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槽的變遷

邢云哲

我——一個石豬槽，本是一塊純天然石頭，有著堅硬的質地，青灰的色澤，誕生在一把鐵鑿之下，至今身上還留有深淺不一的鑿痕。工匠把我鑿成圓圓的模樣，但我依然體態笨重，以致主人不得不給我套上粗粗的麻繩請人將我抬到家里。

我身份卑微，上不了主人家的廳堂，只能待在臭烘烘的豬圈。與我一同居住的還有鋤頭、鐵犁等沾滿泥巴的勞動工具。但是，主人對我們寄予了厚望，不，簡直是把一家人生活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

我見證著主人一家的勤勞與簡樸：他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上常常沾滿泥巴，經常汗流浹背了還在勞作，但是他們一日三餐從不忘記給家里的豬喂食。豬食是主人一家吃剩的飯菜拌著粗糠，菜都是自己辛勤種植的，幾乎不見葷腥兒。每餐隨著“嘩啦”一聲，豬食落槽，豬應聲而來，“吧嗒吧嗒”開始進食。此刻的主人總是笑容滿面，目光中充滿了滿意與希冀：快吃吧，吃了長膘好賣個好價錢，讓一家人過個豐收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豬圈里的豬來了又走，豬食也悄悄地發生了改變，葷腥味漸濃。主人倒食也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生怕濺出一點而浪費了豬食。

終于有一天，我被徹底冷落了。主人不再養豬，我也被棄置在墻角的屋檐下了。

淡出人們視野的我終于在主人孫子回來后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小主人說：“媽媽，這個石頭魚缸真好看！”主人見孫子喜歡，便將我送給了孫子，隨后我被帶到城里，放在了別墅的花園里。

花園里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我被放在小徑旁顯眼的位置。這次我所盛放的不是黏稠的豬食，而是澄澈的清水，靈動的金魚在我的懷里游動，蕩起的陣陣漣漪與我那深淺不一的鑿痕碰撞后在明媚的陽光里閃閃發光。我以自己獨特的形態為小主人贏得了不少贊揚，人們總是在談論著我，我漸漸重新回到了家庭的中心，而且登上了大雅之堂，成為了“藝術品”。曾經一鑿鑿將我雕刻成型的老工匠肯定想不到我的身份竟還會有如此轉變。

豬圈到花園，豬槽到魚缸，農村到城市，我的身份不斷改變著，主人家里的變化也被我看在眼里，是生活條件的不斷改善讓我有了如此變化。盡管失去了最初的功能，我卻被賦予了全新的定義！不知道我的明天會是怎樣一番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