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黨內“特權”是與黨內平等原則和社會公正原則相對立的,必然會隨著財富的極大豐富、社會的全面進步以及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最終退出歷史的舞臺。從人的有限主體性的角度出發,可以正確認識黨內“特權”的兩種表現,能夠全面分析黨內“特權”的產生緣由,有效地選擇黨內“特權”的消解路徑。充分發揮和合理限制黨員干部的主體性與合理消解黨內“特權”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其中任何一方的完成必須依賴于另一方的努力,并且也只有這兩方齊頭并進才能更好地推進我們黨執政能力的建設和執政水平的提高。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477(2015)02-0010-03
作者簡介:魏忠明(1974—),男,湖北大學哲學學院博士生,湖北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基金項目:2013年湖北省黨建自行課題調研課題“社會轉型時期黨內‘特權思想’相關性探析”的階段性成果。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紀委第二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指出,“反腐倡廉建設,必須反對特權思想、特權現象,……這個問題不僅是黨風廉政建設的重要內容,而且是涉及黨和國家能不能永葆生機活力的大問題”。 [1](P83-84)這一重要講話一方面強調了黨內“特權”的存廢事關“反腐倡廉”的成敗與“黨和國家生機活力”的有無,另一方面也表明了我黨對黨內“特權”的明確態度,是將反對黨內“特權”放在“黨風廉政建設”和“黨和國家永葆生機活力”這一戰略高度上來進行的。
一、什么是黨內“特權”?
“特權”已經成為公眾熱議的焦點話題,人們一提到“特權”就將其與一些黨員干部的“以權謀私”、“貪污”、“腐敗”、“犯罪”等不正當、不合規、不合法的行為聯系起來,認為黨內“特權”是導致目前社會“不公”的根本原因。這種將黨內“特權”與社會“不公”進行因果聯系的分析有其一定的合理性,但如果將目前社會“不公”的現象僅僅歸因于黨內“特權”的存在,并簡單化地認為消除黨內“特權”是消除社會“不公”的唯一途徑,即使這一想法的實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實現某種預期的目標,也會由于其沒有分別把握黨內“特權”和社會“不公”各自的具體內容從而不可能找到黨內“特權”與社會“不公”兩者相互糾纏的真正癥結所在。
作為人類社會一定發展階段產物的“特權”,既不是從來就有也不會永遠存在,而是伴隨著人類社會的歷史進程而逐漸出現的,有其產生、發展和消亡的過程。“特權”是指一定社會、一定團體中占主導地位的極少數人比其他從屬地位的絕大多數人擁有更多的權利和權力,從而在其生存境遇、發展空間和資源使用等方面具有優先性和特殊性。“特權”是社會、團體的不公正、不平等的集中體現,是特權者的主體性對一定的物質條件和生產水平的直接反映:“特權”是指個人或集團憑借經濟勢力、政治地位、公共權力與身份地位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領域所享有的特殊權力、利益,“特權”總是離不開一定的人、集團和一定的權利、地位等具體內容,“特權”總是與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息息相關的。因此,“特權”是存在于人類社會一定歷史條件下的“特權”,是出現于人類社會某一具體發展階段中的“特權”,沒有什么離開具體社會歷史條件的所謂抽象“特權”,任何“特權”都是具體的,都是特定社會、特定團體中極少數人對絕大多數人的“特權”。
黨內“特權”主要可以分為兩種情況:其一是根據法律的授權和職位的需要而授予黨的領導干部和部分黨員的一些符合法律和規章的權力和權利,這種黨內“特權”是一種“合法特權”,必須在一定的法律和規章的范圍內行使和主張才是有效的;其二是黨的領導干部和部分黨員凌駕于法律和規章之上而為個人或團體謀求不當得利和不法權力,這種黨內“特權”是一種“不合法特權”,其妄圖超越法律和規章的約束從而喪失了存在的合法性理由,故必然會受到黨紀國法的懲罰。由于歷史和現實的原因、主觀和客觀的條件、內因和外因的影響,黨內“特權”之所以有積極作用與消極作用之區分,一方面是由于黨內有些“特權”是根據職位的設置和崗位的需要而存在的,從而在一定階段其具有“合法性”的理由,不然黨的事業難以為繼,這種“特權”終將隨著黨的事業縱深的發展而不斷縮小其生存的空間直至最后消亡,畢竟黨內“特權”的存在違背了黨內平等的基本原則,是對黨內的民主生活的最大挑戰;另一方面則是由于在黨內“特權”存續的時空中,一些領導干部和部分黨員無視黨紀國法而謀求一些不當、非法的權力和利益,從而使“特權”以消極的面目給黨的事業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也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是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的,黨的組織和個體黨員的利益是與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一致的,沒有也決不允許有任何超越法律和規章的個人私利和集體特權,這是由我們黨的立黨之本和執政之基所決定的,是由我們黨的黨性原則所決定的。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極力反對馬克思主義政黨內部的“特權”,《共產黨宣言》強調無產階級要消滅包括無產階級自身在內的一切階級及其特權來建立自由人的聯合體;《反杜林論》主張無產階級不僅要消滅階級特權而且要消滅階級本身;列寧提出要“反對一切形式的特權”和“同一切特權作不調和的斗爭”;毛澤東強調“共產黨的唯一任務”就是“為民族與人民謀利益,絕無私利可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之所以如此強調反對“特權”,尤其反對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黨內“特權”,是因為“特權”是封建等級的流毒和剝削制度的余孽,是導致公共權力異化和滋生腐敗墮落的溫床,是與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宗旨完全相背的,是與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完全相背的。然而,由于馬克思主義政黨事業的艱巨性、長期性、復雜性的特點導致黨內“特權”客觀上在一定范圍內還有存在的必要,但與此同時還由于人類社會發展的曲折性、動態性和往復性導致黨內“特權”在主觀上往往成為黨員干部“腐敗”的先導,無論是黨內“合法特權”還是“不合法特權”我們要給予同等的重視,不可掉以輕心。
因此,對于黨內“特權”的界定,一方面要深刻認識其可能伴生的惡劣后果而高度重視、明確反對之;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其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的必要性、合理性和合法性,防止簡單化的一元傾向而將反對黨內“特權”的斗爭人為地擴大化。
二、為什么會出現黨內“特權”?
由于黨內“特權”涉及黨內平等原則和社會公正原則,涉及黨的領導干部和普通黨員的“權利”和“權力”之內容、“合法”與“不合法”之形式和“積極”與“消極”之影響,我們對黨內“特權”必須根據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充分考慮社會的轉型、人的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對黨內“特權”的影響,分別把握革命戰爭、建設改革兩個不同時期的歷史特點,正確區分黨內兩種不同性質的“特權”,全面認識它們產生的主觀原因,從而為合理消解這兩種不同性質的黨內“特權”尋找相應的路徑,防止出現“胡子眉毛一把抓”簡單粗暴的思維方式和行動結果。
馬克思的“五個社會形態理論”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辯證統一”的角度出發揭示人類社會從簡單到復雜、由低級到高級的階段性社會轉型的歷史進程,突出了階級斗爭的歷史作用;與此同時,馬克思的“三大社會形態理論”還從“人主體性的生成及限度”的視角出發明確地指出人類社會依次經歷了人的依賴、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和自由個性三個階段,強調了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的歷史地位,社會的轉型與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在馬克思那里是高度統一的,“特權”的出現與人主體性的生成是息息相關的,社會轉型的最初動力和最終目的在根本上均可視為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態,在這種形態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窄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社會形態,在這種形態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交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造條件。因此,家長制的、古代的(以及封建的)狀態隨著商業、奢侈、貨幣、交換價值的發展而沒落下去,現代社會則隨著這些一道發展起來。” [2](P104)當人類社會處于“人的依賴性”第一階段時,人們是以血緣、地緣為紐帶來形成了氏族共同體,此時的個體是集體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而緊緊地與集體聯系在一起,沒有所謂的人的主體性問題,也就產生不了這樣或那樣的“特權”;當人類社會進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第二階段時,個人沖破了人身依附關系的束縛,在客觀上創造了自身得以生存和發展所需要的物質生活條件,在主觀上獲得了其主體性的生成和發展,倘若主體性的膨脹超過其社會所能容忍的限度必然導致各種各樣的“特權”;當人類實現了在生產力高度發達之基礎上的“自由個性”而進入第三階段時,人的能力得到全面發展,人的自由得到真正實現,人不僅能夠支配自身和自然而且能以自身和自然為其主體性的限度來防止其主體性的盲目膨脹,從而使人成為真正完整的人,此時一切形式的“特權”也就不復存在。比照馬克思的“五個社會形態理論”和“三個社會形態理論”,我們可以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中國現代社會轉型的艱難和中國共產黨人政治成熟的艱辛。
結合我國社會轉型進程中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的特點,對于黨內“特權”的存在原因集中體現為以下三個方面:其一,人的主體性的生成是導致黨內“特權”得以產生的根本原因。由于黨內“特權”首先直接表現為黨的領導干部和普通黨員作為一個主體——一個特殊的不同于一般群眾的主體——的一種心理傾向和心理活動,是其對外界事物的一種主觀把握,并且這種主觀把握是違反黨內平等原則和社會公正原則的,如果缺少某種約束就有可能違背黨紀國法,因此是不能提倡和應該禁止的。其二,人的主體性的價值取向多元化是導致黨內“特權”得以產生的主要原因。由于黨內“特權”主要具體表現為黨的領導干部和普通黨員在目前我國社會現代轉型這個價值取向多元化時期過分地對物質利益進行追逐,并且這種追逐是以不講原則、不講黨性、不講國法為前提和結果的,違規和違法的物質利益當然得不到社會的承認和認同從而是一種“灰色利益”和“黑色利益”。其三,人的主體性約束機制的缺失是導致黨內“特權”產生的重要原因。由于黨內“特權”現象總是在一定的社會環境中滋生和蔓延的,西方享樂主義的大力滲透和社會攀比風氣盛行在一定程度上挑戰黨員干部主體性的限度,由于約束機制的缺失會導致黨員干部主體性的盲目膨脹繼而催生了黨內“特權”。
三、怎樣反對黨內“特權”?
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黨對“特權”的反對也有所不同:從反對“脫離人民的貴族階層”,到“從對高級干部生活待遇開始克服特殊化傾向”,從警惕“侵害人民利益的既得利益集團”到“制度面前沒有特權,制度約束沒有例外”,我黨走過了一條“反腐倡廉建設就必須反對特權”的斗爭之路。反對黨內“特權”有利于防止黨脫離群眾從而夯實立黨之基,有利于防止全體黨員精神怠惰從而凈化執政之風,有利于防止社會利益沖突從而共圓強國之夢。我們必須全面認識人主體性的生成及其限度,合理消解黨內“特權”的主觀因素,始終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更好地實現“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執政理念和執政目標。
其一,充分重視人的主體性向度,真正尊重每一個黨員的合理需求。人的主體性的生成是社會發展進步的一個重要標志,判斷一個社會是否真正地發展和全面進步在根本上就是要看其社會成員的主體性是否能夠得到真正的重視和尊重。一個社會的成員只有真正發揮其能動性、創造性和超越性的主體性,那么這個社會才有可能實現其健康持續穩定的發展和進步。對于我們黨而言,個體黨員主體性的充分發揮無論是在革命戰爭年代還是在建設改革年代都是極其重要的。黨的生命、黨的事業能否繼續向前推進在根本上取決于每一個黨員的主體性能否得到充分重視和真正尊重。黨內“特權”方面是某些黨員干部主體性的過度膨脹的體現,但另一方面也是對其他絕大多數黨員干部主體性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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