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劉流

被雨一洗

老屋便和它身后的歪脖子樹一起竄到眼前

青瓦，灰墻，褐色的門窗

和褐色門楣上泛著黑的亮光

門旁的大柳樹，讓老屋變矮了

幾只麻雀在屋檐下調情

雨斜斜地滑落，渾身濕透的菊花

匍匐在墻角，一只老鼠蹣跚著從花下走過

窗臺上，磨刀石佝僂著身子

很久沒走動了

像當年佝僂的爺爺叼著煙袋站在門口

沖著佝僂著身子搓麻繩的奶奶說：

這雨，再下一夜

麥子就能出齊苗了

奶奶說，等天晴了，把這屋修一修

冬天，橫著走的風一過

瓦，就長翅膀飛起來

會砸傷屋后的麥苗

屋不漏，墻不倒

再就著這雨，合一些泥

把墻根護一護

爺爺點頭應和著奶奶的話

嘴角溢出的煙霧遮住了眼前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