表舅殺了葵葵?我也不相信。動機呢?他愛她如命卻殺了她?可是慢著,蔡林仁的那番話,像烏云般滾過我的腦際。

張所見我不搭話,捅捅我的胳膊,說,老爺子是不是精神錯亂了?你好好勸勸他,現在網絡謠言滿天飛,我們的壓力也很大,叫他別搗亂影響我們破案。

我去找他談談。我折身進了屋子,并關上了門。

拉了把椅子,坐在表舅對面,我看著他的眼睛,他也看著我,一分鐘后,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我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只有一具空殼坐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我稱為表舅的老人,我,我父親都膜拜了一生的老人,這個愛家如命的人,成了一個殺人犯。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這樣的孩子,早死早超生。他平靜地說。與此同時,他蒼老的面孔上劃過一絲解脫似的微笑,在他松弛的皮膚下,很遠的地方,像黑夜里的雷聲,隱隱約約。我突然想起,那天,他臉上的某塊肌肉突然跳動了一下,我記得很真切,那跳動里,原來藏著這么大一個秘密。

你都知道了?他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知道這事情很棘手,可是完全可以避免如此極端的方法。

你不知道,葵葵體弱,不能流產,即使能流產,她以后也不能有孩子了,你表舅媽,珍珠都是這樣的體質。我也想過讓他們結婚,可是你知道么,她居然搞不清這孩子是誰的,你說,叫他跟誰結婚?表舅的聲音里那無奈與蒼涼,像冬夜冰涼的月光,尖刀般刺進了我的心臟,血絲滲出來。

可是,即使不能結婚不能生孩子,也不能剝奪了她的生命啊,她才二十歲,花骨朵似的,生命才剛剛起步呢。

苗灣村的西面,是一望無際的林海,茂密無比,但表舅熟門熟路就找到了地方,新翻的泥土濕潤著,上面除了落葉看不出任何異樣,他伸手指了指,又轉頭對我說,這是我們家的地,土改時分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這密林深處還有好幾個簡陋的水泥墩子,那是鄉下人的墓地。多少輩人都是如此,死去火化后,將骨灰葬在土改時分到的自己家的地里。其實,連續的土地改革,聯產承包,早已將這種隸屬關系打破了,但他們總是記得土改時分的地在哪里,一輩傳一輩,誰也不會忘記,哪怕現在屬于別人家,只要去商量一聲,沒有說不同意的,這是一種約定俗成,人人遵守。

兩個年輕的輔警開始挖土,我側過臉去,看表舅,他已經不知道何時被戴上了手銬,站得很近,一眼不眨地盯著土坑,好像怕葵葵不翼而飛了似的。

表舅是自首,加上他年歲大了,應該不會被判極刑,可是我知道,對于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每次去看他,他只反復問珍珠怎么樣。我說還好,叫他放心。他點點頭,目光越過我,看著三千里之外。我想,以他那顆洞察世事的心,一定知道珍珠過得很不好。

有一次,我在看守所外面意外地遇到了金林的女人,就是那個被大家認為打折頭的女人。那是個很冷的早晨,她包著鄉下女人冬天常包著的花毛巾,只露出瘦削如干棗核的臉。見到我,她急促地一笑,說,給你表舅送冬衣來,珍珠托我的。我接過她手上的包袱,她緊跟上來,問,我能不能進去看看老人家。我說行。她一溜碎步跟著我。

見了表舅,金林的女人也什么話都沒有,只是一眼不眨地盯著表舅,怕他飛了似的。表舅又問珍珠怎樣了,金林的女人飛快地說,好著,我照顧她。表舅點點頭,過一會,又說,謝謝你,真是日久見人心。女人突然哭起來,哭聲雖然細弱,卻被成倍放大,嗡嗡嚶嚶在整幢房子里。我說嫂子你別哭了。她立馬停住,茫然地看了看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在看守所門口告別的時候,我想送金林的女人到車站,她搖搖頭,沒有說話,恢復了一貫木訥的樣子,連再見都沒說。

今天是老婆接女兒放學的日子,但從看守所出來,我突然沒頭沒緒,什么也不想做,就打電話給老婆,說我去接女兒。時間有點早,車子停在校門口,我下車,倚在車門上抽了一支煙,初秋的陽光還不弱,明晃晃地,灼疼了我的眼睛,但已沒有夏天時那么熱力十足,曬在身上十分舒服,微風吹過,香樟樹的葉子簌簌地響。不過是一個愣神,校門大開,孩子們像潮水一樣洶涌而來,像每一個家長一樣,我踮起腳尖,急切地尋找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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