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無責“窗口期”確實存在
雖然很多網友認可艾滋病毒有“窗口期”,以現有的技術無法實時檢測出艾滋病病毒,但還是有不少網友對“窗口期”的說法不能理解,認為肯定是血液中心的血液檢測有問題。
實際上“窗口期”確實存在,而且不僅是艾滋病,乙肝、丙肝、梅毒等傳染病都有“窗口期”。以艾滋病為例,艾滋病病毒進入人體后,要經過一段時間血液才會產生艾滋病毒抗體,在此之前抗體檢測呈陰性,這段時間即為艾滋病的“窗口期”。
如果有人感染上述病毒后獻血,而他的血液在檢測時巧好處在“窗口期”內,就會檢測不出來。雖然檢測技術不斷提高,病毒的“窗口期”不斷縮短,但人們依然無法把“窗口期”降為零。據福建衛計委的說法,在目前檢測技術條件下,毛毛感染艾滋病的概率大約為五十萬分之一。而即使采用才推廣不久的最先進的核酸檢測技術,艾滋病、乙肝、丙肝的“窗口期”仍然還分別為11天、25天和59天,輸血感染艾滋病、乙肝、丙肝的危險度分別有700萬分之一、64萬分之一和200萬分之一。
需要指出的是,盡管“窗口期”不能縮短為零,但采用更先進的核酸檢測極具意義。2010年時任衛生部疾控局副局長郝陽就已經聲稱,“衛生部開始醞釀在全國血站引入RNA檢測技術”,不過,政府可能需要追加十幾個億的投入來推廣其在血站的應用。毛毛的案例足以說明,增大投入正迫在眉睫。
從采血到輸血存在程序性漏洞嗎
福建省衛計委表示,毛毛當年先后輸入過8位獻血者的血液,其中一位之前確認HIV抗體為陰性的獻血者,在本次調查中HIV抗體檢測為陽性。在對當年福建醫科大學附屬協和醫院的輸血治療,以及福建省血液中心的采血、檢測、制備過程的調查中,調查組均未發現違規行為。
但毛毛代理律師吳武萍卻表示:“我們要求他們提供當年所有的程序性文件,包括從抽血到輸血整個過程,相關醫務人員和工作人員是否具備資質,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的整個行為是沒有過錯的。”
這樣的質疑看似有一些“無理取鬧”,實際上卻在情理之中。因為按照我國《獻血法》等相關法律的規定,必須對獻血者進行體檢,并對血液進行嚴格的檢測。但這僅僅意味著受血者在理論上能夠得到安全的血液,可現實中并不總是這樣。
2005年黑龍江“北安愛滋病事件”曝光,大家才知道北安建設農場醫院血庫化驗員王某不知有獻血法,也不知道血液檢測標準,更不知道采集的血液必須檢查艾滋病毒抗體且結果是陰性才能用于患者。結果讓一名艾滋病毒感染者在幾年內連續供血,導致19例患者感染艾滋病病毒,數名患者因此死亡。此后不少地方規定,血液檢測必須在市級以上采供血機構進行以確保血液安全的做法。
另外,現實中許多供血者為頻繁地賣血,存在著冒名頂替、編造假名以及重名供血的現象。如果在采供血過程中,沒有核實供血者的身份證,那么就無法確定真正供血者的準確身份。這次調查報告里面明確提到,當年的血液留存標本已經做了報廢處理,因此我們永遠不可能得知當年輸給毛毛的血是否當時已經可以檢測出抗體,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這位陳姓供血者的血。
當然,從陳姓獻血者目前檢測出HIV抗體來看,“窗口期”的推測是最為合理的,那么在這個事情上就不存在人為過失。但如果從抽血到輸血的過程中,存在程序性漏洞,那么就可能是人為過錯。
與患者溝通方式或可改進
毛毛因“窗口期”感染,在調查得出“極大可能性”這一結論之前,也可以算作合理推測。那么,不管是醫院還是衛計委的調查人員,應該都很清楚,毛毛的家屬面對這種“找不到責任人”的情況,會是一種多么不理解的狀況。
這就跟2013年底鬧得沸沸揚揚的“嬰兒注射乙肝疫苗死亡”一樣,雖然在科學上幾十萬分之一的“偶合死亡”已經是相當之低,但對于家長來說,其面對的結果卻是百分之百——這顯然難以接受,給嬰兒打疫苗是為了讓嬰兒健康成長,結果卻造成孩子慘死。毛毛的情況也一樣,本來是為了治療別的病,卻因此染上全家人都沒得過的艾滋,怎么可能輕易能理解并接受這一狀況?
然而,遺憾的是,出了事情后,醫院只是不斷在強調家長已經簽過“風險知情書”,而衛計委的工作人員更是對家長說“你來做我的工作吧”、“你換個角度替我想一想”、“你說我什么心情?!贝饛推谝堰^調查還沒出來,也不電話通知家長。這種做法無疑讓家長們更無法接受。
近年醫患矛盾日趨嚴重,其中一個較少人討論但卻是關鍵的解決方案是:醫生、衛生官員要學習與患者溝通。這應該被視為醫生、衛生官員的關鍵技能。在美國,早在1999年,美國醫療??莆瘑T會(American Board of Medical Specialties)就將“人際關系和溝通技巧”列為醫生的關鍵能力之一。醫學院和住院項目從那時就開始對學生的這些技巧進行培訓和測試。而這方面,我國的相應做法還太過缺失。
建立國家補償機制,而非“人道主義”補償
有輿論認為,偶爾“人道主義”補償不可能救所有的“受害者”。在此次事件中,福建省衛計委要求福建省血液中心、福建醫科大學附屬協和醫院對患兒給予“人道主義”的救助補償。雖然數額不明,但是相比于很多必須經過訴訟,甚至訴訟也很難賠償的患者,毛毛已經很“幸運”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據《人民法院報》報道,在既往正式發表的統計數據中,我國(大陸地區)有78萬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其中7.8%是通過非法商業采供血或使用受到污染的血液或血液制品而感染。按此估計,經醫療輸血(包括使用血液制品)以及商業采供血感染艾滋病的人數約為6萬余人。因為舉證困難,難以確定醫療機構的過錯責任,很多因為輸血感染艾滋病毒的人難獲賠償。即使有少量的患者獲得補償,數量也少得可憐。2014年一位廣州53歲的工程師因患有肝硬化到醫院治療,不幸感染艾滋病,結果只賠償了7萬元,而且是一次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