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序幕

張麗娜

由于聯盟旨在縮短浪費在路途上的時間，將東部球隊與西部球隊之間每賽季四次交手改為兩次，但是這僅有的兩次交鋒已經足夠為拉里·伯德和“魔術師”約翰遜之后數次交鋒定下了基調，也為凱爾特人和湖人的時代之戰拉開了序幕。

1979年12月28日，星期五，宿命對決在兩大豪門之間展開了。超級新秀伯德和約翰遜作為職業球員的首次碰面，在當時激起千層浪，賽前造勢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賈巴爾與戴夫·考恩斯在上世紀70年代打得不可開交，但在“大鳥”和“魔術師”的對決成為聯盟的主戲后，他們的對抗就成了陪襯，也標志著所謂“‘我的十年”（“me”decade）逐漸接近尾聲。

這場比賽的門票早早就被搶光，人們對“黑白雙煞”的首次對決奔走相告，為之激動。客場作戰的凱爾特人比賽打得并不順利，最終以105比123大比分落敗，但當時他們還是以28勝9負的戰績領跑全聯盟。作為領軍人物的伯德，此役得到全隊第三高的16分，而約翰遜卻得到全隊最高的23分。考恩斯深陷犯規泥潭，最終犯滿離場，只有4分入賬，而賈巴爾得到了15分。在比賽將近結束時，“大鳥”和里基·羅比對“魔術師”采取包夾戰術，在后者帶球突入禁區時，對他兇猛犯規，幾乎將他撞倒在地，這也加大了兩人之間本已存在的嫌隙。

1980年1月13日，在NBA生涯首次交手后的第16天，“大鳥”和“魔術師”再次相遇。在那個全美直播的周日下午，迫切想復仇的伯德帶著主場18勝1負的戰績早早做好了準備。CBS早已經為這次對決搞足了噱頭，其中一則廣告是這樣的，“這位‘魔術師能否把這只‘大鳥趕出自己的帽子？”

波士頓大部分時間都掌控著比賽，而洛杉磯第三節展開了瘋狂反擊，幾經波折，最終誰會成為本場比賽的勝者？讓我們一起走進35年前那場“大鳥”與“魔術師”的經典對決。

第一節：無處不在的伯德

因為各方面的宣傳和渲染，雙方在比賽開始前的氣氛就顯得嚴肅而緊張。跳球前，斯潘塞·海伍德用他的方式友好地與伯德握了握手，后者又與賈馬爾·威爾克斯握手致意，然后在與賈巴爾握手前，用手蹭了蹭鞋底，以示對“天勾”的尊重。值得注意的是，伯德與約翰遜相距不足5英尺遠，但兩人誰也沒主動示好。約翰遜看上去有點緊張，他背對著伯德，而伯德也像沒看見他一樣。

比賽開始了。考恩斯與賈巴爾跳球，前者把球撥了出去，但海伍德搶到了球，賈巴爾施展勾手打進了全場比賽的第一球。接下來，伯德快速無球跑動到前場，接克里斯·福特的傳球，在左翼6米開外的地方面對著威爾克斯甩出一記漂亮的中距離。片刻后，他又在左側底線運球突破，吸引防守球員的注意力，巧妙地從雙人包夾中將球傳給了正處于空位的考恩斯。考恩斯被伯德靈巧的切入和傳球驚呆了，但他的跳投沒進。控衛阿奇巴爾德連續得分，先是快攻，后接考恩斯傳球弧頂空位命中，緊接著又制造了對方犯規，兩罰一中，幫助凱爾特人取得領先。

伯德在約翰遜和威爾克斯的防守下，推進到禁區右側快速出手，球空心入網。防守端，他同樣積極，不盡把約翰遜的上籃蓋掉，還助攻福特快攻上籃得手，凱爾特人11比4領先。之后，“大鳥”又用假動作晃飛威爾克斯，帶球窘態破到右邊底線。“‘大鳥的靈感來了。”CBS解說員馬斯伯格第一時間作出了預測。海伍德用他2.03米的臂展過來干擾，伯德金雞獨立，在前西雅圖全明星頭上，扔進了這記禁區線附近的高難度投籃。“拉里·伯德，這個男孩的未來前途無量。如此高難度的球都能投進，而且沒有蹭到籃板，就好像這對他來說是每天都做的事情一樣簡單。”CBS場邊分析師羅德·亨德利驚呼道。

片刻之后，伯德又搶到了海伍德投籃不中的籃板，并迅速長傳給阿奇巴爾德，后者找到麥克斯維爾，助攻其上籃命中，凱爾特人以15比6大比分領先，也迫使湖人不得不叫了暫停。異常興奮的伯德想去擁抱麥克斯維爾，誰知后者卻對這個菜鳥聳了聳肩，表示不屑。拉里不合情理的興奮表現出他是多么想打敗約翰遜。

“波士頓火山爆發了。”亨利德呼喊道。“那個熟悉的凱爾特人又回來了……”馬斯伯格拖著長音解說著，現場球迷們都陷入了瘋狂。

湖人控衛諾姆·尼克松長驅直入造成了對方犯規，打三分成功。伯德在中場附近背后運球傳給福特，但后者脫手，給了湖人打反擊的機會。“很高興看到兩位高人氣的新秀用傳球征服聯盟。”馬斯伯格給出了自己的評價，“無私的球員可以感染全隊。”

在攻防兩端，伯德都展現了高強度、高水平的全能表現，全場似乎都是他的身影。在他的出色表現下，凱爾特人以21比11領先10分。湖人中鋒吉姆·瓊恩斯站出來了，在罰球線附近投進一記中距離，但之后又被考恩斯用漂亮的跑動中勾手戲耍了一番。隨后，賈巴爾在右側底線施展了自己的拿手好戲，瓊恩斯在左側急停跳投，打板命中。湖人年輕的防守王牌邁克爾·庫珀試圖用強硬的防守冰凍伯德火熱的手感。雙方在你來我往中結束了第一節比賽，波士頓34比21領先13分。前者得益于他們22投14中，高達63%的投籃命中率，而后者22次出手僅命中9球。

第二節：波士頓略占上風

第二節開始，雙方仍處入拉鋸模式。伯德對正在從中路突破的約翰遜犯規，但后者兩罰皆失。隨后，賈巴爾用一招不常見的勾手打板將球打進。考恩斯在海伍德的防守下，轉身打板，皮球穩穩落入球網。一次攻防轉換之后，伯德漂亮地回傳給唐·切尼，后者快攻上籃，湖人試圖蓋掉卻被砍了干擾球。本賽季是切尼的最后一個賽季，他是凱爾特人惟一一個連接拉塞爾（在拉塞爾最后一個賽季與其一起打過球）和伯德兩個時代的紐帶。

湖人方面，在海伍德和約翰遜的活躍之下將分差縮小到9分，但杰拉德·亨德森扔出一記難度極高的底線跑投，凱爾特人仍以44比33在第二節前半段保持兩位數的領先優勢。

M.L.卡爾持球背筐，麥克斯維爾順勢切入接球上籃，但威爾克斯溜底線打了個2+1。亨德森弧頂穿針引線，皮球鉆入球網。緊接著，位置極佳的賈巴爾輕松將球打進，花園球館的觀眾席中噓聲一片。

海伍德自投自搶，進一步縮小分差，而侵略性極強的里基·羅比接麥克斯維爾越過賈巴爾的傳球將球打進，重新回到場內的伯德從左側底線突破，面對防守人威爾克斯和尼克松，中距離急停跳投，遏止了湖人追分的腳步。

轉換進攻中，考恩斯接阿奇巴爾德擊地傳球上籃得手，將比分擴大至54比40.福特投失了一個長距離兩分。伯德搶到尼克松投籃不中的籃板，長傳給了福特，庫珀退防到位，高高躍起將福特的上籃扇了出去。

湖人又一記封蓋給了威爾克斯快攻上籃的機會，洛杉磯慢慢將比分追至47比54。伯德在右側底線距離籃筐17英尺遠的位置受益于福特跑動出現的空位，投進了一記中距離。麥克斯維爾不斷往內線打，反觀賈巴爾運用勾手，不用深入敵人內部，就能輕松得分。

阿奇巴爾德兩罰不中，而庫珀搶在計時器歸零之前，在右側22英尺處壓哨命中，將上半場的分差定格在了11分。

從上半場上比賽的情況來看，伯德6投6中的表現堪稱完美，即使手感火熱，他也沒有一個浪投，而是無私地分享球，助攻其他隊友得分。他至少傳出了6個讓現場觀眾為之瘋狂的漂亮傳球，同時還摘得6個籃板。相比之下，因前一場與活塞的比賽中腹股溝拉傷還一瘸一拐的約翰遜的表現幾乎不值一提。一次轉換進攻中，遇到老將考恩斯的防守，他顯得有些不自信，將球傳到了界外，這個失誤也讓他雙手抱頭，懊悔不已。

第三節：湖人一波流實現反超

下半場兩隊出場時，賈巴爾從伯德身旁走過，后者拍了拍“天勾”的腿，賈巴爾也拍了下“大鳥”的胸膛以示回應，而伯德與約翰遜沒有絲毫的包括眼神碰撞在內的交集。

凱爾特人依舊搶得先機，將分差擴大到14分。不過在此后的幾分鐘時間里，他們卻沒有再得一分。怎么回事？原來湖人的閃電快攻打了綠衫軍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打出了一波21比0的攻擊波。在第三節還領先時，凱爾特人似乎有機會將本賽季與湖人的交手戰績變成1比1平，但之后的勢頭似乎有些不對了。

伯德假傳真投打板命中，但被吹犯規在先。之后，麥克斯維爾點進考恩斯偏出的投籃，被吹了進攻干擾球。威爾克斯上籃得手，賈巴爾底線轉身飛身扣籃，將比分追至59比67。看臺上的球迷似乎察覺到勢頭有些不對，紛紛不安起來。賈巴爾左側底線單打，標志性的“天勾”掌控全場。伯德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他想封蓋賈巴爾幾乎不可阻擋的“天勾”，結果重重地打到了賈巴爾的左手。顯然，后者被這個菜鳥意料之外的封蓋驚到了，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點憤怒。

波士頓繼續浪費機會，錯失了一記上籃和一個輕而易舉的補籃。之后，伯德右側底線拿球，晃過防守人，賈巴爾擋住了他的去路，急于報剛才的被犯規的一箭之仇。拉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想用假動作避開封蓋。他在10英尺的地方向前突破挑籃，企圖越過賈巴爾揚起的兩只大手。盡管賈巴爾沒能蓋掉伯德的投籃，但后者投失了他本場比賽的第一球。接著，威爾克斯左路急停跳投命中，將比分迫至65比67.輕而易舉的突破上籃也被阿奇巴爾特玩砸了，尼克松兩罰追平比分。瓊恩斯迎著麥克斯維爾打球打進，幫助湖人自開局2比0以來，首次獲得領先。接著，伴隨著麥克斯維爾投籃不中，波士頓已經連續13次投籃不進。伯德試圖挽回頹勢，可惜左側底角的三分也打了鐵。瓊恩斯迎著伯德打三分成功，湖人以72比67領先5分。

第三節比賽還剩2分33秒時，威爾克斯左側底線的跳投將比分擴大至74比67。在這股逆襲潮中，威爾克斯一舉拿下8分，瓊恩斯貢獻了7分。完全一掃了之前26分鐘的陰霾，也再次展現了洛杉磯進攻端的強殺傷力。而波士頓，在建立了巨大領先優勢的情況下，突然手感冰涼，連續14次進攻無果，投失了第三節22個投籃中的20個，在7分47秒的時間內顆粒無收。

最終，阿奇巴爾德用一記打板進球結束了波士頓的進球荒。接著，羅比從右側底線發動進攻，完成了一記強硬的上籃。第三節最后4秒鐘，福特右翼扔進一粒三分球，幫助凱爾特人把比分追至74比77，以3分的劣勢進入最后一節。

第四節：罰球決定比賽勝負

海伍德單手扣籃打進了第四節比賽的第一個進球。隨后，卡爾上演了一記非常漂亮的反身上籃，福特突破到籃下，來了個精彩的拋投，考恩斯急停跳投再拿下2分，波士頓以80比79重新反超比分。令人訝異的是，在上半場精彩的開局后，伯德下半場只投了2個球，就坐在板凳上看威爾克斯不斷跳投得分了。

凱爾特人與湖人在拉鋸中戰成85平。賈巴爾迎著羅比底線小勾手，亨德森接考恩斯助攻投籃命中。庫珀攔截了考恩斯的傳球，將球傳給了賈巴爾，“天勾”底線跳投命中。之后，海伍德又命中一記兩分，湖人91比87再次反超。第四節還剩5分鐘。

在長時間休息后，伯德被換上場，而波士頓只剩一個暫停了。“大鳥”立刻投入了戰斗，底角后仰跳投，球空心入網。壞消息是，死球時麥克斯維爾將球扔進對方球網的行為被判進攻犯規，教練比爾·菲奇對其大聲喊叫表達不滿。

接著，在一次進攻中，海伍德對伯德犯規，但裁判沒有吹，看到這一幕，還沉浸在剛才的進攻犯規中的菲奇又沖著裁判抱怨，結果吃到了技術犯規，尼克松把握住機會罰球命中。也許為了再給菲奇一個教訓，在爭奪低位時，賈巴爾有個很明顯的肩部和肘部揚起的動作，裁判卻吹了考恩斯的犯規。這個吹罰對波士頓相當不利，老花園球館中爆發出更多的不滿和更大的噓聲。

考恩斯雙手攤開，對裁判解釋自己沒有犯規，但無濟于事。而就在他還對著裁判解釋時，賈巴爾兩罰全中，湖人領先5分。隨后，伯德漂亮地傳球給處在空位的福特，可惜后者投籃不中。賈巴爾搶到籃板后傳給了埋伏在右邊底角的沉默刺客威爾克斯，后者冷靜地投進一記中投，將比分擴大至98比91。留給波士頓的時間只剩2分12秒了。“洛杉磯打出了激動人心的大逆轉。”馬斯伯格解說道。

阿奇巴爾德中路突破，吸引防守后，將球傳給了考恩斯，后者上籃命中。賈巴爾跳投不進，考恩斯搶到籃板，阿奇巴爾德造了對方犯規，然而，他三罰只進了一個（老規則第一罰不中還可以再罰兩個，1981-82賽季才改變這個規則，罰不中沒有額外罰籃）。

時間還剩85秒。伯德迫使對方失誤，搶斷成功，卡爾推進到前場，形成二打一，但裁判吹了24秒違例，這也引起了凱爾特人更多的不滿。隨后一次進攻中，阿奇巴爾德找到空位的考恩斯，后者右側投進一記中距離，還剩49秒。這個進球幫助主隊追至96比98，現場球迷開始沸騰了。

賈巴爾的勾手涮筐而出，伯德搶下關鍵籃板并傳給左側的麥克斯維爾，后者在海伍德和庫珀的面前艱難地將球拋了出去，98比98，雙方再次戰平。凱爾特人打出一波7比0，勢頭似乎又回到了主隊這邊。可是，還剩21秒，而洛杉磯擁有球權。

湖人叫了個暫停，以便再次開球時可以在前場發球。臨時教練保羅·韋斯特海德針對凱爾特人防守的弱點制定了戰術，叮囑球員在還剩6秒時發動進攻。在綠衫軍的嚴防死守下，湖人將球發出，尼克松拿到球后，波士頓退防，放他運球消耗時間。洛杉磯迅速拉開空間，年輕的尼克松面對防守人阿奇巴爾德。后者做得還算不錯，迫使前者向左側移動，但問題是，沒有人上來協防。尼克松跳起投籃，阿奇巴爾德把球撥了出去，結果球還是回到了尼克松手里，沒想到他標志性的轉身中距離跳投騙了阿奇巴爾德一個犯規，這時，時間只剩最后的3秒了。

現場球迷們大喊大叫著，企圖干擾罰球。尼克松也深感壓力，第一罰在籃筐和籃板之間彈進了球網，他用力地揮了揮胳膊，以示慶祝，第二罰干凈利落，湖人100比98領先。沒有暫停的波士頓只能后場發球。界外的伯德抓起球高高躍起扔給了邊線的阿奇巴爾德。從接球到調整投籃，時間所剩無幾，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容錯過。阿奇巴爾特迅速把球推進到前場，離三分線不遠時傳給了左手邊的考恩斯，后者左翼空位機會很好，他的腳就踩著三分線。搶在哨聲響起之前的一剎那，考恩斯出手了。這個22英尺遠的投籃劃出一道弧線，似乎直奔籃網而去，它將決定這場史詩般的戰役是否需要加時。然而，球飛向籃板后彈向了籃筐遠端，落到了卡爾手里，而卡爾的扣籃已經是在計時器歸零之后了。這就意味著，凱爾特人在他們的主場以兩分之差輸掉了比賽，也意味著當賽季的兩次對決，他們被湖人隊雙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